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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嘴角往上一挑,靠着电线杆,抱起双臂:“你以为我是坏人是不是?” 女孩慌了,又往后退了一步,紧张说道:“你不是坏人,肯定不是坏人。” 我乐了,看着女孩一笑:“你凭什么以为我是好人?说不定我是个大坏蛋呢?” 女孩吓了一跳,又退了一步:“你肯定是好人,因为……因为……因为坏人是不吹口琴的。” 我不禁笑出声来,这是什么逻辑。 女孩见我笑了,好像是感觉到自己的话也有些可笑,就低下头。 我现在才仔细打量面前的这位女孩。长发披肩,上身穿着一件短袖衫,下身穿着一件看不出什么颜色的马裤,脚上一双高跟鞋。脸比较清秀,眼睛大大的。 女孩看我上下打量她,又紧张起来。“你看什么?我家…我家就在前面的。” 我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你吹的是《梁祝》吧,我也很喜欢的。”我点点了头。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回家?”我不禁问道。 “哦,今天公司有些事情,回来的晚了点。再说,现在还不晚啊,还不到九点呢。”紧跟着,她又加了一句:“你一个人在这吹琴赏月啊?”好熟悉的话语啊。 我苦笑了,心想,你当我是风流才子啊,对酒当歌,吟诗赏月啊。我哪儿来的那么风花雪月。 女孩见我没有回答,自嘲地笑了笑。“对不起,我该回家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女孩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迟疑着说道:“你也该回家了。” 我点了点头,扬了扬手。 看着女孩渐渐远去的身影,我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看了看手中的口琴,离开电线杆,转身也走了。回到宿舍,拿出钥匙,打开门,推门进去,找到灯线,拉开灯。 房间里热腾腾的,我脱掉衬衣,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口琴,呆呆地出神。 同屋的刘壮回家还没有回来,毛巾被团成一团,堆在床角。 我发了一会愣,放下口琴,脱下长裤,到门后拿起脸盆,向门外的水管走去。 冲了凉,身上感觉凉爽多了。我回到房间,关上房门,躺在床上。酒意早就没了,我拿起口琴,放到嘴边。 “你一个人在这吹琴赏月啊?”我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好熟悉的话语。 对了,是今晚那个女孩说的。 但是,三年前,同样有一个女孩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5 第二章 上岗 4 我叫吴铭。你别误会,不是无名,是吴铭。 三年前,我从一所大学毕业,回到了老家那个小县城。 我学的是汉语言文学,并不是什么热门专业。父亲东奔西跑,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终于在一个机关单位给我找了一份临时工作,商定月工资600元人民币。 等到上了班,才知道自己的工作是办公室人员,负责为机关各科室服务。后来才明白,其实就是打杂的,扫地、打水,收发报纸。一开始,我满怀漏*点投入到工作中,各项工作我都一丝不苟地去做。由于自己是新人,什么工作都抢着做。时间一长,办公室的任何人员都成了我的领导,这个说“小吴,你去门卫把报纸拿来”,那个说“小吴,局长室没水了,你去给领导打水去”。妈的,我成了大众佣人了。 只这样也就罢了,等春节局里发放过节费,别人都领着800元的补助高高兴兴回家了,轮到我去领时,出纳却给了我400元。我提出了质疑,出纳一笑,对我说:“小吴,这可不能怪我。领导吩咐的,你是临时工,按规定只能领一半的补助。哦,王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下。”我郁闷极了。 攥着400元钱,我来到王主任办公室。王主任是办公室主任,平时见了我只是点点头,这次找我做什么呢。 来到主任办公室门前,正要敲门,忽然里面传出了清脆的声音:“王主任,你说过要给我安排车的。这次春节放假,你可要给我安排一辆好车,我要出去玩的。”也没有听清楚王主任说了句什么,就听到那个清脆的声音说了句“坏蛋”,然后是嘻嘻的笑声。 我听出来了,那个清脆的声音是办公室的徐娜,记得听他们说过,是王主任介绍来的,也是个临时工。好像去年刚刚皆的婚。 我看了看左右无人,放下了敲门的手。 “领了多少过节费啊?”这是王主任的声音。 “哼,还能多了?600块钱够干什么的?连件衣服都买不着!”徐娜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满和无奈。 600?600!她不是也是临时工吗,怎么和我拿的不一样呢?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你就知足吧。”里面传出了“啵”的一声,相信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发出来的声音。“吴铭才领了400呢。要不是我说你工作辛苦,你也和他一样。还不知足?!”“哦”,这是徐娜的声音,好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我气呆了。 里面的对话仍然继续。“怎么谢我?”“还要怎么谢你啊?什么都给你了,还不知足啊,馋猫!”我忽然明白了。 “好了,别闹了。一会吴铭就过来了。春节我让他值班。”“怎么让他值班呢?不是说轮流值班吗?” “你可真够笨的。首先我不舍得让你值班吧,还有林静,那是局长的叔伯小姨子,也不安排,小张的叔叔是副县长,也不能安排。只能安排小吴了。” 我都要气哭了。 平静了一下心情,我敲了敲门,一会,里面传来威严的声音:“进来。”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主任,你找我?” 主任庄重地坐在老板椅上,手里拿着一张纸,我知道,那是我打印的春节值班安排表。旁边的沙发上,徐娜正襟危坐,手里提着那个经常不离手的手袋。 “哦,小吴啊。怎么样,过节费领到了吗?”没等我回答,他接着说:“小吴啊,是这样的,春节马上放假,局里安排假期值班。本来呢,是应该轮流的,可是有一些特殊情况,这不,小徐刚和我请假,说身体不好。他们几个也都有情况,看来只能委屈你了。还好你没结婚,家里也不是离不开你。局里的意见是让你值班。也就是一周嘛,还好时间不长。过年后,我向领导建议,给你发点加班费,不会亏待你的,工作是有目共睹的嘛。怎么样,没有特殊情况,就这么定了。你去吧。”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之后的假期值班,我独自守在办公室,除了偶尔几个电话外,我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电脑上,游戏、音乐、小说、聊天,无聊地打发时间。 在此之前,我往家中打了个电话,告诉父母说假期需要值班,回不去了。父亲在电话里连说“没事”,还告诉我,孩子,这是领导的器重,是领导的信任,可不能因为不能回家闹情绪,过年的好东西都给你留着,等你回家后再做给你吃。 我哑口无言。 正月初一,我给父母打了个电话,当作是给老人拜年,又给一些同学好友拜了年。坐在电话前,我感觉少了什么,心绪不宁。 是的,缺少她的音讯。 5 第三章 重逢 4 第二天,手机闹钟把我从梦中惊醒,六点半了,要上班了。 我换上衣服,到街上吃了两个烧饼,喝了一碗豆腐脑。然后步行上班。 公司离宿舍并不是很远,15分钟的路程。刚进公司,就见和我同住的刘壮正扛着一箱瓷砖走来。 “小吴,你来了。快点,老板在吵呢。注意点。”刘壮比我大3岁,结婚4年了,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昨天就是回家看儿子去了。 “刘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老板为什么吵?”我顺嘴问了一句。 “今天早上六点多吧。谁知道为什么吵。”刘壮答道。 我急忙走了进去。有一些同事已经在开始工作了。老板站在那儿,指手画脚的,嘴里不住地喊着。 见我进来,老板板着脸看了我一眼,不过没有说什么。 “老板,什么时候又进的货?”我问了一句。 “夜里到的。哦,小吴,今天要把这些货卸在仓库里。另外,张经理打电话来要100袋水泥,卸完货后抓紧装车,给张经理送到工地上。” 我应了一声,抓紧开工。 我上班的这家公司是一家建材批发贸易公司,规模不小,是一家私人企业。老板姓蔡,不过工友们都喊他“财老板”。可能是因为我比较稳重、是个大学生的缘故,蔡老板对我还算不错,没有像对其他工友那样又吵又骂的。 我对刘壮说:“刘哥,卸货可以稍微沉得住气,张经理的100袋水泥不能耽误。让他们几个卸货,我们装车吧。”刘壮沉吟了一下说:“小吴,100袋水泥才多少钱,卸这些瓷砖挣钱多,还比较轻松。”我们的工资是底薪加提成的,装卸一袋水泥、瓷砖提成两毛钱的。 我笑了笑,对刘壮说:“刘哥,刚才老板说这些水泥是比较急的。另外,我们一装一卸,张经理那还要给我们一半钱呢。”张经理是一个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对我们比较熟,由于经常用蔡老板的货,久而久之,达成了一个不成文协定,给他们工地送货,卸货也付同样的工钱,这与其他地方是不同的。 刘壮略一琢磨,说了声“好”,大声地喊了声“大张,过来”。他来公司比较早,年龄又大,我们一直把他当“领导”,他也自得其乐地说自己“过过官瘾”。 大张跑了过来。说是大张,除了年龄比我们大,个子、力气却都比我们小。不过脾气很好,很忠厚。 “领导,有何吩咐?”大张笑着说。 “张经理要100袋水泥,我们三个装车送去。”刘壮说道。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已经走在了路上。身上的汗水,水泥的残渣,把我们预制成了“泥人”,那滋味儿就别提了。 车飞快地行驶着,我们坐在车厢的水泥袋上,看着来往的车辆与行人,眼花缭乱。这时,大张突然问了句:“小吴,你说,我们能真正属于这个城市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刘壮在旁边说道:“你别做梦娶媳妇想好事了!我们从农村出来的农民工,能混点钱,养家糊口就不错了,还想那好事!” 我沉思着说道:“那也不一定,只要认真对待人生,认真对待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我们建设了这个城市,难道这个城市就不能容纳我们?” 刘壮看了我一眼,转头对大张说道:“小吴是个大学生,也许会有这样的机会的。我们俩嘛,小皮球,没门!” 我摇了摇头,说不出什么。大张看着我说:“兄弟,将来发达了,可别忘了哥们啊……”我接着来了句:“苟富贵,勿相忘啊”,我们三个都笑了起来。到了工地,我们开始卸货。说实在的,这工作真累,要不是我在家种了一年的蔬菜大棚,还真顶不住。即便这样,卸了十几袋后,腿开始打晃发软了。我扭头一看,大张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我喊了一声:“哥们,加油!” 我放下肩上的那袋水泥往回走,这时,大张晃晃悠悠地正踏着木板从车厢上往下走,那样子真叫人担心。我刚要提醒他,只见他一脚踩空,从木板上一头栽了下去。 我连忙跑过去,刘壮也从车上跳了下来。我俩把压在大张身上的水泥抬起来扔在一边。再看大张,脸色蜡黄,头正碰在地下的一块转头上,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扶起大张,刘壮从脖子里解下擦汗用的那块脏兮兮的毛巾,胡乱给大张擦了一下,只见大张的鬓角上出现了一个口子,一个三公分左右的口子。 我对刘壮说:“刘哥,这要上医院才行。要缝合的。” 这时,张经理走了过来,对我问道:“小吴,大张怎么了?” 我一边用毛巾给大张捂住伤口,一边答道:“他踩空了,头上碰了一个口子。” 张经理看了一眼,回头喊道:“小伟,把车开过来。”转头对我们说:“坐我的车去医院。”大张被推进了治疗室,我和刘壮在走廊里坐立不安。 这时候,走廊尽头,走来了四个人。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雯雯,别怕,输点液就好了,不用怕的。”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像在哪儿听过。 我扭头一看,一个女人被一男一女搀扶着走了过来,后面紧跟着一个长发披肩的、面目清秀的女孩,正是昨天晚上酒后我碰到的那个女孩。 她一边走一边对前面的人说:“雯雯,刚才医生说了,你就是急性肠炎,不要紧的,别害怕。” 我笑了一下,人生真是奇怪,昨天刚刚碰到,今天就又重逢了。 5 第四章 相约 4 我微笑了,看着她从我身边走过。 我知道,她没能认出我,昨天晚上月色朦胧,她不可能记得我的样子;况且,我现在是个“泥人”。 那个被称作雯雯的被推进了治疗室,她站在门口,看了我们一眼,掏出了手机,拨了号码。 “小柳,雯雯得的是急性肠炎,一会你过来和李虹照顾照顾她。”听那语气,好像是个领导。 她合上手机,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 我忽然想和她说几句话,这个可爱的女孩,昨天晚上给我的印象很不错,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孩。 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太冒昧、太鲁莽了呢? 想起昨晚的情景,我眼前一亮,有办法了! 我看了她一眼,嘴里哼哼起了那首家喻户晓、缠绵凄美的的《梁祝》。 我对这首乐曲非常喜欢,每次吹奏都有着不同的理解,有着不同的感受,充满了深情,充满了感动。 果然,她目光一动,把头转向了我们。 这时候,刘壮对我说:“小吴,大张都这样了,你还有这心思啊?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平时的口琴可没少吹啊,现在还来?真是的。” 我没有理会,嘴里继续哼着。 她迟疑了一下,迈步向我走来。显然,她认出我了,。她来到我们身边,看着我,迟疑地问道:“你是昨天晚上的那位先生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好。是我。” 刘壮茫然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一个劲地挠头。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目光一阵迷茫,显然,她没有想到我是从事这样的工作的。 我笑了一下,真诚地说道:“昨天晚上真的非常感谢,否则我还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呢。” 她也笑了,看着我:“没什么的。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简单地说了一下我们的情况,转身指着刘壮说:“这是我的同事刘壮,哦,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叫吴铭。” 她一愣,随即又笑了。 我明白,因为我的名字引起了很多人的误会。我赶忙解释:“口天吴,铭刻的铭,《陋室铭》的铭。” “知道了。我叫公孙燕。” 公孙燕,我在心里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这时候,与他同来的两个人从治疗室里走了出来。那个男的说道:“经理,雯雯输上液了,我们怎么办?”经理?她是经理? “李虹在这照顾一下,一会小柳过来。我们回去。”她回头看了我一眼,从手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我还有事,先走了。这是我的名片。”她转身走了几步,回头又加了一句,“晚上我去浪漫酒吧,你有时间过来找我。我想听听你对那首《梁祝》的感受。”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我呆了——她约我去酒吧?! 刘壮更糊涂了:“兄弟,你们认识啊?行啊,认识这么漂亮的美女,还是个经理!” 我捅了他一下,“你胡说什么啊!这不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是刚认识吗?不期而遇而已。”我没有告诉他昨天晚上酒后的事,不单纯是为了很糗。 刘壮撇了一下嘴,一定是在想,骗谁呢,还而已! 我看了一下手中的名片:滨南市商贸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公孙燕。滨南市商贸有限责任公司?那不是本市最大的商贸公司吗?董事长公孙轩是本市的商业巨头之一,在商界具有很高的威望。这个公孙燕是他的什么人? 我们把包扎好的大张送回公司,又坐着张经理的车回到他的工地,抓紧时间把水泥卸了后也赶回了公司。 在一天的工作中,我一直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感觉难以相信。公孙燕清脆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回响。 这时候,另外一个女孩灿烂娇美的笑脸浮现在我的脑海,像一只美丽的蝴蝶。 我在心中默念着那个名字,小蝶,小蝶…… 刚进七月,天气异常炎热,房间里热得像蒸笼。晚饭后,刘壮和我说了一句“哥们,该约会去了”,就出去乘凉了。我犹豫着,去不去呢? 其实,在内心中,我有一股去的冲动,但是看看自己这副德行,摇了摇头。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我一圈一圈地在房里画圈。 抬头看看窗外,夜色阑珊,灯光闪烁,旁边酒店里传来赵咏华的歌声。 ……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 “先生,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 “你肯定是好人,因为……因为……因为坏人是不吹口琴的。” 公孙燕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 我跺了一下脚,去,为什么不去?!又不是“鸿门宴”! 看了看床头的闹钟,马上要9点了。我赶忙在水管上冲了一下身体,换上了昨天晚上的那身“行头”。不怕别人笑话,那是我唯一的一身能“见人”的衣服。 走出房门,正要关门,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转身回房,在床头的一本《平凡的世界》里拿出了几张钞票,放在手里掂了掂。那是我上个月的工资,我留下了一点作为生活费,其余的都寄给父母了。 来到大街上,街上也像蒸笼一样。我这才想起,自己都不知道“浪漫酒吧”在什么地方。 怎么办?去问别人,有些张不开嘴。一个装卸工,去那个豪华的地方,是不合身份的。可是怎么办呢?最后一咬牙,豁出去了,奢侈一回,打的! 这时候,一辆出租车过来了,我招了一下手。 车停下了,我打开车门,坐好,关好车门,对司机说了句“师傅,去浪漫酒吧”。 车没有动。我看了看司机,他正看着我。 “师傅,开车啊,我赶时间。” 司机一直看着我,似乎从我脸上要找到什么。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什么啊,扣子没有扣错,衣服虽然不是新的,但是很干净。 “我赶时间啊,你不开车看我干什么?”我有些恼怒。 “哥们,你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在拿我开心啊?”司机终于说话了。 “没有啊,怎么会。” “‘浪漫酒吧’就在前面不远,你招的哪门子手啊?”司机狠狠地看着我。 我慌了,恍然大悟,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连忙下车。脸上热乎乎的,我知道自己现在很是尴尬。 我一边往前走,一边往两边看。 走了不到10分钟,终于看到了“浪漫酒吧”。离我的宿舍还真不远,只是自己平时没有注意罢了。我推开门,一股清凉的空气迎面扑来。 这时候,一个女服务员迎了过来,微笑着问道:“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我紧张地往里边看了看,支支吾吾地说:“对不起,我是来找人的。” 服务员做了请的手势,说:“先生,您请便。” 酒吧里的人不是很多,大厅里摆放着十几张桌子,吧台旁边有一架钢琴,一个小伙子正在弹奏着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几个服务员正在来回忙碌,调酒师正在为几个客人调酒。我知道,那种酒是我所消费不起的。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在大厅的东北角落,公孙燕笑眯眯地坐在那儿,面前放着一杯啤酒,正冲着我点头。 我绕过服务员,走了过去。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坐在她的对面。 大概她已经喝了点酒,脸红红的,当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回眸一笑百媚生”,我不禁有些痴迷。 “你喝点什么?”我这才清醒过来。 我回头对服务员喊了一声:“服务员,来杯啤酒!” 她盯着看了一会,“扑哧”一笑:“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脸一红,急忙说道:“怎么会?我总要冲洗一下,换换衣服的。总不能穿着白天的衣服来吧。还有,还有……” 她愣了一下:“还有什么?”我红着脸把坐出租车的事说了出来。 她正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听了我的话,“扑”,一口酒喷了出来。 我赶紧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她强忍住笑,拭了拭嘴角,又擦了擦桌面,再也忍不住,低下头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周围的人都向我们看来。 她红着脸看了看我,小声说道:“你笑我了吧?” 我连说“没有”。 她定了定神,奇怪地问道:“你竟然不知道这个酒吧啊?难道从来没有来过么?” “我从来没有进过酒吧,这好像不是我们这种人享受的地方。” 她一怔,换个了话题:“说说你吧。从昨天晚上我感觉你有些特别。”特别?我有什么特别的,我又不是外星人。我心里自言自语。 我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酒:“服务员,再来一杯!”5 第五章 失恋 4 正月初一,给亲友拜完了年,我心里感觉有些失落的感觉。 是的,缺少她的音讯。 小蝶,好久没有你的音讯了,你怎么了? 小蝶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从初中到高中是同学,一直处得很好,学习上互相帮助,生活上互相照顾。虽然都彼此有意,但是因为学业,都没有捅破那层纸。高三毕业的那个晚上,我推辞了同学的喝酒邀请,独自来到校园的白桦林里,拿出口琴,吹着那首缠绵凄美的《梁祝》。 “你一个人在这吹琴赏月啊?”我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我回头一看,一张娇美而又灿烂的笑脸,是她,小蝶。 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携手在校园的白桦林里,彼此表明了心迹,当然是我先主动的。我们携手漫步,畅想着未来的日子,回味着过去的生活。 月光下,我看着小蝶清澈明亮的眼睛,痴痴地说:“小蝶,我给你读首诗吧?” 小蝶好像知道我的意思,静静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转回头,望着那轮圆月,轻轻地吟道: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小蝶眼里流出了幸福的泪水,她扑到我的怀里,在我耳边喃喃地说:“吴铭,你要记住今天晚上你说的话,我可是把这些话当作你的爱的誓言。” 我扳过她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小蝶,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小蝶轻轻地重复着我的话,“吴铭,你再给我吹一下那首《梁祝》吧。” 我拉着小蝶,坐在地上,轻轻地吹起了那首《梁祝》,缠绵凄美的声音诉说着一个家喻户晓的、古老的爱情故事。 小蝶随着我的琴声,轻轻地唱了起来: “碧草青青花盛开, 彩蝶双双人徘徊, 千古传颂深深爱, 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 促膝并肩两无猜, 十八相送情切切, 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 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 历尽磨难真情在, 天长地久不分开。” 后来,我也随着小蝶唱了起来: “……历尽磨难真情在, 天长地久不分开。” 在那个夜晚,我们把彼此的初吻献给了对方,那是甜蜜的初吻,浪漫的初吻,火热的初吻。 后来,我考上了本省的一所大学,她去了外地的一所大学学习计算机。后来的日子,她来我的学校好多次。我们宿舍的舍友都知道我有一个乖巧、漂亮的女朋友。每次开学的时候,我们都约着提前到我们学校玩上几天,她才动身上学。但是,我们都很清醒,也非常理智,始终没有越雷池一步。不是不想,是不能这样做。 大学毕业后,小蝶通过在省城工作的表哥,在省城一家中外合资的IT公司工作,收入不菲,步入了白领阶层。而我,在老家这个小县城里谋了这份差事。虽然身居两地,但是我的思念却与日俱增,她无时无刻出现在我的梦里,让我魂牵梦绕。 毕业后,她来过两次,看了看我的工作,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我感觉得出来,她的话明显减少了。 再后来,她的电话越来越少,有几次给她电话,她都简短说了几句以工作忙挂了。我感觉形势不妙。 正月初三,我正坐在办公室的电脑上看网络小说,忽然听到“咚咚”的敲门声。 “请进。”我头也没抬,不用说,一定是门卫老刘送报纸来了。 门,关上了,但是没有人说话。 “刘师傅,把报纸放在桌上吧。”我说了一句。 还是没有人应声。我不禁诧异,老刘每次来都要和我客气几句的,这次怎么了? 我扭回头,呆住了。 门口站着一位女孩,长发披肩,焗成了黄色;面目娇美,像熟透了的苹果。上身穿着咖啡色皮衣,下身穿着藏青色牛仔裤,上面绣着几朵小花。 “小蝶!”我喊出声来。 “吴铭!”小蝶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声音有些哽咽。 “小蝶……”我喃喃地喊着她的名字,捧起她沾满泪水的脸,禁不住低头吻下去。 小蝶脸一红,轻轻地推开我。我愣住了。 “吴铭,你还好吗?”她目光闪烁,没有看我的眼睛。 我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小蝶。 最后,她不再回避我的目光,看着我,轻声说道:“吴铭,我,我…” 不需要再说什么,我明白了。 “小蝶,你有话要说吗?来,坐下说。”我把她让到沙发上,顺手拖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 小蝶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低下头去,告诉了我一件事。 原来,小蝶参加工作后,肩负着软件开发的工作,的确很忙,几乎没有时间给我电话。但是对我的思念却一点没有减少。公司里有一个副总,姓盛,三十岁,还是过着钻石王老五的生活。小蝶来到公司后,盛副总为小蝶的美貌、气质和才能所打动,猛烈地向小蝶展开了攻势。小蝶几次都委婉地拒绝了,并声明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但是盛副总并没有放弃,锲而不舍,也令小蝶感动。为了得到小蝶的芳心,他每天让花店送给小蝶一束玫瑰。 情人节那天,盛副总约小蝶去酒吧,小蝶不好意思拒绝,就随着盛副总一同来到酒吧。 在酒吧里,盛副总向小蝶献上了一束尊贵的“蓝色妖姬”,并正式向小蝶求婚。浪漫的情调,动人的话语,尊贵的玫瑰,小蝶竟感到自己无法拒绝。 盛副总大喜过望,叫了一瓶PETRUS红酒。 酒后的小蝶双颊酡红,犹如带雨梨花,娇艳动人;双眸含情,樱唇轻启,吐气如兰;双峰伴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 盛副总扶着小蝶上了自己的奔驰S300L轿车,把小蝶带回了自己的家。那是一座豪华型的别墅住宅。 在强烈攻势下,酒后的小蝶半推半就地成了盛副总的人。 清醒后的小蝶悔恨交加,和我相处四年多,我一直没有侵犯她,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我不能。我爱小蝶,她的身体应该属于成为她的丈夫之后的我。 盛副总连连道歉,发誓说要爱小蝶一辈子。同时,从经济情况到工作环境,从家庭到社会关系,向小蝶进行了“洗脑”。从农村走出来的小蝶认为自己已经成为他的人了,也逐渐接受了这位钻石王老五。 从此,小蝶和盛副总公开同居,俨然一对恩爱的夫妻。 我呆了,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这就是我全心付出的四年多的感情么?这就是我深爱了四年多的小蝶么?不,是爱了近十年的小蝶。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这话像在昨天一样,话音还未逝去,斯人却已消失。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我心依然,斯人却已不在。 我无话可说。 是的,无论从那个方面,我都无法和那个盛副总相比。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我没有奔驰,只有一辆破旧的摩托车;我没有豪华的别墅,只有老家的五间旧瓦房;我不是什么副总,只是一个临时的勤杂工;我没有钱买“蓝色妖姬”,甚至连一束普通的玫瑰都买不起;我不知道什么是PETRUS,喝的只是街头的扎啤;我不懂风情,不懂浪漫。 我无话可说。 小蝶也泪流满面,看着我痛苦的样子。 “吴铭,对不起,对不起,你把我忘了吧……要不,要不,今天晚上,我、我陪你吧。” 我气怔了。 “不,小蝶,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要是有那心,我早就……”我扭头看着窗外,“你走吧。希望你幸福、快乐!”后面的话令我心痛,本来属于我的幸福,现在犹如一缕轻烟,随风飘散了。 我呆呆地看着窗外,脑子里一片空白。小蝶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只知道,从此以后,她退出了我的生活,不再让我思念和牵挂,不再让我魂牵梦绕。 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拿出口琴,痴痴地吹起了那首不知吹了多少遍的《梁祝》,心里涌现出了一个声音:“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碧草青青花盛开, 彩蝶双双人徘徊, 千古传颂深深爱, 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 促膝并肩两无猜, 十八相送情切切, 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 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 历尽磨难真情在, 天长地久不分开。” 后来,我也随着小蝶唱了起来: “……历尽磨难真情在, 天长地久不分开。” 哦,小蝶,小蝶,我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个不再属于我的名字。 …… 5 第六章 谈心 4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对不起,触到你的伤心事了。”一个清脆温柔的声音。 我擦了擦眼泪,定睛一看,在我面前的是一张清秀、美丽的面容。 哦,我是在酒吧,不是在办公室。 在我面前的是公孙燕,一个刚刚认识的女孩。 “让你伤心了。”她又说了一句,“看你这么动情。只是没有想到,你这么爱她。你没有再和她联系吗?” 我自嘲地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顺手擦了擦嘴角:“不说了,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影响了你的心情。” 我一招手,服务员过来,冲着公孙燕点了点头,然后问我:“先生,有什么吩咐?”“再来一杯啤酒。” 我举起酒杯,看着公孙燕:“公孙经理,我敬你一杯。” 她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我,一动不动,嘴角似笑非笑。一双明亮的眸子一眨一眨的,露出狡黠的目光。 “你怎么了?”我有些纳闷。 “你喊我什么?”她沉下脸,“我拿你当朋友,你怎么喊我经理?我又不是你的上司!”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你就喊我小燕吧。”她一笑,那笑容像严冬的暖风,我心里怪怪的。 我再犹豫那就是矫情了,我爽快地二次举起酒杯:“小燕,敬你一杯。”两只酒杯在空中碰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这时候,琴师退下了,大厅里响起了肯尼8226;G的萨克斯名曲——《回家》,悠扬的音乐使得这个名曰“浪漫”的酒吧在飘渺缠绵的意境中越发浪漫,越发情意绵绵。旁边的几对男女已经偎依在一起,有的坐在那儿,静静地享受着这美好的夜晚。 我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气氛很融洽。我发现,这个公孙燕是个很健谈的女孩,对当今社会上一些事情很有自己独到的看法。我不禁暗自佩服。 她看出了我眼中的语言,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她有些羞涩,啜了一口酒,笑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高深,我只是对一些事情看不惯罢了。”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桌上的酒杯,凄然说道:“我何尝不是呢。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经历了生活和感情上的挫折。本以为走出校门,能有一番作为,可是,27岁了,还一事无成,沦落成一个装卸工。不要说成家立业了,连家中的父母都不能尽赡养的义务。老人还在家里种着地呢。我不甘心啊!” 她双手交叉,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着我在抒发感情。 听我说完,她没有说话。沉思了一会,她问我:“还喝酒吗?我们出去走走吧?”我看了看墙角的落地钟,已经十点半多了。点了点头,我向服务员招了招手:“小姐,买单!” 她想和我争着结账,被我按住了,虽然今天晚上会狠狠地消耗掉我一大部分生活费,但是我还是心甘情愿的,我毕竟是个男人,再者,怎么能让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掏钱呢! 走出酒吧,我站了一下,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公孙燕。 她轻轻地说:“顺着街道走走吧。”当先迈动了步伐,向西边走去。我赶紧追了上去。 我们俩保持着半米多的距离,慢慢地走着。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我实在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公孙燕。 “你一个大经理,怎么会和我一起喝酒呢?” 她“扑哧”一笑,轻轻摇着手袋,看了我一眼。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了呢。差点把我憋死。” 我也笑了。 她拢了一下飘洒的长发,低下头,踢飞了一颗躺在路边的石子。我忽然发现,公孙燕这个动作、这个姿势真的很美。路灯站在一边,发出微弱的光线,在这光线下,她长发飘逸,神色端庄,姣好的脸色因为酒精的作用越发更加娇艳,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脸上的肌肤光滑细嫩,没有一个斑点;耳朵上带着不知什么材料的蓝色耳钉,项链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微弱的光芒。一身洁白的连衣裙衬托着她颀长的身体,丰满的胸脯微微颤动,裸露的小腿像一块莲藕。整个人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你看什么?”第六感官的作用使得她感觉到了我火辣的目光。 “没、没看什么。我在猜测你的个头。”我努力把目光转到别处,结结巴巴地说。 她“哼”了一声,显然不相信我的话,“别瞎猜了,我身高166,体重是52公斤,行了吧?”不知怎的,她又来了一句:“平时你也经常这么看女孩子吗?” 我想我当时一定是尴尬之至,偷看人家女孩子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我连忙争辩:“哪儿有啊,我这样的工作环境(手机小说站http://更新最快)哪儿有闲情逸致看女孩子,再说我看谁去?谁让我看?” 她没有说什么。 又往前走了一段,她看着前方闪烁的灯光,看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好像自言自语:“你知道吗?我感觉你有些特别,不是因为你的工作,不是你的相貌,而是通过昨天晚上的《梁祝》读出了你内心的世界。我能感觉得出,你是一个遭受挫折的人,内心有着丰富的情感和思想。” 我不禁一愣,好细心的女孩子,好聪颖的女孩子,凭着一支乐曲,竟能洞察人的内心世界。 “《梁祝》这首乐曲,我真的很喜欢。”她继续自言自语,“一个古老的东方爱情故事,哀婉凄美,诉说着一段忠贞不渝的爱情。真羡慕那对蝴蝶,形影相随,不离不弃。虽然是个悲剧,但是我感觉到,这首乐曲没有悲痛,没有忧伤,只有优美欢快、自由飞舞的蝴蝶,仿佛在给我们讲述着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传说。现在这个社会,还会有这样的爱情吗?”她仿佛在问我。 我又想起了那个在心底默念过千万遍的名字。 她没有等我回答,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昨天晚上开始以为你是一个酒鬼,吓得我不敢动。及至看你坐在电线杆下,翻来覆去地吹着这首乐曲,我才明白,你的理解并不比我浅,对乐曲的理解,对感情的理解,对人生的理解。”说到这里,她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我知道,从生活环境上看,我们有着很大的差距。我是家里的独女,从小生活在一种舒适富华的环境里,爸妈一直把我当作他们的小公主。高中毕业后,我进了清华大学,攻读经济管理,毕业后回到滨南,进入爸爸的公司,当了一个所谓的总经理,帮助爸爸打理公司。可以说,我现在是衣食无忧,有车有房,身边也不乏追求者。可是,可是,我总觉得我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锦衣玉食,纸醉金迷,不是我追求的。吴铭,我感觉我的心很空虚。怎么会这样啊?!”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一直在飞速地思考。这个美丽的女孩,这个高贵的女孩,这个清纯的女孩,这个比我小着两岁的女孩,内心原来也有这么多的苦恼。但是我知道,她的这种苦恼和我苦恼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听到公孙燕叫我的名字,我一惊,大脑迅速地反应过来。我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注视着公孙燕,缓缓说道:“公孙姑娘,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谢谢你对我说了这么多。其实,我的感受也是如此的。人的一生,无论是事业、生活还是感情,是难以尽善尽美的。人常说,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就是这个道理。当然,这个道理你可能比我更明白,体会更深,但是我还是要说。我们无论从事什么职业,无论身在何地,无论贫穷富有,所追求的一个最终的目标不外乎‘幸福’二字。可是这两个字的真谛,不同的地位、不同的环境、不同的阶层,理解是不一样的。生活在上流社会的人自有他们的幸福,因为他们富有。普通百姓虽然清苦,生活虽然简单,但是他们自有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自有他们的幸福。他们以为一家人和和睦睦,互敬互爱,这就是幸福的。我以为,一个人、一个家庭的幸福必须建立在一个‘情’字上。亲情、友情、爱情,是人生所必须的,任何人都不能脱离。有了情,即使生活非常贫寒,即使经历再多的挫折,那也是幸福的。我崇尚美好的爱情,崇尚真挚的爱情,更崇尚经得起考验的爱情。你知道,董永和七仙女是贫寒的,但是他们幸福,因为他们有着真挚的爱情,他们的爱情经得起考验——王母权利再大,法力再强,都无法分开两颗相爱的心;李隆基和杨贵妃也是幸福的,我们不去说他们在历史中的政治作用,但就他们的爱情,也经得起考验。‘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多么美好的爱情,多么伟大的誓言!就是顺治皇帝福临和董鄂妃乌云珠的爱情,也经得起了考验。什么地位身份,什么功名利禄,在美好的爱情面前,都成了身外之物、过眼烟云。但是,但是我的爱情……”我痴痴地说着,思绪在回忆中徜徉,完全忘记了身边还站立着一个公孙燕。 在我说话的过程中,公孙燕没有说一句话,可能是怕打断我的思路。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我。 我从思绪中回到现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不要意思,你看,我又扯远了。第一次见面,就和你说这些,真不像个男子汉。或许是我读书的缘故吧,过于沉溺在书中了。” 她收回目光,摇了摇头,郑重地说道:“我必须纠正你出现的两个错误!” 我一愣,想想自己的话,好像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呀。 “第一,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她见我发愣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算上今天晚上,我们是第三次见面了。第二,你说你不像个男子汉,我不这样认为。什么才是真正的男子汉?难道是故作深沉、花天酒地的人吗?恰恰相反,我认为对工作负责、对感情负责、对家庭负责的才是真正的男子汉!人本来就是情感动物,多情有什么不好?” “话虽如此,但是多情的人最容易受伤害啊!”我有感而发。 “你这样就不对了。”她又在纠正我的话,“我知道你的那个小蝶伤害了你的感情,但是你也不能总是生活在过去的影子里。作为一个男人,要振奋,要坚强,因为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了,无论你多么低沉、多么消极,都是没有用的。她的离去对你来讲未必是件坏事,‘塞翁失马,安知非福’。你应该懂的这个道理。” 我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让一个女孩子这样指责自己,真是惭愧。 她看了看周围。夜色阑珊,车水马龙,都市的夜生活丰富多彩,现在恐怕才刚刚开始。 她看了看手表,轻声对我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我们俩转过身,慢慢向回走,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回到宿舍,看了看床头上的闹钟,时针已经要指向12点了。床头小桌上的风扇在疯狂地冲着刘壮转动 我看了看躺在蚊帐里的刘壮,他睡得正香,呼噜打得山响,嘴不时吧嗒着,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这家伙,昨天回家见了老婆孩子,瞧他美的。 我胡乱冲了冲身体,钻进了蚊帐。 躺在床上,我关上灯,竟然毫无睡意。 我坐起来,又打开等,翻开一本《平凡的世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今天晚上的情景。 索性关上灯,踏上拖鞋,拿起床头的一盒香烟,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来到院里,我点上一支烟,四处张望。我没有吸烟的习惯,只是在心情激动的时候才偶尔吸上几支。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北边的仓库门口,灯光闪耀。 我所住的宿舍就在公司院内,离仓库不远。说是宿舍,也就是用石棉瓦和砖简单地搭建成的,用刘壮的话说“夏暖冬凉”。因为我来得比较晚,“冬凉”还没有体会,但是“夏暖”已经领教到了。 我们公司面积很大,我住的地方是储存水泥、沙子的;西面是钢筋、瓷砖仓库。前面是一栋三层小楼,是公司管理人员办公楼。管理人员有30多个,部门有财务、保卫、销售、办公室、广告、市场、文印等。不过除了几个外地的人员,大部分都是蔡老板的亲戚和好友的关系,属于纯粹的家族式管理。 我站在院子里,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平静。 我来到滨南,已经半年多的时间了,但是我的心态还没有从小蝶的离开和家庭债务的影子里摆脱出来。白天繁重的体力劳动使得我没有时间去思考,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想得很多。 “我知道你的那个小蝶伤害了你的感情,但是你也不能总是生活在过去的影子里。作为一个男人,要振奋,要坚强,因为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了,无论你多么低沉、多么消极,都是没有用的。”公孙燕的话又在我耳边回响。 公孙燕说的不错,我不能总生活在过去的影子里。过去的毕竟过去了,成为了生命中的历史,消极是没有用的。我的路还很长,我必须振作,我必须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了父母,为了正在读书的妹妹,当然,也为了我自己! 我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抑郁和苦闷随着烟雾飞到了九霄云外。5 第七章 老板 4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我一看表,快7点了。刘壮这家伙,大概是知道我睡得太晚,没有喊我,自己出去了。 我匆忙洗了把脸,换上工作服,抓紧去上班,早饭是没时间吃了。 来到仓库,人没有到齐。刘壮正和工友们说笑着,大张头上缠着绷带,也在那儿咋呼。这家伙,为了挣钱,一天也不休息。 刘壮看我过来,笑眯眯地说:“兄弟,看你睡得那么香,哥们没好意思喊你。怎么样,昨晚收获不小吧?怎么样,拿下了吗?” 我走到他面前,捅了他一下,瞪着眼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以为都像你啊,三天两头往家跑,哼哼,这样下去,恐怕这活你干不了了吧。”大伙都哈哈大笑起来,刘壮也笑了。 “你这家伙!有本事你也跑。嘿嘿,你是空有劲没出使,对吧哥们。”刘壮这家伙,一点亏都不吃。 我没有再理他,来到大张面前,关心地问:“大张,你头怎么样了?不行就别硬撑着了,休息几天吧。这么热的天,还缠着绷带,别感染了。” 大张张着嘴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哪儿有那么娇气。这点伤算什么。晚上再换一次药,就把绷带拆了。你看这样子,像刚从前线回来的。呵呵……” 刘壮看了看天,对大伙说道:“好了,别闹了,准备开工。”我们这工作,是很繁忙的,每天进货、出货,整天忙个不停。 我伸了个懒腰,迈步往里就走。 正在这时候,身后有人喊我:“吴铭,吴铭!老板有请!” 我回头一看,是办公室的吴丽红,和我同宗的一个小姑娘。平时见了都要打个招呼,有时还开几句玩笑。 我有些不信,老板找我?不会是要炒我鱿鱼吧?不对啊,我没有违反公司规定啊,也没有做错什么啊。 我悄悄地问吴丽红:“妹子,老板找我什么事啊?” 吴丽红眨了眨眼睛:“天机不可泄露。”接着又说,“我真的不知道。等等,谁是你妹子?” 我嘿嘿地笑着,做了鬼脸,掸了掸衣袖,做出一个请安的姿势:“臣吴铭领旨谢恩!” 吴丽红看我滑稽的样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我说:“你这家伙,真没个正形!”说实话,整个公司的女性中,我也只有和她才能逗乐。 看样子她是真不知道,没办法,和刘壮打了个招呼,乖乖地跟着吴丽红走了。 我战战兢兢地跟着小吴来到三楼的蔡老板的总经理办公室门前。 吴丽红敲了敲门,里面传出蔡老板的声音:“进来。” 吴丽红推开门,没有进去,只是说了一声:“老板,吴铭来了。” 吴丽红往旁边一闪,对我笑了笑,说道:“进去吧。” 我轻轻走到蔡经理老板桌面前,小心翼翼地说:“老板,您找我。” 蔡老板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就这几眼,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看我紧张的样子,蔡老板笑了:“小吴啊,你来公司多久了?我感觉好像有半年了吧?” 我赶紧回答:“是的,老板,已经半年多了。” “哦,我还没有记错。”老板点了点头,“怎么样,干装卸还能吃得消吗?” 不好,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真的要开我? 我连忙回答:“还行,我在家干过农活,这个工作我还能做得来。” 老板看了看我,突然问我:“吴铭,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好像说过,你是学中文的,是吗?”我猜不透老板的心思,点了点头。 “因为你的工作原因,公司没有给你们备案。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大学生,在我这做装卸真的委屈你了。” 我汗都出来了,虽然房间里的空调吹出了丝丝的凉气。 “呵呵,你别害怕。”蔡老板站起身来,来到我身边,看着我,“我有件私事找你,想请你帮个忙。怎么样,能答应吗?” 私事?我不懂,怔怔地看着老板。 “你可能听说过,我有两个孩子。儿子已经上大学了,我不担心他,这孩子还是很上进的。我担心的是那个丫头,都要上高二了,成绩还不错,就是语文有些弱。前几天开家长会的时候,她语文老师还叮嘱我,要我别光顾着生意,督促一下她的学习,尤其是语文。” 我不明所以,只有听下去的份。 “本来想给她报一个辅导班,都报名了,可是她妈妈担心辅导班是以盈利为目的,怕起不到什么作用。多亏她提醒我,说公司这么多的人才,还能找不到一个能辅导孩子的。我一想也是。把公司里的人想了个遍,感觉你最合适。” 我这才明白,长出一口气:原来如此! “我感觉你最合适的原因有三:第一,你是学中文的,专业对口,这是最重要的。”蔡老板笑了笑,接着说,“第二,你的工作离开你不受影响,和别的部门的员工不同;第三,到公司这一段时间以来,你的人品、性格和态度是有目共睹。怎么样,吴铭,有什么想法吗?” 我看着老板。后者的目光是真诚的,友好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老板,感谢你的信任。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把这件事情做好的!别的科目我不敢说,语文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这可不是在吹牛,堂堂一个中文专业毕业生,连这都做不来,岂不是笑话?再说,我自幼喜爱文学,作文成绩是很不错的。在大学里,我曾经在校刊上发表过很多文章呢。曾经有一个作家梦,不过,残酷的现实让我一时没有去实现。 “好!”老板笑了,“放心吧吴铭,我不会亏待你的。你原来的工资是多少?”老板问我。 “底薪加提成,每个月1000左右。”我的底薪是600,其他是提成了,每个月最多500元。 “哦,是少了点。这样吧,从今天起,每个月我按1500元给你发工资。孩子暑假开学后,我重新安排你的工作。”蔡老板爽快地说。 当时的开心是难免的,毕竟给孩子辅导功课与当装卸工是不同的,薪水还涨了,这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 “走吧,跟我回家见见孩子,明天你就上班。”老板笑呵呵地说。 我忽然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再有钱的人,对儿女的关心之情也是发自内心的,这种亲情是谁也不能避免的,同样是令人感动的。 坐着老板的奥迪,来到了老板的家。老板的家离公司有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在城南的“飘逸庄园”,那是一般工薪阶层不敢问津的地方。据说这个地方住的全是政府要员和腰缠万贯的大款。庄园远离市区,建在一片葱郁的山林之中,环境幽雅,空气清新。透过树林,一座座楼房时隐时现,不时地有一片片草地和花园疾驰而过。 汽车转头进入一个院落,在一座二层小楼面前停下来。司机给老板打开车门,蔡老板躬身下了车,回头看着我,看着我傻乎乎的样子,笑呵呵地说:“小吴,第一次来这儿吧。” 我只有点头的份,这儿看看,那儿看看,简直和陈焕生第一次进城没什么两样。别怪我没见过世面,我一个农村人,虽然在省城读了四年大学,但都是在热闹的市区,像这种豪华高档的地方,哪儿是我能去的地方。 我跟随着蔡老板进入了老板的家。老板让我坐在沙发上,一个四十多岁的保姆过来沏茶。 “小吴,喝点水。”蔡老板客气着,“刘嫂,喊小敏下来。” 刘妈应了一声,上楼去了。 趁这时间,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老板的房间。可真够阔气的!宽敞的客厅里陈设十分豪华高档,现代化的家电家具一应俱全。等离子大彩电摆放在东面,两边是一对我不知道牌子的音响;电视上方是一副字画,上书:宁静致远,我一看落款,是本市一位政界要人是手笔;挨着电视机的客厅正墙,是用博古架代替的,上面摆放了各种饰品、玩物,最显眼的是一尊金牛,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东南角是立着一台立式空调,温柔地倾吐着习习凉气;西面是一组褐色真皮沙发,旁边是一台落地饮水机,上面是一面电脑万年历,显示着日期和室内温度。客厅中央,摆放着几盆鲜花,名字是我这个土包子所不知道的。房顶上,是几组水晶花俏的荧光灯。向后是楼梯直接通向二楼,还有几个房门,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我正在打量,一个甜甜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老爸,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公司没事了么?”随着声音,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女孩。 我眼前一亮,好漂亮的女孩!163左右的个头,身材苗条,线条明显,凹凸有致;上身一件粉红色短袖圆领衫,下身一件黑色短裙。圆脸,皮肤白皙,双眼透露着调皮、活泼,明眸皓齿,笑语嫣然。 我不敢再看,低头端起了茶杯。 “小敏,过来。这是我给找的假期辅导老师,吴铭,吴老师。”蔡老板介绍着我。 “无名?哎呀老爸,你怎么给我找一个无名的老师啊?也怪,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名字呢?嘻嘻。”女孩第一次见我,肆无忌惮地笑着。 “胡闹!一个女孩子,怎么不知道稳重?都快二十的大姑娘了,岂有此理!”呵呵,老板还来了一个成语。 “小吴,这就是我的女儿蔡敏。呵呵,和蔡明一字之差。小敏,喊吴老师!”老板吩咐着。 “不,不用,喊我吴哥就行了。”我紧张地回答。 蔡敏认真地上下打量我,像一个领导在审视他的下属。切,哪儿有这么看人的女孩! “你行吗?能辅导得了我吗?我可是高中生哎!”蔡敏轻视地看着我。 靠,哪儿有这么问的?太不给人面子也太伤人自尊了吧!可不能让她小瞧了,否则不单纯是以后蔡老板会有什么看法,就是自己也太没脸见人了。 我定了下神,看着蔡敏,一字一板地说:“蔡小姐,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学习成绩是什么样的,但是如果只是补习语文,恐怕还难不倒我。虽然我读的中文系不是什么名牌大学的,想来辅导一个学生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蔡敏没想到我会这样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愣在了那儿。 蔡老板看了看我,又瞧了瞧自己的宝贝女儿,赞许地点了点头:“呵呵,丫头,你的克星来了。今天是带你吴哥过来看看,从明天开始正式上课。你要好好用功,不许耍小姐脾气,不许偷懒,不许……”“行了爸,比我妈还絮叨,我知道了!给你做一个乖乖女,总行了吧?”没等老板说完,蔡敏瞪着眼打断了他的话。 老板笑了,看得出来,他非常疼爱自己的宝贝女儿,完全没有了一丝老板的派头。 “刘妈,中午多做几个菜,小吴在这吃饭。对了,从明天开始,多做一个人的饭。”老板转向我说,“小吴,你暂时在这住吧,房子很宽裕,家里也没什么人,一则呢你不用来回跑,太麻烦;二则呢,小敏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向你请教。怎么样?有意见吗?” 我犹豫了,住老板家确实很舒适,但是好像不是那么自由,再者,家里除了老板全是女人,这么热的天,出来进去实在是不方便。 我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蔡老板。老板沉思了一下,说:“小吴,你真的很不错,能考虑这么周到,我没看错人。但是从公司来家里实在是太远,很不方便。”他又想了一下,说道:“要不这样吧,离这有不到四里路,我有一栋房子,是我原来的家。搬到这儿后,一直没有卖出去,到现在还空着,有时老家来人都在那儿住。你就在那儿住吧。那儿的家具还都在,水电费我一直交着,你住着应该很方便。你就当给我看家吧,女朋友来也有个说话的地方,别动不动就去酒店开房间。” 我一听,真不错,这样很方便,连忙点点头,对后面的话又急忙摇摇头。老板哈哈一笑:“不过事先声明,只给你一份薪水,看家那份嘛,没了。”我也哈哈大笑起来。 中午,我和蔡老板一家共进了午餐,虽不十分丰盛,但也比较讲究,与我在街头上吃的火烧豆腐脑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值得一提的是蔡老板的夫人,是一个温顺、和善的中年妇女,恬静而又文雅,有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倒是蔡敏,一个中午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不时还盯着我看,一点没有其母的风范。 午饭过后,我跟着蔡老板的车回到公司。 等见到了刘壮,这哥们围着我转了几个圈子,一脸的疑惑,盯着我的眼睛,问道:“兄弟,从实招来,老板找你有什么事?喝酒了吧?是和老板一同喝的么?是不是你小子要高升了?丑话说在前面,你小子高升了要是不提携一下哥们,我可饶不了你!” 我故作惆怅,一脸的无奈:“刘哥,你兄弟我哪儿有这样的好命、好运啊!兄弟我惨了!” “哦?怎么了?快说说?”刘壮有些紧张。 “我要离开刘哥了。”我故弄玄虚,一脸的悲伤。 “什么?离开?不是被老板炒鱿鱼了吧?不会啊,哥们表现挺好的呀,老板不会这么不开眼吧?”刘壮真为我紧张起来。 我可不能再制造这紧张的气氛了,否则刘壮非扁我一顿不可。我原原本本地将给蔡敏补课的事告诉了他。 “哦,原来如此。”这家伙和我当时听了蔡老板的话是同一个表情。 “不对。”这家伙转了转眼珠,有些坏笑,“哼哼,想打哥们的马虎眼,没那么容易!这么多大学生不找,为什么偏偏找你?嘿嘿,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哦——IC,一定是老板相中你了,想找你做女婿!没错,肯定是这样的!”我晕,什么人啊,自作聪明。 “别胡说啊,当心老板听到真炒了你的鱿鱼!”我恐吓道,“你这样毁坏人家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小姑娘的清誉,天理何在?!哼哼,会遭报应的!” 刘壮扭头四处看了看,低声说道:“你这家伙,哥们说笑呢。不过,唉,真不舍得离开你啊!我还想继续听你讲《平凡的世界》呢,还没听够你的口琴呢。”这家伙,一脸的悲壮,好像生离死别,弄得我心里也怪怪的。 “行了刘哥,别说得这么凄凉好不好?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你有时间过去看我。”我看着刘壮,“刘哥,等一会我就收拾东西,一会老板的司机过来帮我拉过去。你要是觉得孤独,让大张陪你睡好了。哦,我怎么没有看到大张,你替我转告他,就不和他告别了。” 刘壮一个劲地点头,嘴里不住地“嗯”着。忽然,这家伙又乐了,对我“呵呵”一笑:“哥们,你走了正好,我可不准备让大张过来,等家里忙完了,我把你嫂子接来玩几天,省得我老往家跑。最好你永远别回来,我和你嫂子就住这了,省得再租房子。嘿嘿,到冬天我再给她找个活,那多美啊!” 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这么快又想媳妇了。 就这样,我在老板原来的房子里临时按了家。 我围着房子转了一圈,感觉非常满意。说是旧房子,其实还真的不错。80多平米,两室一厅。可能老板换了新房子后,购置了全新的家具,这里的家具纹丝没动。客厅里沙发、茶几、电视机、饮水机、冰箱一应俱全。连厨具都没有动过。我拧了一下煤气炉,“呼”的一声,蓝色的火苗生了起来,吓了我一跳。我赶忙关掉炉子,瞅了半天,才知道用的是管道煤气。 卧室一大一小,不用问,大的是蔡老板夫妇住的,小卧室很整洁,墙上贴着刘德华、苏有朋等一些港台明星的照片。不用问,这是蔡敏原来的卧室。只是,蔡老板的儿子当时是在哪儿住的,我不得而知。 让我高兴的是,在蔡敏的房间里有一台台式电脑。我顾不得收拾东西,急忙打开电脑,谢天谢地,程序运行正常。桌面上有快捷方式QQ、影音风暴、宽带连接等,我点了一下桌面上的“宽带连接”,上帝啊,还能上网!蔡老板,真是太感谢你了!我恨不得抱住蔡老板狠狠地kiss一通。 电脑的配置不是太高,安装的是WIN98系统,128的内存,还有音响、耳麦,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足够我念一阵子“阿弥陀佛”了。 我忘记了一切,急忙打开了我的邮箱。好久没有上网了,邮箱里竟然有几十封邮件,有的竟是半年前发的,大部分是同学的,还有两封是她的,小蝶的,也有一段时间了。 我打开小蝶的邮件,第一封是常规的问候,多少有些思念的语句;第二封是道歉的语气,意思是说对不起我,伤害了我,让我忘记她,好好振作起来。 我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同学的邮件大都是问候的,怪我不和他们联系,有一封还怒气冲冲地责问:“你小子是不是从地球上消失了?还是一步登天忘记了哥们?”对这样的邮件,我只能苦笑。 其中一封让我沉思了许久,是同宿舍的楚浩在半年前发的:“吴铭,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也不知道你小子近况如何。有时间抓紧和我联系。我现在考上了公务员,在一家政府部门上班,很想你小子。对了,你说你要从事创作的,现在怎么样了?怎么没在书市看到你的作品?不会是被小蝶嫂子的温柔乡熏得胸无大志了吧?那可不行,哥们对你可是期望很高哦,别让我老人家失望。” 我有些迷糊。 是啊,我的志向呢?经历了爱情和经济的纠葛,难道就意志消沉了么?难道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么?这不是我的性格,也不是我的作风,我要找回我自己!我暗暗下了决心。 抓紧时间给同学们回了邮件,大致诉说了我的近况。当然,小蝶的邮件,我没有回复,因为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5 第八章 家教 4 2003年7月4日,农历六月初五,星期五,天气,晴。 今天是我作为蔡敏的辅导教师身份上班的第一天。六点半起床,郑重其事地捯饬了一下自己,虽然不是十分得体,但也是干干净净的。 七点钟,我走出家门,在街头的小摊上吃了两根油条,喝了一碗豆浆,匆匆赶往蔡老板家。 不到四里路,对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用11路车用不了半个小时。 七点四十五分,我走进了蔡老板的家门。 蔡老板今天没有去公司,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看来是专门等我的。见我进来,老板站起身来,客气地问道:“小吴,这么早就来啦?怎么没来吃饭?” 我笑着回答:“不用麻烦的老板。早晨我在街头随便吃点就行了。” 老板也没有再说什么。我对他说道:“老板,蔡小姐呢,准备好了么?我们开始吧。” 老板看着我笑了:“跟我来。” 我跟随老板来到二楼。二楼的房间由一个走廊分为南北两组。根据我的直觉,南面的房间是卧室,背面应该是洗手间和其他功能室。 蔡敏的房间是西面第二个。门关着,老板瞧了瞧门:“小敏,吴老师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少顷,门开了,蔡敏探出头来,调皮地看着我,脆脆地喊了声“吴老师”。 我赶忙纠正:“喊吴哥就行。” 老板推开门,走了进去。我站在门口,犹豫着,向里面张望。 房间里有一种女孩子特有的气息,一张双人床,一张写字台,一台电脑,两个壁橱,也不是很复杂。不过床上乱七八糟的,毛巾被还在床上团着,几本书随便地扔着。 看我向里面张望,蔡敏挡在我面前,笑嘻嘻地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不知道啊?” 这丫头,噎得我张口结舌。 老板回过头来佯作生气的样子,训着她的女儿:“怎么跟老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是在你房间辅导呢,还是在书房?” 看不出,蔡老板还有书房。 我赶忙回答:“老板,在书房吧。在那儿有读书的气氛,最适合不过了。” 老板点了点头。 我们来到书房,房间不大,一张老板台,上面一台笔记本电脑;一把转椅,一组沙发,一个书橱,摆着一些书籍,大都是生意方面的。 我没有再啰嗦,转身对蔡敏说:“语文的面比较广,内容也很丰富。要进行辅导,我必须了解你的水平,必须了解你的优势和弱势。这样才能因地制宜,对症下药。”我沉吟了一下,“这样吧,把你最近的考试试卷拿来,多拿几份,我分析一下你的语文学习情况。” 蔡敏看着我,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直接问我呢?” 我笑了笑,说道:“我不喊你蔡小姐了,直接喊你小敏。小敏,语文这门功课的关键是听说读写,简而言之,也就是表现一个人的表达能力和社交能力,是一个人综合素质的体现。语文其实是各门学科的基础,说它是各科之祖也不过分。这方面的素质、才能和水平,不是一句话就能表述清楚的。最实际的办法,就是通过你的实际去评判,而你的试卷恰恰最能说明问题。所以,我要看了你的试卷才能了解你的实际水平。” 老板坐在沙发上,一言不语地看着我,看得出来,他在认真倾听我的话。 蔡敏看了我一眼,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老板看着我,满意地说:“不错,吴铭,果然与众不同。” 我有些自得,又有些害羞:“老板,你可别这么说,我脸都红了。我哪儿是与众不同啊,只是根据自己的学习经验罢了。” 这时候,蔡敏拿着几份试卷走了进来。我接过试卷,坐在沙发仔细地看了起来。蔡敏也静静地坐下,默默地看着我。难得这丫头这么安静,这会儿真像一个淑女了。 我看了蔡敏的试卷,心里有了一个大体的结论。 我抬起头来,对蔡敏说道:“小敏,根据你的试卷,可以这样说,你的语文基本功还是比较扎实的。至于字、词,那不用说,一些句式的转变、句子的成分、修辞方法,你都已经基本掌握了。但是对于这些知识点的综合,你做得还不够,还不能正确地运用。这都体现在你对文章的阅读和写作中。你看,你的基础知识部分出错较少,但是阅读和写作丢的分数很多。根据这种情况,这个暑假,我们一起主攻这两个方面。你看呢?” 蔡敏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试卷,最后看了看蔡老板。 蔡老板赶紧说:“别看我,我可不懂。” 蔡敏说:“吴哥,你说的和我们老师一样。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去做。班里那么多同学,老师根本单独辅导不过来。”忽然,她嘿嘿一笑,“现在你是老师,学生我当然愿意听从老师的教导。”这丫头,真够调皮的。 “好,那现在开始。”我想了一下,“现在我先点评一下你的这篇作文,找出你的失误之处,然后你再按我的吩咐去做。” “等等。”蔡敏忽然叫停,然后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这丫头又要做什么。 时间不大,蔡敏拿来一张纸,递给我,神秘地笑道:“吴哥,你点评这篇吧。” “小敏,你的这篇作文问题不少啊。”我看着试卷,头也没抬。 “首先,从总体上看,你作文的题目是《幸福的家庭》,但是你所选的事例并不能突出幸福这个主题。第一个事例,你重点描述的是你爸爸的工作,但是你的素材却明显地表明是叙述爸爸工作的劳累,与主题关系不大;第二个事例,你描写的是妈妈,对妈妈的、相貌、辛劳和性格特点描写很好,但是幸福体现在哪儿,你能看得出来吗?其实这部分可以用在另外的文章中,而文章主题是赞美妈妈的;第三个事例,与主题关系就密切多了,主要写了爸爸妈妈的感情和恩爱,描写了父母对你的宠爱和关心。这是选材方面的问题。”我咽了下口水,继续讲解。 “从文章结构上讲,你的这篇作文所选的事例是平均用力,面面俱到,这样不好。写文章应该主次分明、详略得当。这是在小学写作中就学到的知识。我们姑且把你的素材都视为切合主题。那么,这三个事例中,哪一个更能体现文章的主题呢?不错,是第三个。那找一个应该是需要详细展开描写的,但是你写得和其他部分是一样的。一篇好的文章,如果能有一个最能体现主题的素材,那这篇文章就成功了一半。的确,你是幸福的,爸爸妈妈的疼爱,难道就没有别的事例可以说明吗? “我们再看,文章的结构段落。‘幸福的家庭大多相似,不幸的家庭各不相同。我的家庭是幸福的,因为我有一个开朗的爸爸,有一个贤惠温柔的妈妈,因为我有一个帅气的哥哥。’开门见山,直切主题,引用了托尔斯泰的名言,恰如其分,恰到好处。然后围绕这个主题展开叙述。结尾似乎有些语意未尽,有虎头蛇尾之嫌。整个结构属于总分总的格式。 再看文章的语言。你的这篇文章,语言上比较生动,但是你注意到了没有,你过分地堆砌了一些华丽的词藻,尤其是在描写爸爸的这部分,用的这些好像是从报纸上摘录下来的一些形容成功人士的语句,这样就有些不切实际。好的文章语言要简练生动,而你,由于华丽的词藻显得冗长啰嗦,华而不实。还有这句,你看你是怎么形容的?‘爸爸在前进的道路上,自己摸索出了一条成功之路,真是盲人骑瞎马啊!’什么是盲人?什么是瞎马?有这么形容的吗?……” 我侃侃而谈,分析着蔡敏的这篇《幸福的家庭》,完全没有理会蔡敏的表情,也没有注意蔡老板的动作。 “总而言之,这篇《幸福的家庭》存在的问题不少,但并不是一无是处。进行一下修改,还是不错的。”我结束了我的演讲。 书房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我刚刚注意到,我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杯水。哦,不是水,是咖啡。 转头看看蔡敏,她站在哪儿,一动不动,好像被施了定身法;而蔡老板,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却是一言不发。 “吴哥,你这么一说,我这篇作文简直是糟糕透了,也不知道给人家留点颜面。”蔡敏嗔怪地说,“人家可是女孩子哦!” 我正要回答,蔡老板发话了:“小敏啊,我们现在是在学习,可不是在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留什么颜面?你吴哥说得真好,你应该好好思考才行。” 蔡敏一翘鼻子,撒娇地说:“老爸,我说句玩笑话都不行啊?”转过头来神秘兮兮地说:“吴哥,那你看我这篇作文应该评多少分呢?” 我想了想,坚定地说:“你这篇作文应该在65分以上,但绝不会超过70分!” 蔡敏跳了起来:“吴哥,神了你!I服了U!”说着,从背后拿出一个本子,放在我眼前。 上面正是这篇《幸福的家庭》,赫然用红笔写着:68.后面是密密麻麻的批语,是蔡敏老师的批注,和我说的几乎完全一样! 我这才明白,这丫头还是对我不服气,变着法考我呢! 这时候,蔡老板对我说:“小吴啊,刚才公司来电话,说有事需要我处理,我先回去了。小敏的功课,你多费心。”看来老板也不是十分放心,在这免费听了一堂课。 老板走后,蔡敏有些放肆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地嘟囔:“累死我了。” 我不敢放松自己,对蔡敏说:“你现在就回你的房间修改这篇作文,下午交给我。必须按时完成,不打折扣。” 蔡敏白了我一眼,一扭腰,回自己房间去了。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临时的家教生涯。 我这样给蔡敏安排的课程:上午主要是找一些文章,让小敏阅读,完成我的问题,然后根据小敏的解答情况予以讲解;下午主攻作文,说明文、评论、记叙文甚至连散文、诗歌都涉及到了。 成绩是明显的,十多天下来,蔡敏的水平有了大幅度提高,虽然不能说非常优秀,但是过去常见的一些错误明显减少。字也工整多了。 我一高兴,又给蔡敏开设了计算机技术的辅导。从word到Excel,从文字处理到表格制作,从浏览interent到收发电子邮件,我都一一指点。看得出来,蔡敏对电脑、网络也很感兴趣。 让我头疼的是,这丫头时不时就给我来点恶作剧,有时还呆呆地望着我,忘记了学习。我感觉到,那清澈晶莹的眸子里有一种特别的含义,使得我不由谨慎起来。 蔡老板非常高兴,同全家一起带着我到大酒店搓了几顿,还到练歌房进行娱乐,说是放松放松。 这一段时间,我只有中午在蔡家用餐,尽管老板一家非常客气,热情挽留,但是,晚上的时间我还是留给了自己。 我在市场买了些日常用品和蔬菜,晚上回来自己简单做点。晚饭后,我就坐在电脑前,为实现我的梦想而努力。 其间,刘壮和大张还有几个工友来看过我,对我的生活啧啧不已。我无言以对,只好用酒瓶子将这几个家伙灌得摇摇晃晃地打车回去。 晚上,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做我的作家梦,一个字一个字的去实现我的梦想。不只为将来,也为了过去。 是的,为了我的过去;是的,为了已经失去的的和正在失去的。 5 第九章 辞职 4 正月初八,春节后上班的第一天。 单位的职工早早地都来到了,互相打着招呼,继续着未完的拜年和问候。我避开人群,拿着早已准备好的信,来到了局长办公室。 局长正在和几个助手商量着工作计划。见我进来,板着脸说道:“我们正在商量事情,你先出去,等会再过来!” 我把那封信放在局长办公桌上,看着局长,说道:“局长,我觉得我不适合在机关工作,这是我的辞职信,谢谢你这一段时间对我的关照。再见。” 在他们的目瞪口呆中,我走出了局长办公室,来到我的座位上,搬着早已收拾好的物品,向大家点了点头,在一片寂静中,走出了单位。 来到外面,我回头看了看我工作不到一年的单位,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我如释重负。 回到家里,父母对我的举动很不理解:好好的一份工作,怎么说辞就辞了呢?特别是父亲,对我的自作主张,很不满意。另外,村里一些儿时伙伴都来看我,对我的辞职表示不解和怀疑。更有甚者,以为我在单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单位开回来了。 我没有解释,只是告诉双亲,我想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想帮家里做点事情,家里为我四年的大学生活和为我的工作付出了很多,已经十分拮据了。何况,还有一个读初中的妹妹。 几天过去,父母没有再说什么,他们都熟悉我的性格,知道我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改变的,同样也知道,我这样做一定有我自己的道理,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孩子,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我对父亲说:“爸,我知道你对我的期望很大,对我的行为不能理解。但是,我自己想开了,并不是非要上班才能出人头地。我想先在家呆一段时间,帮家里做点事情。今天我听说南边王家的华子因车祸去世了,他媳妇哭得起不来床。他家有一个蔬菜大棚,估计要卖了。我们盘过来吧,最近几年,经济发展很快,种大棚很赚钱的。侍弄好了,或许能缓和缓和咱家的情况,还点饥荒。” 父亲沉思了好久,才慢慢对我说:“铭子,我知道种大棚很挣钱,以前也动过这个心思。只是,我和你妈都老了,种不了了。现在你回来了,如果你有这个念头,我和你妈不拦你。人嘛,总要做点事情。只是,咱家哪儿有钱买华子家的大棚啊!” 这的确是个问题。我脑子飞快旋转,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我对父亲说:“爸,钱的事你不要管,我来想办法,你托人和华子家商量,看需要多少钱才能买下那个大棚。” 父亲看了看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经过中间人介绍,经过讨价还价,我和华子媳妇达成协议,那个大棚以一万三千块钱的价格卖给了我。 至于那一万三千块钱,我找到了一个初中的同学。他现在是镇信用社的信贷员。我们在镇上最好的饭店里喝了个昏天黑地,他终于答应了给我一万五千块钱的贷款,期限是一年。 不几天功夫,华子家的大棚改姓吴了。 华子活着的时候,已经把一切工作都做好了,我只是进行管理、去市场卖瓜。 那段时间,我的心是麻木的。我忘记了小蝶,忘记了自己是个大学生,忘记了外面精彩的世界,忘记了一切。只知道自己肩上的压力很大,只记得自己必须用心种我的大棚,只记得自己现在很需要钱。 父母看着我的样子,嘴里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二老的心里充满了担心和关爱。 每当周末妹妹回家,我都要给她辅导功课。天真的妹妹直直地看着我,一个劲地问我:“哥,你怎么了?小蝶姐姐怎么没来看你啊?” 我的表情是冷漠的,唯有内心深处有一根神经在剧烈地颤动。 看着大棚里的黄瓜一筐筐被装上运往外地的车辆,望着口袋里的钞票,我的脸上才有一丝笑意,我的心才依稀感觉到一种充实。 要不是那天晚上,我想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了,不会改变了。 三月的一天晚上,我吃过晚饭,毫无睡意,就走出家门散步。 早春的晚风吹在我脸上,虽然还有深深的寒意,但是这寒意中渗透出了微弱的温暖。 不知不觉中,我来到我的大棚前。我站在那儿,看着我的工作岗位,好像听到了黄瓜生长的声音。那声音是充满希望的声音,是充满光明的声音。 我出神地看了一阵,转身刚要走,忽听大棚的西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动,又像是有人在弄着什么。 我感到非常奇怪,就轻轻地来到了大棚的西面。 借着微弱的星光,我看到有一个人正凑在我的大棚上,手里拿着一把刻刀,正在撕割我大棚上的塑料膜。 我早就知道,最近在废品收购站上,塑料膜的价格非常高,一个蔬菜大棚的塑料膜能卖到好几百块钱,稍大一点的大棚能卖到一千块钱。 我也听说过,最近有人为了挣钱,专门从事这项工作,在月夜风高的夜晚,专门割别人大棚上的塑料膜。一个大棚的塑料膜如果被割掉,那这个大棚就完了。 我怒发冲冠,大喝一声:“哪儿来的混蛋,好大的胆子!” 那人吓了一跳,扭头就跑,我在后面紧追不舍。 我们围着我的大棚转起圈来。那家伙没有我跑得快,一会就追上了。那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想来是外村的。他一看跑不了了,就停下脚步,诚惶诚恐地连说好话。 “大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一时糊涂,你就别计较了,放了我吧!我这是第一次,真的,第一次!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样的事了。”他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 我怒气未息,看着眼前的家伙,大声吼道:“你他妈的有没有人性!老百姓种一个大棚容易吗?妈的,为了几个臭钱,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他妈的怎么不去牵别人的牛,怎么不去拆别人的房子?”我气急之下,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嘴里不住地向外吐出脏话。 那个人唯唯诺诺,不敢顶嘴,只是一个劲地哀求。 我骂完了,气也消了,好歹还没有造成大的损失,我一扬手,骂了一句:“滚!你要是再他妈的做这样的事,我非把你扭送到派出所不可!”那人连声说道:“是,是,是。一定,一定!” 等那个人顺着田间小路走得很远了,我才看了看被他割破的地方。还好来得早,他刚刚划了一个口子,明天用胶沾一下就可以了。 我定了定神,转身往家走去。还没到村口,后面火光冲天,烟雾缭绕。我回头一看,是我的大棚!我的大棚着火了! 一定是那个混蛋!偷不着东西,又被我骂了一顿,趁我回家的机会,给我放了一把火。 救火是不可能的了。今天晚上的风助长了大火的威势,大火中的竹竿噼啪作响,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焦味。不多大功夫,我那个一万三千块钱的大棚连同里面的黄瓜,变成了一堆焦土。 等我父母赶来,火已经灭了,只有还未烧尽的竹竿还在冒着青烟,在微风下,点点火星四处飞舞。 我傻傻地坐在那儿,无神地看着那堆废墟,心里空荡荡的。父母也呆住了,嘴角不住地抖动。 好半天,母亲才哭出声来,嘴里不住的痛骂着那个“天杀的、没人性的东西”。 这时候,110来了,好心的邻居打电话报了警。他们向我询问了情况,拍了几张照片,又安慰了我们几句,然后坐上车走了。 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回家的,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回家后,我和父母都痛哭了一夜。 那天晚上过后,我们一家人都在床上了躺了三天,不吃不喝,好像大病了一场。妹妹知道了这个消息,哭着请假回家照顾我们。我看着妹妹,眼泪流了下来。这是三天以来,我流得最伤心、最痛苦的泪水。 出事的第四天,我信用社的同学找到我,安慰了我几句,一个劲地说:“那个贷款不着急,不着急。”我知道,他现在最着急的就是那笔贷款,虽然还贷时间还早,但是我们的确再也没有偿还的能力了。 几天后,我把妹妹劝回了学校。我是家里的老大,我得振作。父亲没有说什么,把家里唯一的值钱的那头黄牛牵到集市上卖了,把卖得的2300块钱递到我手上,果断地说:“铭子,先去把利息还上。其他的我们再想办法。”我说不出什么,只是在心中默默地说:“爸,对不起,对不起。” 我曾经到周围的几个村庄转了多次,但是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可恨的家伙。我知道,一旦找到那个家伙,我会让他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 派出所也没有消息,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在痛哭和沉闷中过着,没有一点起色。我每天早出晚归,跟随父亲下地种田。晚上,我大多是呆在自己的房里,怔怔发愣。那只口琴,一直躺在我的抽屉里,我再也没有动过。 又是一个春节,一家人强打着精神过了一个抑郁沉闷的年。 正月十五过后,父亲把家里多余的粮食都卖了,又卖了准备给我结婚盖新房的红砖和石头,然后跑遍了所有的亲戚,凑了一万六千块钱交给了我。 “铭子,去把贷款还上吧。你那个同学也来了几次了,虽然没有催我们还钱,但是他的意思我们都知道的。人家当初也是为了我们,我们不好让人家为难。听说还与人家的奖金工资挂钩。别再拖了,亲戚家的还能缓上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 我点点头,来到信用社找到了我那个同学。 他一看到我,非常高兴,客气地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然后有些责备地对我说:“我都说过了,这笔贷款不着急,你看你,跟我还这么客气。”说着,拿出了算盘算了起来。 由于贷款时间还没到期,这笔贷款连本带息一共是一万六千多块钱,还上这笔钱,我手里还有两千块钱。 回到家,我把钱交给父亲,父亲没接,看着说:“孩子,你拿着这钱,出去找点事做吧。不管挣钱不挣钱,闯荡一下,再呆在家里,会憋出病来的。”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家里你不用管,有粮食吃,有衣服穿,不用牵挂的。地里的收入够你妹妹上学用的。你要是能挣到钱,就自己攒着,和小蝶好好干上二年,就把婚事办了。都到结婚的年龄了,家里看来是帮不了你什么了。”父亲流下泪来。 我抽噎着对父亲说道:“爸,对不起,都是我无能,拖累你和妈妈了。” 父亲抬起头来,严厉地说:“怎么这么没出息!咱们老吴家穷是穷了点,但是祖祖辈辈没有出现窝囊废!我的儿子不是窝囊废!你要再说自己无能,就别进这个门!” 我的内心深处也衍生出一股豪气,是的,老吴家没有窝囊废,我也不是!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坐上了去滨南的汽车,踏上了我漫漫的人生之路。临走前,我把一千五百块钱悄悄地塞进了了父亲的口袋。 初到滨南,举目无亲,我到处流浪,到处咨询招工信息。但是这个不大的城市好像处处与我作对,所有招工的信息不是工资太低,就是有性别年龄限制,再有的就是一些虚假信息,职业中介用来招揽生意,用来欺骗打工者的血汗钱。 五百块钱对我来讲,是我所有的财产,我小心开支。晚上,我不敢住宾馆,只好在公园、车站将就,好几次都被工作人员当作盲流赶了出来。 就在我绝望即将离开滨南的时候,我遇到了刘壮和大张。 那是在一个小酒店,我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着,面前是一盘豆腐皮和一瓶二两装的北京二锅头。 “借酒消愁愁更愁”,这话一点也不假,我一边喝酒,一边满腹惆怅地盘算今后的生活。正在这时,小酒店又进来两个人,一个身材魁梧,平头,紫红色脸堂,二十七八岁;一个身材矮小,三十多岁。两个人坐在我旁边的桌子上,叫了一盘花生米,一盘木须肉,两瓶二锅头,自得其乐地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喊着舒服。 我长叹一声,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个高个子人听到我的叹息,看了我一眼,好奇地问道:“哥们,情绪不高啊?年轻轻地,有什么不开心的?” 我看了看他们,趁着酒意,拿着酒杯,来到他们桌上,一屁股坐下,看着他们两个,大声说道:“哥们,相逢就是有缘,来,干一个!”我还是一饮而尽。 大个子没有喝酒,看着我,缓缓地说道:“兄弟,你沾酒了。到底怎么了?别闷在心里,说出来会好些的。”那个小个子也随声附和。 我又倒上一杯酒,正要往嘴里倒,被大个子按住了。 “兄弟,别喝了,有什么事对我们哥俩唠叨唠叨。” 我放下酒杯,哭丧着脸把自己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当然,和小蝶的事情我略去了。 大个子听了我的话,呵呵笑了:“哥们,亏你还是个大学生!竟然这样苦恼。如果你不怕苦,工作我给你想办法。” 我精神一阵,睁大了眼睛。 大个子看着我,认真地说道:“兄弟,我叫刘壮,这是我的工友大张。我们俩都在同一个公司打工,工作很累,是装卸工。收入嘛,不是很高,底薪加提成,照你的块头,一个月怎么也得一千来块。我们那有很多装卸工,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问题,估计和老板说说,应该问题不大。关键是你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能不能受得了这个累?” 天无绝人之路,到了这个份上,我还能挑剔什么,什么理想、抱负,先暂时放到一边,填饱肚皮要紧。 怀着对刘壮和大张的感激之情,我又加了几个菜,我们三个来了个不醉无归。当天晚上,我就提着行李到了刘壮的宿舍。 第二天,刘壮领着我找到了老板,说明了情况,老板沉思了一会,或许觉得我还像个当装卸工的料,就答应我留了下来。 有了工作,我心情轻松多了,一有时间,我就给刘壮讲我最喜欢的小说《平凡的世界》,就拿起我的口琴,给刘壮吹奏乐曲,其中包括那首令我伤心欲绝的《梁祝》。 5 第十章 巧遇 4 不能不说,冥冥之中我和公孙燕之间存在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宿缘。 在蔡老板家做家教的这段日子,我比较悠闲,就利用蔡老板留下的那台电脑,重新拾起了我的作家梦,因为有了生活的体验,再加上我原来就有这方面的构思,写作进行得非常顺利,第一部小说《家有浪漫》已经过半,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不过我的初步想法是通过网络传播,暂时还没有与出版社联系的勇气。先让网民们评判一下再说吧——百炼成钢嘛。 除此之外,我还尝试着给一些杂志报刊的副刊投递了几篇文章,有两篇已经在一家刊物和本市的晚报上发表,稿费虽然不多,但是成功是喜悦开始洋溢在我的心中。 除了写作,我偶尔会在晚上出去散步,到小店喝一杯扎啤,到市场买点日用品。或者什么都不做,就站在街头看过往的人群和车辆。日子过得还挺惬意。当然,领到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父母汇款,我不多留,够生活费就可以了。 正是那天晚上,我写了一会,感觉有些累,就来到街头,站在路灯下看过往的人群和车辆。 在灯光的照射下,都市的男男女女似乎都不能忍受酷夏的高温,纷纷走出家门,开始了绚丽多彩的夜生活。一对对男女或携手、或偎依,脸上充满幸福的笑容,不断在我面前走过,让我既羡慕又嫉妒。远处歌厅里传来的舞曲刺激着我的耳膜。随着一声声刺耳的鸣笛,一辆辆名贵或者普通的车辆疾驰而过,留下阵阵烟雾。“车如流水马如龙”,我对这句话是深有体会了。作为一个外来务工者,我只能站在那儿,远远地看着这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一切。 正看得出神,一辆橘黄色的东风雪铁龙紧贴我的前面疾驰而过,我以为有人开车失误,连忙后退了几步。正想发几句牢骚,却见那辆车又慢慢倒了回来。 我十分诧异。那车退到我的面前,停住了。一阵清脆的喇叭声在我耳边响起。 管他呢,车上的人肯定不是找我的。因为在这个地方,我一个有车的朋友也没有。我转过身,准备回去。 那喇叭按得更加急促,同时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车里飘了出来:“是吴铭吗?”我一愣,回过身,迟疑着向车里瞧着。 这时候,车窗的玻璃落了下来,一个清秀娇媚的脸庞伸了出来,微笑着揶揄我:“怎么?不认识了吗?” 不用再看了,单从声音我就知道,公孙燕。 我糊涂了,她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呵呵,不明白了吧?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么?”她狡黠地笑了笑,“我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啊。” 她打开车门,看了我一眼,轻声说道:“上来吧。” 我犹豫了一下,就坐在了她身边。 “去哪儿?”我问道,“酒吧吗?” “你住哪儿?”她反问我。我指了一下方向。 她提议:“去你那坐坐方便吗?”我哈哈一笑:“有什么不方便的?简直是太方便了!” 她脸一红,扭头看着窗外,我自己也感到有些失言,赶紧闭上了嘴。 我指引着方向,车慢慢开向我的住处,停在了楼下。 来到我住的三楼,我打开门,摁开客厅的大灯,然后作了个请的姿势,嘴里说道:“欢迎公孙经理莅临寒舍。”她看着我的样子,噗哧笑了,听到我的话,她蹙了一下眉头。 她围绕着我的房间转了一圈,看了看房间的布置,点了点头:“行啊你这温馨的小屋,还真有点家的样子。” 等她在沙发上坐下,我拿出杯子,给她倒了杯水,歉意地说:“小燕,不好意思,我只有白开水。” 她看着我的眼睛,柔柔地说:“我喜欢喝白开水。”稍顷,她小声地说道:“我还没有吃饭呢。” 我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快10点了,这时候怎么还没吃饭——她太忙了! 我说:“那我们出去吃宵夜吧。”她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不喜欢在外面吃饭,我喜欢家的感觉。你会做饭吗?能不能给我做点?”做饭,小菜一碟!从农村出来的哪儿有不会做饭的。 佳人有约,我喜不自胜,连忙行动起来。打开冰箱,只有我买的豆角和西红柿,还有几个鸡蛋,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我看着公孙燕,有些尴尬。 她甜甜一笑,说:“有什么你就做点什么,我不讲究的。” 我做了一个清炒豆角和西红柿炒鸡蛋,热了两个馒头。 “你喝酒吗?”我问她,“我下去弄点啤酒?”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跑到楼下的超市,买了一箱啤酒,又顺手捎回了一只纯正的德州扒鸡。 我们两个人在茶几上摆好菜,倒满了酒,互相举了举杯,开始喝了起来。 由于公孙燕还没有吃晚饭,我先让她吃了点扒鸡,然后边喝边聊。 公孙燕一笑,说道:“吴铭,其实我前几天就知道你在这儿住,但是具体位置我不清楚。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我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她。她忽然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因为,因为我到你们的公司去过。办公室一个姓吴的小姑娘告诉我的。那天你也没有留下你的联系方式。那天我忽然很想听你吹的那首《梁祝》,所以,所以就去了。”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我心里一热,张了张嘴,最终没有打断她的话。 她继续说道:“听小吴姑娘说,你去给你们老板的女儿辅导功课,我有些失望,也为你高兴,可以不用吃那么大的苦了。有几次想过来,一则公司太忙,二则,怕找不到你。不过今天晚上我可不是特意来找你的,你可别误会哦!”她偷偷看了我一眼,见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赶紧低下头,喝了一口酒。 我忽然想起了徐志摩的一句诗不禁在嘴里低声哼了出来: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她听到我的话,脸又红了,看了我一眼,继续往下说。 “公司现在正在和俄罗斯一家企业合作,还有些手续没有落实好,今天晚上我去找主管经济的王副市长,一直谈到很晚。回来的路上,不经意地往外瞥了一眼,嘻嘻,看到一个人好像是你,所以才把车倒回来。多亏那惊鸿一瞥呢。” 说到这儿,公孙燕自己抿嘴笑了起来。 我有些感动,看了看她,童心大起,故意逗她:“这叫什么?这叫‘千里有缘来相会’,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嘿嘿,知道我为什么站在那儿吗?我就知道你今天晚上会来的,在专门等你呢。‘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摇头晃脑,像个老学究。 “去你的,谁和你‘千里有缘’、‘心有灵犀’啊?臭美。”不过,她注视着我的眼睛,傻傻地问道:“你真的是在那儿等我吗?不会的,一定不是。” 我没有说话,喝了一杯酒,然后也默默地看着她。 我们对视了一会,不约而同地笑了。 她问了问我在蔡老板家的情况,对我的家教工作听得入了神,一个劲地说“你真厉害哦”。 不过,她最感兴趣的是蔡敏。 “蔡敏长得很漂亮吗?”她问我,“是不是妩媚动人?个头怎么样?什么打扮?” 我瞅着公孙燕,眨了眨眼睛:“蔡敏的确很漂亮,犹如一支含苞欲放的桃花,天真,活泼。”我顿了一下,又加上一句,“很逗人喜欢。” 见我如此形容蔡敏,公孙燕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茫然,虽然是一闪而过,但是已经被我捕获了。 她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这不是掉到温柔乡里了么?那我和蔡敏相比,谁更漂亮些呢?” 我哑然失笑。听到男人称赞另外一个女人的美貌,都会拿来与自己对比,这是女人的共性,即使公孙燕也不例外。 “蔡敏是一支灿烂的桃花,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有着勃勃的生机与活力。你嘛,”我故意沉吟着,看着公孙燕上下打量,嘴里含糊地说话,公孙燕有些紧张,专注地看着我。 “你不是桃花,绝对不是!”我加重了语气,见公孙燕有些失落和失望,我急忙又说,“你是一朵莲花,清纯、无暇。出污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你像谪落凡间的仙子,超群脱俗,亭亭玉立。哦,还有高不可攀。” 听我这样说,她瞪了我一眼,笑眯眯地说:“看不出你很会说话啊!一定是忽悠过不少女孩子了吧?哦,对了,蔡老板是不是看上你啦?要你做他的乘龙快婿啊?” 我沉下脸,猛喝了一杯酒,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任公孙燕怎么喊我,我都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她见我真生气了,走到我身边,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她轻声慢语,吐气如兰:“这么容易生气啊?这么经不起玩笑啊?” 我转过身,看着她充满柔情的眼睛,认真地说:“小燕,我去给蔡敏辅导,只是为了工作,根本没有别的意思,请不要这样说好吗?” 她温顺地点着头,静静地看着我,我忽然感到嗓子发干,心跳加速,一阵冲动,脑子里一片空白,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一把拉过公孙燕,紧紧地抱在我的怀里。 她嘤咛一声,伏在我的肩头,柔软的秀发抚过我的耳朵,痒痒的,麻麻的。 这时候,我心里涌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熟悉的而却以为已经彻底忘记的影子。 我拥着小燕重新坐到桌前,端起酒杯,望着怀中这个可爱、秀丽而又妩媚的女孩,深情地地说:“小燕,今天是个难忘的日子,今后会是什么结局,我都不在乎了。拥有了你的情意,这比什么都重要,比什么都幸福!为了你这只可爱的燕子,我浮一大白!”我一饮而尽。 生活的美酒啊,浓烈而又醇厚;爱情的美酒啊,芳香而又甜蜜!我已经醉了。 诸位,我的幸福来得太突然,不要说别人,就是我自己,也像是在梦中。但是我扭了自己一把,这是真实的,不是梦。请相信,我的爱情之神突然降临了。 小燕也喝了一杯,偎依着我,有些娇羞,有些慵懒。她眼光迷离,痴痴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想说你是一个打工者是不是?你想说我是一个经理是不是?你想说我们的差距很大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所有的女孩、女人都崇尚荣华富贵是不是?我不了解别人,只知道我自己。物质生活固然重要,但是如果没有关爱,没有温情,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你不是也说过,一个人、一个家庭的幸福必须建立在一个‘情’字上,必须经得起考验吗?我希望我们俩彼此都能经得起一切的考验,包括外来的压力和内在的诱惑。” 有了小燕的这些话,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们就这样相互偎依着,彼此倾听着对方心跳的声音,体味着突然降临的幸福。 过了好一会,公孙燕从我怀里直起身来,笑颜如花,有些撒娇:“你再给我吹一遍那首《梁祝》吧。” 我从我的卧室拿出那只口琴,坐在沙发上,想了一想,摇了摇头,说道:“小燕,今天晚上的气氛不适合吹奏《梁祝》,我给你吹一曲《喜洋洋》吧?你看,多么美好的夜晚,多么美妙的情调,多么美丽的女孩,再吹《梁祝》真是大煞风景了。” 她挤在我身边,娇声说道:“我不嘛,我就喜欢听你吹的《梁祝》,要不,先吹《喜洋洋》,再吹《梁祝》。” 人家都说,坠入爱河的女孩是没有道理可讲的,看来这话一点也不假。 恭敬不如从命,我只有按公孙燕的吩咐,吹奏了一曲欢快、活泼的《喜洋洋》,又用乐声讲述了那个缠绵凄美、家喻户晓的古老的东方爱情故事。 “我知道,你一吹这首曲子,就会想起她。”小燕低低说道,“有了我,你还不能从她的阴影里走出来吗?” 我一惊,看着身边的公孙燕,坦诚地说:“小燕,如果说我已经彻底忘了她,那是假的,因为那毕竟是我的初恋。不过,那已经成为过去,在我今后的岁月里,我心里只有你!” 她低吟一声,又投进我的怀抱。 我低声吟诵:“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她轻轻地捶了我一下:“去你的,什么风情不风情的,我不懂风情。”说完这句话,她自己也噗哧笑了起来,又瞪了我一眼,搜寻着我的目光:“你还想六宫粉黛啊?看不出野心不小啊!”我瞠目结舌,暗恨自己:没事你吟什么诗啊!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一段优美的歌声忽然想起,我感到非常差异,东张西望,到处搜寻。 公孙燕从我怀里挣开,从沙发上的手袋里拿出一部小巧的手机。原来是她的手机响了。 她翻开盖,将手机放在耳边:“爸,我是小燕,你怎么还没睡啊?……哦,我在外面呢,和一个同学聊天呢。哦,事情都办好了,你放心吧爸。我一会就回去,你早点睡吧,不用等我,我没事。”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冲我做着鬼脸。 合上电话,她嗔怪地说:“都怪你,要不我早就回家了。”我张口结舌,这,这太不讲理了!呵呵,不过,这话可接不得,否则是自讨苦吃。 她好像忽然想起,奇怪地问道:“你到现在都没有给我你的电话呢。是不是给别人开设的专线啊。告诉我,号码是多少?”她翻开了手机,准备拨号。 我两手一张,苦笑着说道:“公孙大小姐,你看我像是有手机的主吗?” 她感到非常吃惊:“你怎么连手机都没有啊?不至于这么节约吧。” 我无声地笑着,心想,不至于,你哪儿知道我的处境啊!我的实际情况比这还惨呢。 我静下心来,来到桌前,倒上一杯酒,一口气喝干,用手背擦了擦嘴,对她说:“小燕,你要是不急着回去,我再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小燕凑到我的身边,单手托腮,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于是,我把自己辞职回家、贷款种棚、夜遇小偷、火烧大棚以及变卖还贷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小燕。她听得都傻了,只是看着我,像在听天方夜谭。 我长叹一声,悠悠说道:“小燕,你看我遇到这些事情,我能不节省吗?我的二老还在家里为我落下的债务而努力劳动,妹妹明年要初中毕业,我心里压抑得狠啊!” 她轻轻为我拭去眼角流出的泪水,温柔地说道:“吴铭,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不知道你心里有这么多的苦。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要不这样,我给你点钱,你先把你亲戚的债务还上。” 我摇了摇头,坚定地说:“小燕,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接受。真要这样,非但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我自己。我要靠自己的努力,我一定能成功的。” 她点了点头,露出欣赏的笑意:“嗯,你真是一个坚强的男子汉,我就说你不会被过去打到。那要不这样,等你给蔡敏辅导完功课,到我公司来吧,我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岗位。” 我没有答应。 小燕急了,冲着我大声说道:“我这可不是可怜你啊!你在哪儿都是工作,况且我又不是白给你工资。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真的等蔡老板给你调换岗位?不会真的是不想离开蔡家了吧?”话刚落地,她知道自己又说走嘴了。 我没有理会她的话,微笑着说道:“小燕,你就别乱想了。我早有打算,已经安排好了。” 她一听,急忙问道:“什么打算?” 我把自己的梦想以及近一段时间以来的努力告诉了小燕。她笑了:“你这打算不错,能成为一个网络作家,真的很好哎!我支持你,不勉强你了。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了想,说道:“小燕,我的情况你知道了,目前我还没有能力购买新电脑,你要真想帮助我,就托人帮我弄组装一台二手电脑吧。配置不用很高,能上网就行,价钱不能太高。” 她点了点头,说:“没问题。这事你不用操心了。” 我们俩一直聊到将近一点,在我的再三催促下,公孙燕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的时候,我把自己的电子信箱告诉了她,又轻轻地抱了一下。 当然,这一夜自然是西线无战事。 5 第十一章 相恋 4 我和公孙燕相爱了。 几天以后的一个傍晚,我从蔡老板家回来,刚进小区大门,远远望见我所居住的那栋楼的下面站着一个人,是个年轻的小伙,二十多岁,正在东张西望。身边还停着一辆奥迪轿车。 我感到这个人有些面熟,想一想自己所认识的人里面,实在是没有这个人的记忆。我来到楼下,拿出钥匙,准备上楼。 “请问是吴铭先生吗?”那个人紧走了几步,来到我身后。 我停下脚步,转回身,点了点头:“是我。你是……” “我是公孙经理的司机,姓田。我们见过的,在医院。”我想起来了,大张受伤在医院,我碰到过他,是和小燕一起送一个女孩到医院看病的。 “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伸出手,握了一下小田的手。 “哦,是这样的。我们公孙经理今天出发了。她有点东西让我给你送过来。我等了半个多小时了。”说着,他回去打开了车门,从车里拎出两个兜,递给我。 我接过来,感觉有些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我客气地让着:“到楼上坐坐吧。”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我还有事。”,开车走了。 我回到住处,把东西往沙发上一扔,在卧室里换上短裤背心,又到卫生间洗了洗毛巾,擦去身上的汗。感觉清凉多了。 来到客厅,从饮水机里接了点凉水,顺手打开了电视机,靠在沙发上,边喝水边用遥控器换着频道。 电视里实在是没有什么新鲜的节目,除了《西游记》就是卡通片,还有几部落俗的言情剧,主人公都在歇斯底里地无病呻吟。“俗不可耐!”,我嘀咕了一句,关闭了电视机。 放下水杯,我一把拖过小燕送来的东西,无意识地随便翻着。忽然,我呆住了。 一个较大的兜里,赫然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市场上最新款的华硕M2400n电脑。我在网上看到过有关这款笔记本的资料,配置相当高,具有“轻”、“薄”、“冷”、“酷”四个特点,听说市场价大约在一万五千元左右。上帝啊,我还是第一次直接面对面接触这么名贵的电脑呢。小燕,你怎么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承受得起? 兜里还有一个光电鼠标,一个读卡器。 另一个兜里,是两件包装完好的衣服,一件红豆短袖衬衣,一件百斯顿休闲裤。看着衣服,我眼睛湿润了。 我拿出衣服,看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我床头的衣橱里。 回到客厅,看着那两个瘪下去的兜,放在哪儿呢? 算了,扔到阳台上吧。我弯腰提起来,经过卧室,向阳台走去。 越走越感觉不对劲,好像里面还有点什么东西,我提着兜掂了掂,不错,还有点什么东西在里面。 我顺势坐在床上,又在那两个兜里摸索。 不错,的确还有东西,手的感觉告诉我,那是一个盒子,就在放衣服的那个兜里。刚才可能是被衣服遮住了,没有被我发现。 我掏出那个盒子,将兜顺手往旁边一扔,目光落在了那个盒子上。 我又是一阵发呆,因为,因为那是一部手机,一部诺基亚手机! 面对小燕的热情和关爱,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报,只是知道,今后的日子里,我要好好珍惜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孩,好好珍惜这份真情。 我取出手机,放在手里看了看,是市场上常见的那种黑色8910i品牌。手机是开着的,彩屏,上面显示着“中国移动”。有卡?我按着手机键盘,翻来覆去地看着。在电话簿里,储存着一条信息:燕137XXXXXXXX,是她的手机号码。 我沉思了一下,轻轻拨下她的号码,里面传来“嘟——嘟——”的振铃声。 “是你吗?吴铭?”里面传出熟悉的那个甜美的声音。 “小燕,是我。你在哪儿?”我激动地问道。 “我在北京呢,公司有些业务需要洽谈,估计要三五天才能回去。怎么声音怪怪的?想我了么?东西都收到了吧?”公孙燕柔柔地说道。 我使劲点着头,忽然想到小燕是看不到的,又赶紧答应。 “小燕,你的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我挑选着措辞。 “吴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是喜欢《平凡的世界》吗?我也喜欢。里面的田晓霞对孙少平是怎么说的?‘不要见怪,不要见外’。我希望你也是这种心情。手机是为了我们联系用的,电脑是我用过的,二手货,呵呵,是符合你的要求的,是让你写作的。你别多想,要努力哦!”小燕调皮而又真诚的话让我无法再说什么了。 “小燕,什么时候回来?”我眼睛瑟瑟的,有些迷离。 “还不确定,到时候给你电话。好了,客户到了,我要去了。”小燕匆匆挂了电话。 面对着这一切,我只能用“感慨”和“幸福”两个词来表示。 我收拾了一下东西,插上鼠标,打开了那台被小燕称为“二手货”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运行的是WINXP系统,华硕品牌机速度就是快,界面是新颖的,给人以全新的视觉。我看了看配置,哇靠,太酷了!1.6GHzPentiumM处理器、i855GM芯片组主板,2.5吋40G硬盘,512M内存。与蔡敏留下的那台机器简直是天壤之别。真是太爽了! 我当下急忙把保存在蔡敏那台电脑里的资料转存在这台笔记本上,然后插上网线,哇,速度简直太快了! 我赶忙打开邮箱,里面有几封邮件,不过没有小燕的,全是同学们的。 我顾不得吃饭,静下心来,专心投入我的写作。 晚上,夏日的酷热使我无法继续下去,而小燕的影子也让我无法入眠。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11点多了,我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着无聊的电视剧,一边给小燕发了一条短信: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5分钟后,小燕回了短信: “你是不是还要‘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啊?这么肉麻。不过,我喜欢。” 我立刻又回了:“不是肉麻,是浪漫。你在做什么?” 几分钟之后:“我在洗澡呢。坏蛋,别捣乱,让我洗完。”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我嘿嘿一笑,回了一条。 过了好大一会,手机响了,我关了电视,连忙接听。 “臭吴铭,乱讲什么啊。什么是娇无力,什么是新承恩泽啊?张冠李戴,驴唇不对马嘴。” 我呵呵一笑,关心地问道:“燕,洗完了吗?事情忙得怎么样了?” 小燕在那边慵懒地答道:“还没处理好呢。俄罗斯的代表太狡猾了,一直没有让步。不过,我的态度也是很坚决的。做生意应该互利互惠嘛,哪儿有这样的,实在不行,我就不做他们的生意了。本来以为我们与俄罗斯交通比较便利,成本也低。可是他们太顽固了。不和你说这些,你是外行。呵呵。” 我乐了,把嘴凑在手机上低低说道:“你算说准了,现在不都是外行领导内行吗?” “什么外行领导内行?真不明白你说的什么……你这坏蛋,占我便宜。哼哼,想得美!”她忽然明白过来,在电话的另一端也笑了。 我们都没有了睡意,在电话里海阔天空地聊着,从她的童年时光到大学时代,完全告诉了我。 我静静地听着,不时插上几句。 讲着讲着,小燕那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没了声响。 我知道,这几天她忙于生意,东奔西跑,实在疲惫极了,就挂了电话,不再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吧。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我睁着眼睛想了一会,起身来到电脑跟前,打开我经常登录的那家站,经过注册设置之后,将我尚未完成的《家有浪漫》传到了“新作推荐”栏目,静观广大网民的评判。 完成之后,我打开了我的电子信箱,将我的一篇散文《往事的落叶》发到了本市晚报副刊责任编辑的邮箱中。 做完了这一切,我打开了QQ,上面有几个人头在跳动,这是我以前在学校时候结交的几个网友,还有一个是最近几天才认识的,资料上显示是南京大学的一名女大学生,网名叫做“似水流年”,很爱说话,也比较活泼。 我打开那几个跳动的头像,基本上全是留言,主要是问为什么最近不上线之类的。及至打开“似水流年”的留言,里面写到:“书生,你不会当真是去流浪了吧?怎么没有看到你?在哪儿流浪了呢?如果来南京,就来找我哦。呵呵……”又是一个调皮的丫头。 我漫不经心地给她留言:“是啊,我又流浪了,正在你家门口呢。则为你这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我引用了《牡丹亭》“惊梦”里的一句唱词,心想,逗逗这个调皮的丫头,看你还敢不敢拿我开心! 孰料她立刻回了信息:“呵呵,臭书生,流浪了几个地方?喝了多少又苦又咸的海水,经历了多少流浪的悲痛辛酸?为何遍体的伤痕,满腔的仇冤?”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哦,想起来了,是成方圆的歌曲《游子吟》里的歌词。这家伙,原来隐身呢。 我一边同她说笑,一边告诉她,最近工作有些变动,还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没有时间上网。 她不相信:“骗谁啊你,什么是没有时间啊?肯定是陪女朋友出去旅游了吧?怎么样,女朋友长得漂亮不漂亮?什么时候让我欣赏欣赏?” 我感觉到这个“似水流年”很喜欢开玩笑,决定逗逗她。 “真是惨啊,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哪儿有女朋友啊!要不这样吧,你给我做女朋友怎么样?我好歹也是个大学生,长得又这么帅,自觉还能配得上你。嘿嘿,不吃亏吧?” 谁知她沉默了半天,给我来了一句:“这可不是你说行就行的,我得见了你才能做决定。” 我的上帝,她认真了,这玩笑开大了!这要让公孙燕知道,还不定怎么想我呢?我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连忙岔开话题,天南地北地和她应付了几句,就下线了。 第二天清晨,我给小燕发了条信息,笑她昨天晚上打着电话就睡觉,然后来到阳台上伸腰踢腿,进行了简单的锻炼。 回到卧室,我一边换上小燕买的新衣服,一边查看她的信息:“臭吴铭,敢笑我!一点也不心疼我!!”还两个叹号。 我连忙打过电话去,一个劲地解释,说了好大一堆自己感到都肉麻的话,才把这个可人儿给逗笑。然后告诉她,自己要上班去了,叮嘱她,这么热的天一定要注意防暑。然后挂了电话。 我走下楼梯。虽然昨天晚上睡得很晚,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吧,我竟然一丝疲倦都没有,感觉到精力特别充沛。 今天天气非常闷热,天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让人透不过气来。 在小摊上草草吃了早饭,我赶往蔡老板的家。昨天给蔡敏留下了一些阅读训练,今天上午要进行分析讲解,也不知道这丫头完成得怎么样了。 来到老板的家里,老板已经去公司了,刘妈正在打扫卫生,蔡夫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我进来,蔡夫人欠了欠腰,柔声问道:“吴老师来啦?”自我来到这儿,蔡夫人一直称我吴老师,比蔡敏那丫头礼貌多了。 我笑着问好:“夫人,你早!” 蔡夫人点了点头,指着沙发说道:“你先坐一会,小敏昨晚和同学聚会了,回来得比较晚,现在还没起床呢。”转身吩咐刘妈:“刘妈,泡一杯绿茶。”蔡夫人知道我不喜欢花茶,每次都吩咐刘妈给我准备铁观音绿茶。 我坐在沙发上,一面喝茶,一面同蔡夫人聊着蔡敏的学习情况。 蔡夫人非常娴静安详,面容娇美,与实际年龄差距很大,很难想象四十多岁的她是如何保养的。她好像感觉到我在看他,淡淡地笑了。 我不敢再盯着蔡夫人看,只好看着茶杯有一言没一语地应付。 这时候,蔡敏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身上还穿着睡衣,睡眼惺忪,正用手揉着,一边往下走,一边嘟囔:“妈,还有饭吗?我饿了。” 我看着蔡敏,圆圆的脸,肥大的睡裙,一副小儿女的样子。 “小敏,都什么时候了,才起床,吴老师等半天了。”蔡夫人责怪着女儿。 “妈,人家吴哥没事才这么精神哦,我可是同学聚会呢。”蔡敏辩解着,看了我一眼,“耶,吴哥真是好精神哦!和昨天不一样呢!呀,也换上新衣服啦!” 是吗?也太夸张了吧! 蔡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一眼,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来吴老师遇到喜事了。” 我脸一红,连忙说:“不,没有,没有的事。” 蔡敏随声附和:“吴哥,真的啊?什么喜事啊?说来听听。” 我不敢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沉着脸说道:“小敏,昨天我布置的作业完成了吗?我现在要检查。” 一听这话,蔡敏慌了,连忙说道:“还有一点尾巴,这就好,十分钟,就十分钟!”这丫头,慌忙上楼去了。她知道我的脾气,完不成作业,我可是不留情面的。 看着她的背影,我和蔡夫人都笑了。 这一耽误,上午的时间就比较紧张了,由于蔡敏后面的作业是匆忙完成的,出错比较多,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给她讲解清楚明白,又责成她将出错的部分重新做了一遍。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在饭桌上,我对蔡夫人说道:“夫人,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你可不能由着小敏的性子来,毕竟一个女孩子,回来得这么晚可不好。” 蔡敏白了我一眼,哼了一声:“你比我妈管得还紧呢。我能出什么事?只不过和同学们喝了点酒嘛。” “你还喝酒?!”我和蔡夫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蔡敏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再也不说话了,低头吃起饭来。 下午的作文辅导,我重点讲解了议论文中读后感的写法。我告诉蔡敏,写好“读后感”要做到四点:一、读懂原文抓中心:在阅读中可分三步去理解文章内容,把握文章的思路,只有通过认真地“读”,才有写“感”的条件。二、选择重点作感点:一本好书和一篇好文章可“感”的点很多,必须从众多的感点中选择自己感受最深,角度最新,现实针对性最强,最善于写的感点,作自己读后感的切入点。三、读感结合有侧重:要处理好写读后感时“读”与“感”的关系,做到二不二要。四、联系实际谈感受:要联系自己或别人的思想和生活实际,写出真情实感。然后,我结合一篇电影《十五的月亮》的观后感给她认真讲解分析。 蔡敏听得很入神,不时用笔在本子上记着,这丫头对学习很用心。等我讲完,这丫头的眼睛里又出现了那种既佩服又赞美的目光。这目光似曾相识,既熟悉又陌生。我暗道不妙,这丫头莫不是情窦初开了? 在蔡敏进行写作训练的时间里,我忽然想起应该给公孙燕发条信息,往兜里一摸,上帝,手机忘在住处了!这可怎么是好?再回去拿是不可能的了,晚上回去再解释吧。 天不从人愿,不一会,原本阴沉着脸的天公忽然发起了脾气,狂风骤起,刮得树叶、尘土到处盘旋飞舞;之后是电闪雷鸣,雨,下起来了。 大雨一直持续到晚饭以后,8点钟,大雨变成了毛毛细雨。这时候蔡老板还没有回来。我在蔡家匆忙吃了饭,不顾蔡夫人和蔡敏的挽留,顶着雨往回赶。心里不住地想,小燕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雨淋着? 等回到住处,已经是八点半多了。我急忙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着14个未接电话,还有五条短信,当然都是小燕的。 我打开短信,第一条是:你在干什么?怎么不接我电话? 第二条和第三条都是要我回电话,第四条却是:臭吴铭,你在哪儿?有什么事吗?第五条赫然是:吴铭,你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快给我回电话! 我心中一阵温暖,有人牵挂的滋味是美好的,是幸福的。 我急忙打回了电话,刚一声振铃,小燕在电话的那端喊了起来: “吴铭,你去哪儿了?怎么不接我电话?你没什么事吧?”听得出来,她是真的着急了。 我赶紧解释,是忘记拿电话了。她松了一口气,有些生气:“你出门怎么不拿电话?故意让我着急是不是?哼,不会是和谁约会去了不方便接电话吧?” 上帝,这么文静温柔的公孙燕也这样说啊,不过我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是气话。 我赶紧陪着笑脸,连连保证,以后人到哪儿,手机就带到哪儿,她这才有了笑意。 小燕告诉我,事情基本上已经处理完了,双方都作了适当的让步,明天可以签订协约,估计明天下午就可以返回滨南了。 我嘻笑着说:“燕,你快回来吧,我都忘记你是什么样子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算算,我们相隔了多少秋了?” 5 第十二章 接站 4 得知小燕明天回来,我很激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在给蔡敏辅导的时候,我竟有些走神,满脑子都是小燕的音容笑貌,满脑子都是我们的相识、相遇、相约、相爱的情景,以至于在给蔡敏讲解议论文写作的时候出现了失误,跑题了。 蔡敏睁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长长的睫毛上下跳跃。她好似看出了我心中的秘密,整个上午不住地问:“吴哥,你怎么啦?在想什么呢?” 我只能支支吾吾地敷衍塞责,最后实在躲避不开她的目光和追问,只好扯了个谎,故意揉着眼睛说道:“昨天夜里可能因为淋雨的原因,着凉了。眼睛发涩,不舒服。” 满以为这话能摆脱她的追问,哪儿知道,这丫头竟然伸出白白的手在我的额头摸了摸,疑惑地说:“没有发热啊。怎么会呢?” 说真的,蔡敏的手在接触到我的额头的时候,我心里竟然一颤,一种奇妙但又十分美妙的感觉传遍了全身。我感到口干舌燥,不住地咽着唾液。 我表情怪怪的,被蔡敏察觉到了。这丫头十分调皮,居然把手挪到了我的脸上,轻轻地揉了一下,清澈的眼睛里竟然有了一丝柔情和关爱。上帝,这怎么得了!她只是个大孩子啊,真是罪过啊!我在心里不住的祈祷: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罪过,罪过。 我不住地转移着我的目光,但是还是感觉到了蔡敏那火热的双眸在紧盯着我。书房里一阵寂静。 “嘀—嘀—”我的口袋里响起了悦耳的铃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宁静,我的手机里有短信来了。我暗暗吐了一口气。 “哇塞,吴哥,你什么时候买的手机?我怎么不知道啊?昨天还没见你带呢?”不容分说,蔡敏转到我身边,从我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我的手机,“哈,还是诺基亚的!” 那怎么行?那可是小燕给我的短信啊,说不定有什么肉麻的话呢,让小丫头看到那多不好。我赶忙去抢,蔡敏早攥着我的手机跑到门外了。 我只好打消了抢回手机的念头,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由这丫头去吧。 蔡敏见我不再追她,就一边笑嘻嘻地摁着按键,一边说道:“有什么秘密啊,看你紧张的样子。你听,”她大声读着,“晚上八点十五乘火车到滨南。” 她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怔怔地问道:“这个燕是谁啊?”怎么给她解释呢?我和公孙燕还属于地下活动,并没有正式对外公布。我只好继续哄着这个可爱的小丫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哦,那是我大学的同学,昨天晚上我们在网上遇到的。她在北京工作,要回家探亲。听说我在滨南,就想过来看看。” 她有些不相信,盯着我的眼睛问道:“真的不是你的女朋友吗?要是有这种可能,我帮你参谋参谋。” 我禁不住笑了,这丫头怎么这么鬼机灵啊。 我故作忧伤,摇了摇头:“唉,谁能看上你吴哥啊?身无长物,居无定所。典型的一无产阶级啊!” 她偷偷瞟了我一眼,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就会有人喜欢你这无产阶级呢。” 我心中一懔,这丫头在暗示什么?绝对不能沿着这个话题下去了!这样会影响这个半大孩子的。 我打了个哈哈,想调整一下气氛,笑了笑:“借蔡小姐的吉言,那我就努力奋斗,看我这大学同学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 奇怪的是,蔡敏再也没有说话,一扭头拿着作业本回她房间去了。 下午即将结束辅导的时候,蔡敏忽然对我说:“吴哥,晚上你去车站接你的同学吗?”她将“同学”二字说得很重。 我点了点头。 她迟疑了一下,眼珠一转,忽然笑了,对我说道:“吴哥,晚上我和你一起去接她吧?” 那怎么行!那一切不都露馅啦!再说,我和小燕见面,带上一个蔡敏,算什么事? 我笑着说道:“小敏,蔡大小姐,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彼此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可能会很拘束,很别扭,所以,你去是不方便也不合适的。明白吗?” 蔡敏瞪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小燕要回来,我肯定要去接她,给她一个惊喜——我没有告诉过她。 从蔡家出来已经半个小时了,看看时间,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我决定先不回住处,在街上转一转,直接去火车站。 昨天大雨并没有减轻夏日的酷热,大街上像个蒸笼,路面上散发出的热气腾得人头晕目眩。但是我的心中却是喜悦和激动,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感笼罩着我的身心,对这酷热的折磨也变得麻木了。 两边商店的霓虹灯逐渐亮了起来,夜色降临了。大街上并没有因为气温的缘故而显得冷清,下班后的人们在享受着轻松和自由。 我沿着甬道慢慢走着,一边欣赏滨南的夜景,一边想象和小燕见面后的情景,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今天是怎么了?时间过得这么慢!算了,天这么热,我还是到车站大厅去等她吧,好歹那儿有空调呢。 我招了招手,一辆的士停在我身边。这是我在滨南第二次坐出租车。 车里凉丝丝的,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我对司机说了声“火车站”,就在座位上假寐。 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车停了下来,司机喊醒了我:“师傅,到了。” 我揉了揉眼睛,透过车窗向外看了看,可不事么,路边一座高大的建筑,上面霓虹灯围成几个大字:滨南市火车站。 我付了车钱,迈步下车,往周围瞅了一会,迈步往出站口走去。 我看了看车站上方那高大雄伟建筑上的的石英钟,时针已经过了七点半。 出站口人头攒动,人来人往,看来都是接人的。看来进去比较麻烦,我到处看了一下,来到一个报亭跟前,买了一份晚报,站在报亭跟前看了起来。 我先看了看副刊,这是我的习惯,因为我一直往晚报投稿。找了一遍,终于在一个不太醒目的位置看到一篇文章,题为《往事的落叶》,署名:流浪书生。这是我的笔名,和我的网名相同。我的文章又发表了!我一阵高兴,看来我的邮箱里又有录用通知书了。呵呵,我的小帐户上又要增加近百元的收入了。 看了副刊,我才翻到头版,仔细看起本市的新闻来。 这份报纸还没有看完,出站口那儿声音嘈杂起来,有人高喊:“从北京来的列车进站了!”我一阵激动,马上要看到小燕了! 我将报纸卷成一个团握在手里,来到出站口旁边一个高台阶上,目不转睛地瞅着出站口。 一会儿功夫,人流开始往外涌动。我紧张地搜寻着。忽然,人群里走出一个女孩,手里拖着一个旅行箱。秀发披肩,面带微笑,秀美的脸庞上微微透露出一丝倦意,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如出水的荷花,又如超凡脱俗的仙女。正是公孙燕。 我刚要开口打招呼,一个人手拿鲜花走到了她的跟前。那是一个青年男子,带着眼镜,面带欢笑,一身笔挺的休闲装,腰里别着手机。 那人将手中的鲜花递给了公孙燕,接过她的旅行箱,说了句什么,就见公孙燕也笑着回了几句。由于人很多,又隔着一段距离,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车站停车场,来到了一辆北京现代汽车跟前。那个人在说着什么,像是征求公孙燕的意见,让她上自己的车。公孙燕摇了摇头,转过身子,到处打量着。难道是在找我么?不会的,她不知道我来的。 两个人继续争论着。这时候,从停车场的一辆奥迪轿车里下来一个人,跑到他们面前,我认得出,那是公孙燕的司机小田。 公孙燕笑着对那个青年男子说了几句什么,那人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自己的车,摆了摆手,开车离去。 小田把旅行箱和那束鲜花放进了奥迪车的后备箱里,打开了车门。公孙燕又向出站口看了看,由于我被出站的人阻挡着,她没有看到我。我透过人群,见她低头进了那辆奥迪。 车启动了,我呆呆地望着车远去的背影,脑子里一阵怅惘。那个人是什么人?怎么对小燕这么亲热?小燕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没有听小燕提起过? 我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自嘲地笑了,真是杞人忧天:说不定那人是小燕的亲戚或者同学;再说,我和小燕才相爱多少日子,她哪儿有机会向我说明啊。 话虽如此,我还是不能完全摆脱这种感觉。虽然才几天的时间,我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美丽温柔的女孩。经历过和小蝶的感情,我感觉自己在感情方面变得十分脆弱。同时也纳闷,自己这一次怎么会投入得这么快,投入得这么专注。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难道这就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感谢上苍,毕竟对我不薄,赐给了我这么一个乖巧、善解人意的伴侣。 我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拿出手机,准备给小燕打一个电话。 真巧,我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是小燕的信息:我已经从北京回来了,正在回公司的路上,等会给你电话。你在忙什么?写作吗? 我站在路边,给她回来信息:我在火车站。 时间不大,那辆奥迪车停在我的身边,小燕红红的脸出现在车窗里,透着开心,透着喜悦。她又赶了回来。 小燕打开车门,往里动了动身体:“进来吧。” 我没有犹豫,低头坐到了小燕的身边。这是我第二次离她这么近,心怦怦直跳。一种女人特有的芳香直袭我的鼻孔,让我有些情不自禁——我抓住了小燕的手。 小燕挣了一下,看着我,眼角向前挑了一下。 我向小田看去。那小田抬手扣下了内视镜,一脸的庄重。这家伙,挺知趣啊。 小燕的脸更红了,毕竟是当着员工的面,她一个总经理,一个姑娘家,脸上有些抹不开。 我直直地看着她,她也对视着我,眼里全是柔情蜜意。一会儿,她低下头,轻轻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呢。难为你还有这份心思。”我往座椅上一靠,看着前方,手里仍紧紧抓住她的手说道:“我怎么会不来呢?只不过,我没有鲜花送你,有点大煞风景。” 她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盯了一会,笑了:“我怎么闻着一股酸味呢?小田,车上带着醋罐子了么?”小田嘿嘿一乐,头也没动:“总经理,咱们车上可没有这东西。你问问吴先生有没有带。”我也乐了,抬手锤了小田一下,笑骂道:“你这家伙,胡说八道,当心你们公孙总经理炒你的鱿鱼。” 小田回了一下头,对我伸了伸舌头,笑嘻嘻地说道:“吴哥,就是我们总经理想炒我的鱿鱼,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下我的。是不是,燕姐?”这家伙,一会吴哥,一会总经理,一会又是燕姐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小燕看我疑惑不解的样子,顽皮地一笑,解释道:“你不知道,小田是我爸老同学的儿子,从小就喊我姐。田光,小心开车!”原来他的名字是田光,呵呵,和金大侠《笑傲江湖》里的那个万里独行的采花贼差不多了。 “吴哥,我是田光,可不是田伯光!”小田看来也是金庸迷。 “行了,别白话了,没人说你是采花大盗。”小燕笑着训斥他。小田赶紧闭上了嘴。 “你都看到了?”小燕笑容消失了,她看着我问道,我点了点头。 “小田也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小燕说道,“那个人叫牛斌,是咱们市里组织部牛部长的儿子。你看他衣冠楚楚的样子,整个一花花公子,开着一个家电公司,身边女人成群。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整天来找我,我特烦他,但是又不能翻脸。我都烦死了。” 我明白了,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那家伙原来是落花有意,这边是流水无情啊。 这时候的我哪儿知道,这个牛斌后来给我制造了多大的麻烦啊!差点让我和小燕生离死别。 车子在一座建筑前停了下来。小田打开车门,我和小燕从车里出来,小田从后备箱里提出了旅行箱。 我借着路边的灯光,仔细打量着这座建筑。这是一座六层的楼房,建筑得豪华气派。大门前是四根大理石的柱子的有机玻璃的门头,下面是一串台阶,对着台阶是一个硕大的水池,两遍种满了花草。大门上方、两边,几盏明亮的太阳灯放射着耀眼的光芒,映在水池里,显得五光十色,绚丽多彩。 我们来到门口,那是常见的电动感应门,自动向两边拉开。我们三人顺着楼梯来到了四楼小燕的总经理办公室。 小燕的办公室很大,占了两间,里面是一个宽大的老板台,对着老板台是两把皮椅,侧面是一台电脑。老板椅后面是书橱,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围靠墙一圈沙发,饮水机摆在墙角。靠窗摆着几盆令箭荷花、肥厚景天、紫花景天,不过只在网上见过这些花的图片。 小燕笑着说道:“我整理一下文件和协议,你坐一会。”转头对小田说:“田光,你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这儿离家不远,一会让吴铭送我回去就好了。” 田光神秘地对我一笑,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小燕走到我身边,深情地看着我,红着脸问道:“想我了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这个心爱的女孩拥进怀里。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拥着,谁都没有说话,享受着分别后的思念和温情。 过了一会,小燕从我怀里抬起头,在我耳边柔柔地说:“我整理一下,你等我。”说完,忽然在我脸上轻轻地香了一下。 我突然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定在那儿,一动也不能动,只感到一股强电流从我脸上直麻到脚底,热热的,酥酥的。 小燕见我傻乎乎的样子,白了我一眼,低声说道:“傻样。”就忙着收拾文件了。 从滨南市贸易有限责任公司出来,我拉着小燕的手,笑着说:“公孙经理,今天晚上我给你接风。” 她笑着说:“好啊,你说去哪儿?” 我反问:“你说呢?”我们异口同声地说道:“浪漫酒吧。” 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有着温馨的回忆与浪漫。那儿,离我原来做装卸工的地方很近很近的。 来到“浪漫酒吧”,侍应生带领我们来到一张僻静的圆桌跟前,我先请小燕在沙发坐下,然后我坐在了她的对面。侍应生微笑着问道:“两位,需要点什么?”我看了看小燕,她看着我微笑不语。这家伙,看样子要宰我一刀了。不过,美女相伴,佳人在怀,这时候由不得我不出血啦。 “来一瓶长城干红。”我不敢要高档酒,口袋里那几张纸币怕不够结账的。 我又看了一下小燕,她还是笑眯眯的,看着我不语。 侍应生给我们斟上酒,说了声“两位请慢用”就离开了。 大厅里人不是很多,钢琴师正在弹奏着理查德8226;克莱德曼的《秋日的私语》。空调吹出的徐徐凉意向我吹来,抚摸着人们的脸颊,格外的舒畅,但是此时大厅里的人们已经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亦真亦幻的充满秋意的世界,在那里空中飘满了落叶,而有一种声音却一直在耳边回响,那就是《秋日的私语》,那萧萧的秋意,宁静的日落,金黄的树林…… 我举起酒杯,酒在杯子里晃动,鲜红如血,在橘红色的灯光下,呈现出诱人的香气。我看着小燕,深情地说道:“葡萄美酒夜光杯。小燕,欢迎你回来!我敬你一杯!”我一饮而尽。 小燕眼里全是柔情,也端起酒杯抿了一下,微笑着说:“傻瓜,红酒哪儿有你这样的喝法,你这是喝酒么,是牛饮,暴殄天物。要细细地品,让酒的香气从鼻腔、口腔经食管慢慢吞下,让酒的美味传遍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我还以为你真的懂酒呢!”我不禁大惭,以前和工友们喝啤酒,都是这种喝法。 我也逗她:“你可真厉害。不过,做到大言已经不容易了,难能可贵的是你还能做到不惭,佩服,佩服!”她白了我一眼,在我手上轻轻打了一下,我顺手握住了她柔若无骨的柔荑。她红着脸向周围看了一下,轻轻地挣了出来,小声说道:“周围有人呢。有许多是熟人的。”我笑了,不再逗她。 我们慢慢地品着酒,低声诉说着彼此的柔情和思念。在灯光下,在酒的作用下,公孙燕越发楚楚动人,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皓齿星眸,含娇细语。我不禁瞧得痴了。 我又想起了那句诗:“宛转柔情人将醉,这般时节最销魂。”我吟给了她听,她娇羞无限,低低说道:“书呆子,又掉书袋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对公孙燕说:“你等等。”匆忙站起身,在小燕一阵迷惑中离开了。 我来到钢琴师面前,低声对他说了几句,然后回到了桌上。 这时候,大堂领班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各位朋友,各位来宾。今天一位吴先生为她的女朋友公孙燕小姐点了一首乐曲,是著名的《梁祝》!希望这位吴先生和公孙小姐幸福美满,同时也希望在座的各位朋友工作顺利,身体康健!” 公孙燕直直地看着我,痴了。 音乐响起,古老的东方爱情故事在音乐中让我们如痴如醉。 一瓶长城干红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我们的身体,我还好,脸色没什么变化,小燕的脸却是红红的,嫩嫩的,有了几分酒意,惹人爱怜。 这时候,侍应生走了过来,满脸微笑:“先生、女士,还需要另一瓶吗?”小燕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谢谢。” 侍应生转身用托盘递过了账单:“您的账单,先生。”我一看:198元。我拿起笔,签了字,放上两张主席像,“不用找了。”我也潇洒大方了一回。 扶着小燕走出“浪漫酒吧”,她有些无力,偎依在我的身上。 我们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她柔情似水,媚眼如丝。我伏在她的耳边,吻了一下。她嘤咛了一声,更加紧紧地抱住了我的右臂。 我们就这样走着,品味着爱情的美妙。什么家境,什么地位,我好像都已经忘记了。 我忽然感到背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回头一看,没有人,只有一辆北京现代轿车在灯光照射下从我们身边驶过。 我轻声对小燕说道:“燕,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她扭了一下身体,嘴里撒娇地说:“不嘛,这么快就赶我回家啊。我要吃宵夜。” 瞧我这猪脑子,只顾着喝酒了,忘记了我们俩都没有吃晚饭呢。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10点半多了,我扶着身边的这个我深爱的女孩,一边走,一边寻找饭店。 旁边有一家小吃店,看起来非常干净。我对公孙燕问道:“燕,我们来点小吃吧。” 这时候的小燕温柔可人,百依百顺,嗯了一声。 我们走进小吃店,老板娘迎了过来,非常热情:“两位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啊?请坐,吃点啥?”呵呵,地道的山东口音。 我看了看墙上的菜谱,要了一份荠菜春卷,一份玫瑰糖炸糕,两份鸡丝馄饨。 我夹了一个春卷,递给小燕。她闭上眼睛,让我塞到嘴里。她也夹起了一块玫瑰糖炸糕,轻轻地送到了我的嘴边。 老板娘嘎嘎地笑着,我们都红着脸看了对方一眼,低下头吃东西。 老板娘爽快地说:“你们不用害羞,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啊!你们两位,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绝对般配!”我忽然觉得这老板娘真是太可爱了,连那嘎嘎的笑声也不那么刺耳了。 这顿宵夜足足吃了近一个小时。已经接近午夜了。我结了帐,携了清醒了许多的小燕走出了小吃店的门。 在依依不舍中,我把小燕送回了家。如果这时候我把小燕领回我的住处,我想小燕也不会拒绝的。但是我没有这样做,小燕是一个女神,是一个仙女,我不能这样草率地占有她。在分手的时候,我们深深地吻了对方,滚烫的吻,甜蜜的吻,让我陶醉,让我眩晕。 等我打的回到住处,已经十二点半了。 这一夜,注定我无法入眠。 5 第十三章 蔡敏 4 接下来的日子真是惬意。 白天,我在蔡老板家给蔡敏辅导功课。晚上,我和公孙燕频频约会,或酒吧、或公园、或马路、或我的住处,都有我们亲密的足迹。甚至于在她的公司,我也成了常客,当然是在她忙碌的时候。我们的交往,我们的相爱,在她公司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不过,在我们约会的同时,我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感到有一束仇视、阴冷的目光在注视着我们,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跟随着我们。但是每次我去搜寻,都没有什么发现。这个阴影一直萦绕在我的心中,让我透不过气来,但是我没有告诉小燕,不想给她增加负担。 时间就这样在我的喜悦和幸福中悄然逝去,转眼间,已经到了八月下旬。 不能不说,蔡敏这丫头的确是聪颖的。在我的苦心辅导下,她的语文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有了明显的飞跃。经过多角度、多方面的训练,写作和阅读对蔡敏来讲,已经不再是头疼的了。不说是得心应手,也可以游刃有余了。只是这丫头给我的感觉越来越怪,表现越来越明显。这让我的脑袋大了不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小燕的感情也逐步升温,虽然不及乱,但是亲昵的行为和动作是无法避免的。我们都在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那个字。 在小燕不能陪我的时候,我就进行我的写作。我的写作进展迅速。除了给报刊投递一些对生活的杂感和散文之外,我加快了《家有浪漫》的写作进度,里面男主人公的情感生活实际上就是我的缩影,我把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融入了我的作品,融入了里面的人物。网上的点击率很高,评价也不错。有一家出版社在我的邮箱里有签约的意图。我还没有答应,因为我还没有写完,我要再逐步完善,逐步修改。 时间到了八月二十二日。这天早晨,我给公孙燕例行发条短信,抒发我的思念和爱慕。然后匆匆到蔡老板家上班。 走进客厅,蔡夫人正对着镜子抹口红,刘妈提着手袋站在身后。看到我进门,蔡夫人笑着说:“吴老师啊,今天不好意思了。我和刘妈要出去逛街,然后到小敏她奶奶家去看看,顺便给他们买点东西送去。昨天她爸嘟囔了一个晚上,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去了。厨房里有东西,中午你们自己做点吃吧。” 我答应着往楼上走去,顺便说道:“夫人,天很热,路上小心。” 她在镜子里对我笑了一下,竟然非常迷人。 来到书房,蔡敏还没过来,我站在门口喊了她一声,就坐在蔡老板的老板椅上,打开了他那台笔记本电脑。 老板的电脑配置也不错,不过由于是以前的产品,不如我用的那部运行快。里面是一些老板的生意记录。我对这些没有兴趣,我顺手打开了我的邮箱。 邮箱里有两封未读邮件。一封是公孙燕的,她发给了我一张她的近照,是在北京颐和园拍的。她站在昆明湖岸边,一脸的微笑,长发被风吹在了脸上,别有一番韵味。 第二封是我那个网友“似水流年”的。她责怪我最近为什么不上网,是不是把她给忘记了。还告诉我,她快要开学了,邀请我有时间到南京去玩,并问了一句:你还记得你的话吗?我感到疑惑不解,我说的话多了,谁知道她问的是哪句。 这时候,蔡敏走了进来,轻轻喊了一声吴哥。 我抬起头,顿时傻了。 面前站的蔡敏,与往日完全不同。长长的秀发不见了,挽成发髻盘在头上;虽然未施粉黛,但是竟然抹了口红;耳朵挂了一对大大的耳环,颈带项链。穿着一件大红的长裙,那长裙竟然有些透明,隐约看到了里面黑色的胸罩,胸脯鼓鼓的。脚上穿着一双粉红色的高跟鞋托,脚趾上染着血红色的指甲油。 她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叉着腰,笑眯眯地看着我。天啊,这哪儿是一个清纯的小姑娘,这哪儿是一名中学生啊,这简直就是一个成熟的少*妇,简直是一个人间尤物! 蔡敏看我在打量她,宛然一笑,竟然是风情万种,媚态如风。她柔柔地问我:“吴哥,我漂亮吗?” 我不住地咽着唾液,打量着这个散发着朝气和诱惑力的女孩,口干舌燥,一时说不出话来,感觉浑身上下一阵燥热,某个部位不争气地发生了明显变化。 我感到奇怪,以前和小蝶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感觉,现在和公孙燕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强迫自己把眼睛从蔡敏身上挪开,干咳了几声,沙哑着声音说道:“小敏,我们现在是上课。上课是不允许这样打扮的。去,抓紧换下来!” 谁知蔡敏袅袅婷婷地走在我身边,坐在了老板椅的扶手上,顺势抱住了我的右臂。 我的上帝啊,这小敏到底怎么了?这不是在折磨我、诱惑我么?我感到自己的鼻血就要流出来了。 但是我还是理智的,我赶忙站起身,摆脱蔡敏的双手,故意板着脸说道:“小敏,你也太调皮了!再不听老师的话,我可要惩罚你了!” 哪知这丫头今天根本没有把我这老师放在眼里,用眼角斜视着我,腻声说道:“吴哥,你说我到底漂亮不漂亮?” 绝对不能再这样了,否则我会失控的!这个孩子,快要把我折磨死了。 我坐在沙发上,冷静了一下,心平气和地对蔡敏说道:“小敏,你当然漂亮,因为你一直就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啊。如果你不这样打扮,就更像一个小天使了。知道吗?你要充分展示你的优势才行,你是一个单纯、清秀而又美丽的小姑娘,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你不能这样打扮的,你要知道,你现在还是一个学生,还是一个孩子呢!” “你不用给我讲这些大道理!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说这些?告诉你,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这儿,蔡敏故意使劲挺了挺高耸的胸脯,我赶忙转移我的目光。 “在我们学校,已经有许多同学在拍拖了,其中有的都已经同居了。他们有的比我还小呢。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有我的感情,我有我的追求。男女相爱,接吻拥抱,这有什么好避讳的。在你们的眼里,老是以为我们还是刚刚脱离父母怀抱的长不大的孩子。我今天就告诉你吴铭,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这丫头,情绪激动,连吴哥都不喊了。 “我知道,我爸爸是你的老板,这里面有隔阂。但是我懂得,吴铭,真正的爱情是纯真的,是不受经济和身份约束的,更不受年龄的限制,因为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有权追求自己的生活,有权去喜欢我喜欢的人,有权去追求我的爱情!我喜欢你,这有错吗?难道不允许吗?谁也不能阻止我谁也不能阻止我的感情!”她真的太激动了,说话都有些语不成句。 我当然不能接受她的这种不成熟的爱,这份不成熟的感情,何况我已经有了公孙燕!退一万步讲,即使现在我没有小燕,我也不能接受的,这个孩子,说什么都懂,其实什么都不懂。 我知道处于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小伙子的感情具有一种冲动感,对纷繁的社会具有一种神秘和叛逆,你越不让她(他)做什么,她(他)非要去做。这个年龄,是危险的年龄,是叛逆的年龄,是应该小心呵护和引导的年龄。 我必须让她绝望!我知道,这个年龄的中学生,感情还不稳定,还不成熟,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一段时间就忘记了。 我看着蔡敏,眼里充满了爱意,这种爱意是没有任何杂念、没有任何私欲的。 我看着蔡敏,温柔地说道:“小敏,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爱。不过,我不能接受。”看她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要说话,我不能给她说话的机会,赶忙说道:“你是一个漂亮、美丽、温顺的女孩子,不单是我,谁见了都会喜欢你的。这是我的真心话。你别瞪眼,听我说。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应该有着更美好的生活,而这种美好的生活应该属于你未来的岁月里。当你学业有成、事业有所建树的时候,会有更美好的感情属于你。你说的对,真正的爱情是不受任何因素干扰的,这说明你对感情有着非常准确的理解。但是我要说,在某些程度,你的理解还是比较单纯,甚至比较肤浅。真正的感情不单纯是男欢女爱,而是终身偕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小敏,你现在身心还没有完全成熟,你想过与一个人要偕老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会不会影响你的学习,会不会影响你的生长呢?你有没有想过,爸爸、妈妈会怎么想你呢?在他们眼里,你是一个百依百顺、活泼可爱的女孩,如果过早的坠入爱河,他们会怎么想?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我看了看已经痴了的蔡敏,继续说道: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前几天我告诉过你,说去车站接我的大学同学,当时我骗了你,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如果当时我告诉了你,我想你今天就不会这样想了。我的女朋友很爱我,我更非常爱她!她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孩子,我不能辜负她,不能辜负她的感情和对我真挚的爱。这一段时间,我们经常见面,已经到了密不可分的程度。小敏,如果我这样轻易放弃了她的感情去接受你,你还觉得我值得你爱吗?”我看着蔡敏,她怔怔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我来到她的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盘起的秀发,怜爱地说:“小敏,开心点。笑一笑。” 她嘴里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怅惘、迷茫和痛苦,安慰她道:“小敏,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比我强百倍、强万倍的帅哥!到时候,可别忘了请吴哥喝酒哦!”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我,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哇”的一声,扑到我的怀里放声痛哭。 我站在那儿,拍着她的后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她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可怜兮兮地说道:“吴哥,我是不是很傻啊?”我拍着她柔嫩的小脸说:“傻丫头,这是你的可爱之处哦。怎么会说是傻呢!” 她心犹不甘地说:“如果没有她,你会接受我吗?”我摇了摇头:“傻丫头,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她好像精神一振,忽然笑了:“吴哥,等我长大了,我再找你去!” 我头立刻大了,我这不是做好了套子自己往里钻吗。 我只好搪塞着她:“小敏,等你长大了,大学毕业后,如果那时候吴哥还没有人要,我就去找你。” 她笑嘻嘻地说:“一言为定,不许反悔!拉钩!”真是个孩子啊,一会哭一会笑的。正在我发愣的片刻,她忽然在我脸上狠狠地吻了一下。 我捂着腮,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调皮的丫头。 “你等我。”她忽然笑道,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丫头,搞什么鬼。 不过,我长吁一口气,果真不假,这丫头来得快,去得快,已经没事了。 不一会,蔡敏回来了。她已经换回了原来的装扮,还是那么清纯,那么天真,那么可爱。 她有些撒娇地说:“吴哥,今天妈妈不在家,没人做饭。我们就放一天假吧?!这一段时间都要累死了。再过几天我就要开学了,还没放松一下呢。吴哥,今天陪我出去玩玩怎么样?我们出去吃饭。”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又摇头又点头的。不是刚才我吓坏你了吧?”她眨了眨眼。 “我,我没带钱。”我支支吾吾。白天出门,只要没什么打算,我是从来不带钱的。最近和小燕谈情说爱,花费已经不少了,虽然大部分时候小燕付款,我还是感到捉襟见肘。因为,我还要给家里汇款,家里更需要钱,妹妹更需要钱。 “没说让你出钱,今天我请客!”蔡敏爽快地说。看到我有些沉思,她又追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告诉她,我在想家,在想我的妹妹。 “你还有一个妹妹啊!我怎么不知道?她多大了?长得漂亮吗”蔡敏一口气问了这么多。 “我有一个妹妹,比你小两岁,马上要上初三了。她很可爱,也很漂亮,和我一样漂亮!”我笑着答道,忽然想起,好久没有往家打电话了,晚上一定要给家打电话。 “嗤!”蔡敏冷笑着,“臭美啊,要是长得和你一个样,哼哼,你妹妹可要嫁不出去啦!”这丫头,刚刚还阳,就忘乎所以,哪儿有这么损人的? 在蔡敏向我吐露心意的同时,公孙燕在办公室里也遭遇到了同样的情况。这是田光后来偷偷跟我讲的,因为公孙燕不允许他告诉我,怕我多心。 那个牛斌呆在她的办公室里,整整缠了她一个上午,嬉皮笑脸、死缠烂打地表述着他对小燕的爱慕,信誓旦旦地表达他所谓的爱情,引得公司里许多员工都偷偷地凑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前偷窥。保安人员对这个牛斌也无济于事。 后来公孙燕实在是忍无可忍,声称牛斌影响正常的工作秩序,要拨打110。牛斌才悻悻离去。据田光说,牛斌临走的时候大声扬言,他不会就此放手,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提醒我,要多加小心,但是我没有放在心上。 我和蔡敏走出蔡家的小别墅,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走过五颜六色的花池和苗圃,来到大街上。时值中午,外面酷热难当,热气袭人。蔡敏毫无顾忌地挽着我的胳膊,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我只好硬着头皮陪着她沿着街道的林荫往前走。 大街上人不是很多,但也是人来人往。我们走在路上,惹得过往的路人一个劲地回头观看。也难怪,蔡敏的美貌、清纯把人的眼珠吸都引出来了。我还隐约听到,有的人一个劲地羡慕我:“这小子真有本事,愣是摘了一朵这么美、这么嫩的鲜花!则啧啧!”我大窘。再看蔡敏,毫不在意,反而喜滋滋的,东张西望,抱得更紧了。 我不敢再在路上逗留,这要是让小燕看到,让蔡老板看到,让我的工友们看到,我非自杀不可。 我赶紧拖着蔡敏转身进了旁边的一家“梦幻之乡酒店”。这家酒店的气氛和情调和他的名字一样,布局讲究,装潢考究。大厅迎面是一个两米多高的人造瀑布,水滴飞溅而下,落入粼粼池中。波及的水面可见色彩艳丽的锦鲤悠闲的漂游。围着瀑布,是一圈名贵的花草,香气怡人。酒店内所有的陈设充满了中国古典情调,布局别致,幽雅舒适。大厅内全部采用花梨木家具,配以中国古典风格的字画,体现东方文化的精髓和意境。所有纺织品一律运用刺绣、织锦,力求表现中国文化的精髓。走进酒店,给人一种恬静、自然的感觉,让人无欲无念,宁静平和。 服务生热情地寒暄着,一个劲地介绍着酒店的特色:“感谢两位光临。我们酒店名为‘梦幻之乡’,运用现代流行理念和元素,具有浪漫、温馨的情调,最适合现代年轻人的旅游居住和用餐。同时,我们还推出了情侣套餐,有188元、388元、588元不等。两位是来滨南旅游的吧?在我们这用餐是您明智的选择。先生潇洒,女士漂亮,真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请问,先生小姐是在大厅用餐,还是选用包厢?” 我红着脸,不想辩解,也没有必要。再看身旁的蔡敏,乐得嘴角都要绕到后脑上去了。这丫头,还真抹得开脸。 服务生的热情没有白费,蔡敏在高兴之下,慷慨地选了包厢。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我们来到了二楼的一个包厢。这个包厢面积不大,但室内陈设很简单,但是很精致。彩电、音响,沙发、牌桌齐全。门牌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天长地久”! 服务生为我们打开了空调,热情地问道:“两位,请问选用什么套餐呢?” 蔡敏大方地一摆手:“不要太好的,就来那个588元的情侣套餐。” 我大吃一惊,连忙对服务生说道:“先生,我们就两位,用不了那么多,还是简单点吧。” 服务生笑着说道:“先生,我们的套餐追求的是一种情调,既能满足用餐需要,又能在精神和心理上给您一种美的享受。我们不会让您浪费的。”一哈腰,他退了下去。 我看着蔡敏,一个劲地怪她。她呢,笑眯眯地,一脸幸福的样子:“别这样看我,这是第一次单独有男人陪我吃饭,我乐意,你怕什么!又不要你出钱。瞧你那样子,土老冒!” 及至饭菜全部上来,我才知道,这的确是地地道道的情侣套餐! 一瓶红酒,一个果篮,一朵玫瑰,果然富有情调。不过,这只是序幕。 菜有八个。 “鸳鸯戏水”,由鸡脯、桂鱼、莲蓬配以汤料做成。 “比翼双飞”,其实就是老百姓所说的“油炸鹌鹑”。不过配以生姜、干红椒碎末、桂皮、花椒、葱段,看起来满不错的。 “花好月圆”,是由鸡蛋和两只大虾做成的。 “海誓山盟”,也只不过蒜茸蒸龙虾罢了。 “百年好合”,我仔细一看,呵呵,就是素三丝春卷。 “沉鱼落雁”,就是甲鱼乳鸽汤,不过用料考究,想来味道不错。 “天长地久”,也不过是糖醋煎黑鲔鱼而已 “姻缘美满”,我只看出是里面有几块鱼,汤是金黄色的,不知道名字从何而来。 我的天啊,近六百块钱就吃这些啊!瞧这些菜名,看来真把我和蔡敏当作情侣、当作夫妻了。 我算体会到有钱人的生活了。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更为尴尬的是,只上来一套餐具:一只酒杯,一双筷子,一把调羹。 这怎么用啊?我连忙喊住服务生:“先生,请再来一套餐具!” “先生,对不起。这是我们酒店的特色和规矩,请二位共用一套餐具。”他礼貌地退下了。 我看着蔡敏,尴尬之极,不知道这酒怎么喝,菜怎么吃了。 蔡敏得意地一笑,斟上一杯酒,自己先抿了一下,然后递给了我;然后用筷子夹起一肉,递到我的嘴边。我只好张口咬住。 而后,蔡敏把筷子交给我,要我也如法炮制。上帝,我和小蝶、小燕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呢。 这,这,这算什么事啊!? 就这样,我们共用一套餐具,提心吊胆地吃了这一顿我生平第一次遇到的饭。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三点。 天地良心,我在吃这顿饭的时候,心里一点杂念也没有,即使这样,我的衣衫都湿透了,虽然开着空调。 饭后,蔡敏没有付现金,而是刷了卡。 下午,我再也不敢陪着蔡敏了,这鬼精灵的丫头,说不定还会生出什么主意来折磨我呢。虽然有许多人羡慕这种气氛,但是我不敢,我无福消受。 好说歹说,才把撅着嘴的蔡敏劝回了家,我像卸下千斤重担一样,浑身酸软,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住处。 给公孙燕打了一个电话,知道她正在开会,公司很忙,我也不再打搅她。上了一会网,跟“似水流年”聊了一会。她没有再提那个问题,只是一个劲地问我,什么时候到南京去看她。我说等忙过这一阵子一定去看她。最后,我们彼此留下了电话号码。 静下心来,我专注地投入到了《家有浪漫》的写作中。作品已经接近尾声。 5 第十四章 劝阻 4 解决了蔡敏的问题,我心里踏实了许多。 眼看蔡敏即将开学,我辅导教师的身份也马上到头了。我这几天在想,蔡老板会给我安排一个怎样的工作呢?嗐,到时候再说吧。 最近两天,公孙燕的公司与俄罗斯签订的协约开始生效,公司的业务忙了起来,从总经理到一般职员,都忙得不亦乐乎。她也没时间顾得上我了,也有几天没有见面了。偶尔打过电话过去,她都是匆匆忙忙地说上几句,就挂电话了。我真担心她受不了这样的辛劳。 八月二十六日下午,我正在给蔡敏做简单、系统的辅导,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赶忙掏出手机,看也没看,就接了电话:“小燕,是你吗?真想死我了!” 蔡敏在旁边撇着嘴,旁若无人地听我说着情话。这几天,我和小燕通电话,已经不背着她了。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我不禁纳闷,一个劲地追问:“燕,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还是没有反应。 过了一会,电话那边终于有人说话了,不是公孙燕,是另一个冷漠的声音,是个女人。 “你是吴铭吗?”那个女人直呼我的名字。 “是的。请问您是……”我疑惑地问道。 “哦,我是公孙燕的妈妈。我无意中在小燕的手机里看到你给她的信息。你们在交往是吧?”她没有说我们在恋爱,只是说在交往。 我一听说是小燕的妈妈,想到刚才说的话,脸上一阵热辣辣的,非常尴尬,同时又立刻紧张起来,连连问候:“哦,是阿姨啊。您好,刚才我不知道是您。” “没什么。吴先生,晚上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谈谈。”她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我听得出,我没有丝毫托辞的权利和机会。 “有时间,当然有时间。您说在什么地方?”我抹着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知道幸福路吗?那儿有一座‘清凉茶楼’,我六点半在那儿等你。”没等我的反应,她在那边把电话挂了。 我攥着电话,脑子里一阵迷糊。 小燕的妈妈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显然已经知道了我和公孙燕的来往,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她要和我谈什么?从她的语气里,我没有体会到一丝的希望。 蔡敏看我这副神情,挤了挤眼睛,嬉皮笑脸地说:“怎么?丈母娘要相女婿了?呵呵,你可得好好表现哦!” 我一头的雾水,没有理她。她撇了一下嘴,哼了一声:“至于这么激动吗?” 我苦笑了,心想,你这丫头哪儿知道我的苦衷啊。 等我冷静下来,向蔡敏打听幸福路和“清凉茶庄”的位置。她告诉我,幸福路距离这有一段路程,可以坐36路公共汽车到贸易大厦下车,往回走200米就到“清凉茶庄”。 我忐忑不安地挨着时间,心里好像十五个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蔡敏看着我愁眉苦脸的样子,也不再跟我开玩笑,站在一边想了一下,提醒我说:“吴哥,你真是当局者迷啊。你这么不给燕姐打个电话问问呢?”我已经把小燕的情况告诉了她,并且让她看了小燕在颐和园的照片。她很喜欢小燕,非常佩服我的眼力。 我恍然大悟,对啊,我应该给公孙燕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看她知道不知道。 我拨打了小燕的电话,让我着急和失望的是,电话里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稍后再拨。看来公孙燕在开会,除了开会,她是从来不关机的。 小燕是指望不上了,只好听天由命了。我咬了咬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看情况再说。 好容易到了六点钟,这是我给蔡敏规定的下课时间。我匆匆告别了蔡夫人,赶往幸福路。 36路公共汽车在路上停停站站,慢吞吞地像老牛拉破车。等我感到“幸福茶庄”,已经是六点半多了。 我推门进去,没有心思欣赏茶庄室内的布局与陈设,站在门口到处张望。 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问道:“先生,需要帮忙吗?”我还没有回答,只见在靠窗的一张红木方桌上,一个中年女人向我点头,面前摆着一副茶具。 我心里紧张起来,提心吊胆地走了过去,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紧张归紧张,礼数不能失,我稍稍躬了一下腰,恭恭敬敬地问道:“阿姨您好。对不起,路上塞车,我来晚了。” 她轻轻点了一下头,说道:“坐下吧。不用那么客气。” 我坐在那儿,有些手足无措,感觉头上的汗都要流下来了。这时服务员过来给我斟上了茶。 公孙燕的妈妈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地上下打量着我。我也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这位雍容华贵的心目中的“准岳母。”当然,这还是我一厢情愿呢。 公孙燕的妈妈保养得很好,看不出真实年龄,给人的感觉也就是四十出头。她的相貌和小燕很相似。长发挽成发髻用发卡卡在脑后,眉毛细细的,好像纹过眉,没有化妆,皮肤细腻光滑,眼角微微有些细纹,耳朵上垂着玉坠,白皙的脖颈上带着白金项链,镶嵌着一块红色玉石;一副咖啡色眼镜用长长的细链吊在上衣上;上身穿着乳白色短袖衫,白白的胳膊上戴着一副玉镯,如葱的玉指上戴着钻戒。下身被桌子遮挡着,看不到衣着。一副高贵冷漠的神情,让我不敢直视她。 足足过了有十分钟,我鼓足勇气抬起头,望着她,尽量放松语气问道:“阿姨,您找我有事吗?” 她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显然以为我的问题是多次一举。 她看了我一下,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慢慢放下茶杯,这才开口:“你就是吴铭?” 我点了点头。 她还是那么直直地注视着我,好像我是一个天外来客。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今年多大了”这哪儿是谈话,简直就是在审讯犯人。 我只能如实地回答她的问题。 她轻声“哦”了一下,接着问道:“你老家是哪儿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这时候我已经不再那么紧张了,大大方方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她说道:“阿姨,我老家是在商县,离这儿大约有200公里。我家是务农的,父母都在农村,还有一个妹妹在读书。” 她面部没有反应,只是继续着她的审讯:“你和小燕认识多久了?是怎么认识的?” 我毫无隐瞒,把月夜吹琴偶遇小燕、医院重逢、酒吧谈心以及后来的交往详细叙述了一遍。 她点了点头,看着我:“这说明你们认识才两个多月吧。那么我问你,你喜欢小燕吗?喜欢她什么?”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认真说道:“阿姨,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可以这样说,我喜欢小燕,真的很喜欢。要说我喜欢她什么,这很简单,我喜欢小燕的温柔、善良,喜欢她的体贴、清纯。当然,我也喜欢她的美丽。” 听到这些,小燕的妈妈冷冷笑了一下:“不单是这些吧。你还应该这样说,你喜欢她的单纯,喜欢她的家境,喜欢她的身份,喜欢她的经济实力。你先别辩解,听我说。我不是在误解你,更不是在讽刺你,而是在说实际情况。你一开始就知道小燕是公司的总经理,所以你接近她是有目的的。我从来不小看农民,但是你应该知道,这是你摆脱贫穷和劳苦的唯一途径。在这个快速发展的经济社会,金钱、地位是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志。你有这个想法也是正常的,也是无可厚非的。要是换作我,也会采取你这样的办法。不过,我明白地告诉你,你和小燕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根本没有任何的可能。因为你和小燕存在着很大的差距,这种差距不单纯是家庭、经济,还有身份、学识。小燕的爸爸是公司的董事长,他的意思是想给小燕找一个能给她幸福的人,找一个能在事业和生活上给予帮助和支持的人。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她喝了一口水,根本没有理会我的表情,继续说道:“说白了,在事业上你不可能给小燕这样的帮助,生活上也不可能。当然,没有一丝小看你的意思,我是在实事求是地分析现实情况。所以,你们是不可能的。现在小燕的爸爸还不知道这件事,他要知道了,会带来很大的麻烦,你明白吗?我今天来见你,就是提醒你或者说明白告诉你,离开小燕,不要再纠缠她。她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我不想让这件事情再继续下去,也不想再让别人知道。如果你能答应,我可以考虑给你一笔钱,让你发展自己的事业,安排你自己的生活。”说到这儿,她停止了说话,眯着眼睛看我。 我脑袋立刻大了几圈,懵了。 好半天我才清醒过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努力做出一丝微笑,我想,那笑比哭更难看。 “阿姨,你这样说我不能接受。的确,小燕比我优秀,无论是人品还是家庭、身份,但是这不是我们交往的基础,更不是爱的根源。我爱小燕,是发自内心的爱,没有任何私心杂念,从来没有考虑过你说的这些。我是没有钱,没有车,没有别墅,更没有强硬的靠山,但是我有一份真挚的感情,这种感情是金钱买不到的。阿姨,难道您觉得幸福的生活以这些为基础的吗?我从来没有想要从小燕那儿得到什么,因为那不是我所应该拥有的。我是贫穷的,但是还不至于为了金钱、物质,为了向上爬而出卖我的感情,出卖我的人格。我是一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有我的尊严,我不会那样做。如果我真要是那样的人,我想小燕也是不会选择我的。您应该相信我,相信小燕。我只想拥有小燕,拥有小燕真诚的感情。您能理解吗?阿姨。” 我一开始有些结结巴巴,到后来,我侃侃而谈,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和感受。 小燕的妈妈笑了,那笑不是柔情地笑,不是开心地笑,而是一种嘲笑,一种不可思议的笑。 “吴铭,我今天不是来听你阐述爱情的。我只知道,小燕是我的女儿,你和她是不般配的,不合适的。我是出于一种对女儿的关心和疼爱来找你的,希望你能离开她。这个时代,这个社会,我根本不相信天方夜谭式的爱情,其实这个现实的社会也根本没有这种爱情。没有了物质基础,一切都是空谈,这是多年来我对生活的感悟。我提醒你,你和小燕根本没有任何可能,也不要抱有任何幻想。我和她的爸爸无论如何是不同意的,没有人能够改变我们的意志和态度,任何人都不能!” 我感到绝望,眼泪不由自主地在眼里打转。 她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有些柔和:“吴铭,离开小燕吧。你以后会有自己喜欢的女孩,会有自己的幸福。你们真的不合适,真的。”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喊道:“不,我绝对不会离开小燕!绝对不!”周围的人都把惊讶的目光转向了我。 她脸上的温柔不见了,声音恢复了冷漠:“吴铭,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我告诉你,我们已经给小燕找了男朋友了,那个男孩也很优秀,是她爸爸一个老关系的儿子,事业有成,开着一家公司。相信他们会处得不错。哦,还有,为了工作需要,她爸爸准备安排小燕到国外去进修一段时间,和她同去的就是我刚才提到那个男孩,他的男朋友。从今天起,小燕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换了。现在小燕在家休息,他的男朋友在陪着他。过几天她就要走了,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搅她,不要影响她在国外的学习。我们也不会给你们任何见面的机会。如果由此引起麻烦,后果由你负责。” 说到这儿,她站起身,看了我一眼,说道:“茶资我已经付过了,你慢慢用。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我呆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的世界崩溃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真的吗?难道我在做梦? 我嘴里喃喃地说着:“我不离开小燕,我不离开小燕。”是的,短短两个月,我已经不能离开这个让我心动、令我日思夜想的女孩。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怎样离开茶庄的。当我清醒过来,我正感觉到自己拖着沉重的步伐蹒跚地走在马路上。 我心情悲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难道就这样了吗?难道就这样结束我的感情?结束我那迟来的爱? 我眼睛直直的,无神地盯着前方。我的思维已经麻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 等我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我坐在沙发上,脑子空空的,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稍微明白过来,我抓起手机,疯狂地给小燕打电话。 但是,留给我的只有一句话:你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稍后再拨。 我不甘心,就一直这样打着,直到手机因为馈电自动关机。 这一夜是怎么度过的,我没有印象,等第二天清晨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还是坐在沙发上,纹丝未动。 我继续给小燕打电话,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匆匆下楼,坐上出租车来到小燕的公司,向大厅里的工作人员打听公孙燕的消息。但是,前台的几个小姑娘都摇着头告诉我,总经理已经有两天没有来上班了。 我失神地离开公司,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全是小燕的影子。 小燕,你在哪儿?你在做什么呢?你怎么不给我电话呢?难道你真的忘记我了么?难道我们的感情真的经不起考验吗?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流着眼泪抓起电话,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小燕,是你吗?我是吴铭。你在哪儿呢?” 那边是一个有些嫩稚的声音:“吴哥,是我,小敏。你今天怎么没有来给我辅导呢?” 我茫然地回答:“小敏,我有点事,今天就不过去了。你自己看看书吧。” 我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来到了“浪漫酒吧”附近。这是我和小燕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一切都是熟悉的,但是物是人非,原来的浪漫已不存在,留给我的,只是伤心和痛楚。 我找了个花池,坐在地上,拿出了我的口琴,痴痴地吹起了那首凄凉哀婉的《梁祝》。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周围围了一圈的路人,他们静静地看着我,倾听着这首优美而又令人肝肠欲断的乐曲,回忆着这个家喻户晓的爱情故事。 我忘记了周围围观的人群,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忘记了一切,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吹着。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脸上洒满了冰凉的泪水。 人们在低低地猜测着,同情地望着我。他们可能体会到了我内心的痛苦和哀怨,有的人眼睛已经湿润了。 正在我忘乎所以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我看不清眼前这个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了。 那个人把我塞进了一辆车。这辆车那么眼熟,我好像在哪儿坐过。 那个人发动了汽车,慢慢地行进。我这才看清楚,是小田,田光。 我赶忙抓住田光的右臂,急急地问道:“小田,小燕呢?她在哪儿?快带我去见她!” 小田同情地看着我,摇了摇头,慢慢说道:“吴哥,我帮不了你了。燕姐已经有两天没有来上班了。听说董事长要让她去国外进修,不让我去接她了。我这两天都没有见到她。吴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我连连问道:“怎么回事?” 小田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你还记得那个牛斌吗?你知道的,他爸爸是咱们滨南市的组织部部长,和董事长的关系很不一般。前两天他一直缠着燕姐,被燕姐拒绝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找到了董事长,说燕姐自己找了男朋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董事长大为恼火,听说还对燕姐发了脾气。为了分开你们,董事长暂时不让燕姐上班了,要她直接出国。现在,燕姐恐怕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她内心的苦楚绝对不亚于你。吴哥,你哪儿知道,最近一段时间,那个牛斌一直在跟踪你和燕姐。这个人太卑鄙了!我提醒过你,但是你没有放在心上。” 我一切都明白了。从车站接回小燕的那天晚上,一辆北京现代跟随在我们身后,我一直以为那是一个偶然,原来是牛斌在跟踪我们。后来我和小燕约会,一直感觉有一个神秘的身影跟随着我,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笼罩着我,原来都是这个牛斌在作怪。 田光看了我一眼,有些惆怅:“吴哥,燕姐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单纯、善良、美丽,我非常希望你们能走在一起,但是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默默无语,呆呆地看着前面。 田光把我送到我的住处,又安慰了我几句,匆匆走了。 我站在楼下,心里没有任何思想,只是感觉,我的感情又一次遭遇到了沉重的打击。 呆了一会,我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忽然,几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捂住了我的眼睛和嘴,不由分说,把我拖进了一辆车,疾驰而去。 我不明所以,拼命挣扎,但是无济于事。 5 第十五章 遭遇 4 过了好长时间,车子停了下来,我被人扯着下了车,踉踉跄跄地向前走。 走了一段路,停了下来。有人解除了捂在我眼上的纱布,撕掉了嘴上的胶带。刺目的阳光照得我睁不开眼。 我揉了揉眼睛,向四外打量。 这是一幢尚未完工的楼房,脚手架密密麻麻地矗立在外面。室内,满地的砖块和石子,一些木板乱七八糟地堆积在窗下。透过窗户,风吹了进来,热热的,轻轻的。 在我周围,站立着几个人,他们都带着墨镜,背着手,像电影里的打手。我不禁想到:自己被黑社会绑架了?不能吧,我一无钱,二无权,绑架我做什么。 这时候,在我身后响了一个不屑的声音:“小子,在想什么呢?” 我转回身,仔细看着说话的那个人。 那个人懒懒地坐在一摞砖块上,翘着腿,一抖一抖的。穿着方格短袖衫,牛仔裤,带着眼镜,嘴角叼着烟,手里拿着一把弹簧刀,正在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认识他,那个在火车站接公孙燕的青年男子,那个跟踪我们的人,牛斌。 见我在看他,牛斌笑了,不过笑得像雕鸮夜嚎,一边玩着弹簧刀,一边看着我问道:“你小子就是吴铭?” 我没有答话。 “你小子胆子不小啊,竟敢和我抢女人!你也不打听打听,在整个滨南,我牛斌喜欢的东西还没有人敢和我抢呢!” 我只是看着他,还是不说话。 “老子跟踪你好几天了,你小子太不识时务。公孙燕是我的女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更是!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还想和公孙燕交往,我看你是活腻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牛斌阴沉着脸,眼珠一转,又笑了:“小子,今天找你,有三个原因:第一,当然是我的意思,我不能容许你和任何人抢我的女人;第二,是公孙老爷子的意思,他要我转告你,立马走人,不要影响他家正常的生活;第三,应该是公孙燕的意思,她不好直说,只是要你明白,她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不再有任何牵连。怎么,不相信?那我问你,这几天公孙燕有没有跟你联系?有没有找过你?没有吧。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这几天公孙燕一直都在陪我!不妨告诉你,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这几天我一直都住在那儿。你小子可真不错,这么长的时间竟然碰都没有碰她一下。”说着,牛斌抬起头,一阵狂笑。 我心头一震,盯住牛斌的眼睛,想从那里证实一下他的话的真实性。 但是,他的目光深邃冷漠,我看不出什么。 “小子,无论从家庭、地位、身份,你都不是我的对手。还想和我争公孙燕?撒泡尿照照自己,想想自己配不配!我告诉你,今天老子没有心思陪你玩,一句话,给我滚蛋!离开滨南,离开公孙燕!今天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说完,他呶了一下嘴,一个打手来到我身边,在我身上翻了一阵,把我的手机掏出来,递给了牛斌。 牛斌接过手机,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嘿嘿一笑,问道:“这个手机是公孙燕给你的吧?你小子真有一套,两个月的时间,竟然能哄得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地,给你买东西,不简单啊!。这是她的东西,我不便损坏。不过,公孙燕要我告诉你,她给你买的东西就送给你,作为对你的补偿。行啊你,没有白白接近她,弄到了一些东西,目的也达到了吧?但是你想再和她联系,绝对不行!”说着,牛斌抠下电池,取出了我的手机卡。 他看了看手机卡,冷冷一笑,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那张手机卡。 我一直保持着沉默,因为我知道,对这种痞子无赖,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烧了手机卡,牛斌一笑,来到我的跟前,托着我的下巴盯了一阵,呵呵乐了:“小子,模样长得还真不错,可惜可惜可惜。今天叫你来不能白叫,得给你点教训,让你长点经验。”说着往旁边一闪,对周围的打手说道,“弟兄们,招呼一下。不过,可别太过分了,适可而止。” 那些人像狗一样向上一扑,把我按在地上,对着我就下了手。 我没有反抗,也无力反抗。只感觉到拳头、脚不断地落在我的头上、身上,浑身一阵剧痛,火辣辣的,有什么东西淌了下来。 过了一会,牛斌说道:“好了好了,别打坏了吴先生。”那些打手往两边一撤,牛斌走了过来,用脚尖踢了我两下,蹲下身,用弹簧刀蹭着我的脸说道:“兄弟,不好意思了,兄弟们太热情了。不过,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下一次,我可不一定能管得了他们。”说着,他站起身,对着那些人一挥手,扬长而去。 我站起身,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用手一擦,鲜血染红了我的手,顺着嘴角滴落在公孙燕给我的衬衣和裤子上。 我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忍着剧痛,走出了楼房。 我举目四望,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距离滨南有多远,我不知道。四面是一幢幢建筑,除了建筑工人,没有一个行人。 我拖着双腿,蹒跚地走着,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过了半个多小时,我来到一条路上。路边有了行人,我拦住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中年人,向他问路。 那个人看到我情形,很是诧异。我赶紧解释,说自己遇到了劫匪,他们把我拐到这儿,抢走了我的钱包,我也迷失了方向。 那个人很热情,详细地给我指点了方向,并告诉我,这儿离滨南有30多里路,在这儿等一会,可以坐班车赶回滨南。 我揉着酸痛的身体,坐在路边,盯着车来的方向。 十多分钟后,一辆开往市里的班车驶了过来,我赶紧站起,招了招手。 回到住处,从镜子里看去,我脸上有了两道伤口,不是很深,但是比较长,我不去管他。躺在床上,身上的痛楚使我一动也不想动。但是身体的痛觉怎么能比得上内心的痛苦呢? 我回忆着这两天来发生的事,一阵迷茫。我和小燕到底有没有缘分,还能不能走到一起?牛斌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小燕真的属于他了吗?心里真的没有我了吗?我们的感情真的经不住考验吗?没有小燕的消息,我心里没底。晚上,我没有任何心绪,也没有吃饭,躺在那儿出神。 第二天,我咬着牙去蔡老板家上班。蔡敏要开学了,我必须善始善终。 走下楼梯,来到楼下,我站住了。在小区附近,有几个人晃来晃去,那些人影我很熟悉,其中就有昨天的两个打手。 我被监视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自走出小区,往蔡老板家走去。回头一看,有两个人跟在我身后不远处东张西望。 进了蔡老板家,他们一家人看到我的样子,都惊呆了。蔡敏一个劲地追问:吴哥,你怎么了?你打架了吗?“ 我只能苦笑,嘴稍微一动,剧痛传遍了全身。 蔡老板关心地问道:“小吴,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我能说什么呢?只好对蔡老板解释,昨天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摔了一下。 蔡敏不相信,老板和蔡夫人也半信半疑。这时候,蔡敏和刘妈拿来了药品和纱布,给我上药、擦拭。 蔡老板看了看我,说道:“小吴,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你一定遇到了麻烦。既然你不想告诉我,我也就不再追问了。记住,以后一定要小心。滨南这个地方,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什么事也都能发生。从今天开始,不用给小敏辅导了。这一段时间,你也很累,休息两天。小敏开学时我们一起送她去学校,然后我再重新安排你的工作。” 蔡敏高兴地跳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可以放松,或许是因为爸爸对我的格外青睐。 蔡夫人说道:“小吴,这两天你就和小敏散散心,放松一下。小敏这孩子跟你很投缘。我还没有发现她对别人这样崇拜。改天你身体好了,让你老板再请你吃饭。”蔡老板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不便再勉强什么。 接着,蔡敏非要拉着我出去玩。她一扯我的胳膊,我疼得咧了一下嘴。 老板看到我的样子,拿出了手机,给公司打了一个电话,要办公室派一辆车来。 车来了之后,蔡老板嘱咐司机说:“小吴和小敏要出去玩,你拉着他们出去散散心。他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他们尽情放松,你不要阻拦。另外,要好好照顾一下小吴,他身体不舒服。”司机点了点头。 我们坐车出了滨南,信马由缰地走着。一路上,蔡敏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而我,却是一脸的沉默。 蔡敏看到我的样子,对司机嘀咕了几句,闭上了嘴巴。 司机点了点头,加快了速度。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座小山下。这座山叫做丘山,是滨南市最著名的旅游景点“云海玉带”的所在地,与泰山的景点名称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泰山的海拔要比丘山高300多米。 丘山上松柏成林,郁郁葱葱,虽是酷夏,但是前来乘凉和旅游的人也络绎不绝。我们走在登山的台阶上,有一种澹泊明净的感觉,一种四大皆空的感觉。一切烦恼、一切的不如意都暂时忘却了。如果真的像那些僧人,跳出这纷乱的红尘,消除这三千烦恼丝,也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路的两边是一些建筑物,有寺庙、石马、石像,有小卖部、照相馆,有酒店、宾馆。我强忍着疼痛,慢慢地走着。蔡敏在前面蹦蹦跳跳,像一只脱笼的小鸟,在自由地飞翔。 司机轻轻搀扶着我,不时地询问我的感受。我不能说什么,只是慢慢走着。 到了山顶,感觉到了另一番天地。远远望去,厚厚的云层在山腰翻滚、跳跃,真像一条玉带缠绕在丘山的腰间;山风温柔地吹着,远处传来寺庙里的种声。俯视整个滨南,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什么爱恨情仇,什么名缰利锁,什么富贵荣华,都成了过眼烟云。蔡敏拿出数码相机,不停地咔嚓咔嚓地拍着。司机也在欣赏着美丽的风景。 我找了一块岩石坐了下来。我好像一个植物人,一切都与我无关,一切都是灰暗的,没有任何的色彩。 我掏出了口琴,面对着大山,轻轻地吹起了那首《梁祝》。 乐曲声中,我与公孙燕的相识、相爱,她妈妈的劝阻,历历在目。 乐曲声中,牛斌的威胁与毒打,牛斌的猖狂和高傲以及他的话像一把尖刀,直刺我的内心深处。 乐曲声中,公孙燕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都闪现在我的脑海。 乐曲声中,公孙燕的拥抱、亲吻、呢喃,都在我的耳边回响。 乐曲声中,一遍又一遍的电话,一次又一次的寻觅,都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一边又一遍地吹着那首《梁祝》,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衫。 我心里默默叨念着李商隐的《嫦娥》: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小燕,你在哪儿? 小燕,你在想我吗? 小燕,你真的忘记我了吗?真的属于那个无赖了吗?你不是非常讨厌他吗? 我痴痴地想着,忘记了口琴,忘记了我身边的蔡敏。 蔡敏站在那儿,傻傻地看着我,眸子里充满了同情与柔情。 司机也看着我,一种莫名其妙的目光。 蔡敏坐在我身边,挽着我的胳膊,陪着我流泪。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蔡敏见我不能从悲伤和哀婉中摆脱出来,轻轻地扯了一下我的衣衫,可怜巴巴地说道:“吴哥,你没事吧?我,我饿了。” 我擦去腮边的泪水,看着蔡敏,看着她关切的目光,痴痴地说道:“那些僧人真的能抛弃人世间的烦恼吗?”她被我的样子和眼神吓坏了,不住地摇着我的胳膊,抽泣着:“吴哥,你别吓我啊!吴哥,你怎么了?别吓我!”说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清醒过来,感觉很是消沉。是啊,这毕竟是我自己的私事,怎么能让他们陪着我伤心呢?我也太脆弱了。我如果不能摆脱这种情绪,蔡敏他们也不会开心的。一人向隅,举座不安啊! 我勉强笑了笑,对蔡敏说道:“小敏,对不起,我失态了!” 蔡敏静静地看着我,眼里含着泪珠,嘴角却带着微笑:“吴哥,只要你没事,我就开心了。从前天你没有来我家,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两天我一直担心你,怕你有什么事。没想到你遇到了这么大的打击。吴哥,你要悲伤,我也是不开心的。你知道,我,我一直,一直很在乎你。”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这个善良的女孩子,对我始终是那么关注,那么真诚。 我看着蔡敏,忽然感觉到她长大了,真正成熟了。 我站起身,面对着云雾缭绕的山坡,大声地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山谷的那边传来我的回声:“什么,什么……” 发泄完心中的郁闷,我对蔡敏说:“走,小敏,吃饭去!” 蔡敏对我展颜一笑,竟是风情万种。 虽然说是摆脱了郁闷,这天中午,我还是喝了个酩酊大醉。据蔡敏说,整个中午,我一直喊着小燕的名字。 八月二十九日清晨,我从梦中醒来,腮边还残留着梦中的泪痕。 我打开门,吃了一惊。 门口摆放着一个花圈,一个纸做的花篮,门上还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敬请吴先生笑纳,祝你好自为之。” 不用问,这是牛斌的杰作。 我干着急,没有办法。组织部牛部长的儿子,我能惹得起么? 我该何去何从,心里没有一点主意。 不知不觉,我又来到了小燕公司的门口,围着门口转了几圈,我终于走进了滨南市贸易有限公司。 前台上的服务员对我已经很熟了。不过今天,她们面无表情,冷冷地问道:“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我踌躇地答道:“我找小燕。” “对不起先生,我们公司没有小燕这个人。” 我十分恼怒,大声喊道:“我找你们总经理,我找公孙燕!” 她们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对我说道:“先生,对不起,我们公司总经理姓张,没有公孙燕这个人。” 我不再理会她们,不顾保安的阻拦,硬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四楼总经理办公室。 我猛地推开门,闯了进去。 等我定睛一看,傻了。 在总经理办公室的老板椅上,坐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男人,正在低头看着什么。 不是公孙燕! 那个人听到门响,抬起头,不悦地问道:“你是谁?难道你不懂礼貌吗?难道你不知道进门要先敲门的吗?你有什么事,请到接待室。保安,请这位先生出去!”说完,再也不看我,低头做自己的事。 我被保安拉出了公司大门,一个保安说道:“请你自重!以后不要再来这儿捣乱,再来我们就要报警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的态度怎么有了这么明显的变化;我不明白,那个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的人是谁;我更不明白,公孙燕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状况。 我迷迷糊糊地走在路上,分不清南北方向,有几次差点被车撞到。司机大声地责骂我,我毫不理会。 过往的行人看着摇摇晃晃的我,以为我是一个疯子。 不错,我已经和一个疯子没有什么差别。 我找了个电线杆,蹲了下来,背靠着电线杆,整理我的思想。 我明白了,公司的人为什么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一定是公孙燕的妈妈或者爸爸嘱咐了前台,嘱咐了保安。所以他们都不认识我了。 我流着眼泪,坐在那儿,一遍又一遍地吹着那首《梁祝》。 命运之神啊,你真能捉弄我!让我两次经受感情的折磨。有了小蝶的遭遇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对我这样?为什么要我失去小燕? 没有了小燕,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了小燕,我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情景。 一个人忽然站在我眼前,冷冷地说道:“小子,心情不错啊,在这表演呢!还在痴心妄想啊?!” 不用看,是牛斌。 我没有抬头,只是吹着那首《梁祝》。 牛斌蹲下身,带着一脸的狞笑,看着我说道:“小子,看不出你还很痴情啊!可惜,你没有这个福气,更没有这个缘分!乖乖听我的话,离开滨南,离开公孙燕!哼哼,否则有你好看!告诉你,再有两天,我就和她去国外了,双宿双栖,比翼齐飞,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他拍打了一下我的脸,坐上车走了。 我心灰意冷。见不到小燕,一切都是多余的。 我喃喃地吟诵着琼瑶小说里的一段诗句: “有谁能够知道, 为何相逢不早? 人生机遇难知, 做梦也应草草! 说什么愿为连理枝, 说什么愿为比翼鸟! 原就是浮萍相聚, 可怜那姻缘易老! 人世间多少佳话, 都早被浪花冲了。” 我心神俱碎,头昏脑胀地回到了住处,蒙头大哭。 5 第十六章 失业 4 接下来的日子,我浑浑噩噩,一筹莫展。 满脑子小燕的影子,满脑子小燕的声音。 满脑子小燕妈妈的话,满脑子牛斌猖狂的笑声和歹毒的言语。 八月三十一日,是我作为家庭辅导教师最后一天的上班时间。虽然蔡老板不要我再给蔡敏辅导,让我们休息几天,但是,我还是按照要求和习惯去了蔡家。 蔡家静悄悄的,客厅里,蔡夫人姿态优雅地坐在那儿,一边品茶,一边看着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韩国片《阁楼男女》,蓝静恩正因为李庆民对美莲的痴情而苦恼。 我走进客厅,对蔡夫人礼貌地点点头:“早上好,夫人。” 蔡夫人看了看我,指着沙发说道:“请坐,吴老师,身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我很感激,这一家人对我真的很好,从来没有摆出一副有钱人的派头。我真的很幸运,在远离家乡的滨南,我能遇到这样的一个老板,遇到这样的一家人。 我在沙发上坐下,随着蔡夫人的目光看着电视,嘴里问道:“夫人,老板呢?小敏呢?” 蔡夫人看着电视里的那个蓝静恩,一边感叹,一边应道:“她爸去公司了,小敏在楼上做开学的准备呢。收拾书包,收拾衣服,好像要出远门的样子。又不是不回来,这么麻烦。这孩子啊,真是的。哦,对了,她爸出门的时候要我转告你,他到公司处理一下就回来,让你等着他。” 老板有什么事呢?一定是为了我的工作安排,要不就是为了蔡敏明天上学的事情。 我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感觉没什么意思。独自面对着蔡夫人,感到非常不自在,有些坐立不安。 我站起来,对她说道:“夫人,我到楼上去看看小敏。”不等她答话,我大步流星地上楼了。 来到蔡敏的门口,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不对吧,蔡敏不是在整理东西么,怎么没有声音呢? 门虚掩着,我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蔡敏清脆的声音:“是妈妈么?进来吧,不用敲门的。” 我推开门,一眼望去,只见蔡敏正坐在电脑跟前摆弄着什么。床上,课本、作业本堆成一堆,衣服还在扔在皮箱上还没有整理。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悄悄地看着。只见蔡敏正握着鼠标在看着一些照片。我一眼看出,这些照片正是那天蔡敏在丘山上拍的,除了几张风景照之外,竟然全部都是我的身影。 我呆呆地看着,默不作声。 蔡敏感觉到我的呼吸,回头一看是我,脸一红,赶忙关闭了程序,瞪着眼睛斥责我:“好啊吴哥,你敢偷看我!一点礼貌都没有,进门怎么不敲门啊?” 这丫头真不讲理啊!我不禁感慨,难道这是女孩子的专利和共性吗?一边想着,一边辨白:“讲点道理好不好,蔡大小姐!我可是敲了门的,也是经过你允许了的。怎么是属猪八戒的,倒打一耙啊?”我呵呵笑了起来。 “还敢笑!闭上嘴巴!”蔡大小姐发了命令,我赶忙闭上嘴巴。 “怎么不看了?我看看拍的效果怎么样?”我一边说着,一边去抓鼠标。 “不让你看。”蔡敏嘴里说着,但是闪开了身子。 我看着那些照片,头也不回地对蔡敏说道:“小敏,拍这么多干什么啊?有一张就够了。再说,又不是不见面了,怎么,想留作纪念啊?” 蔡敏哼了一声,撇着小嘴,狠狠地损我:“臭美,自作多情!我拍这些照片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什么纪念,而是仔细欣赏吴先生受伤后的独特风采。嗯,不错不错,别具韵味。” 我心里一沉,又想起了公孙燕,想起了这两天发生的事。 蔡敏看到我的脸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拉住我的胳膊,怯生生地问道:“吴哥,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嗯,都结疤了,再有两天就好了。”接着她连忙转移了话题,“吴哥,明天我开学,你去送我吗?爸爸答应过的,你们俩都去送我。还有,你得答应我,寒假和明年暑假还给我辅导。” 我也不想在蔡敏面前失态,就笑着说:“好好好,我全答应,行了吧?”我故意叹了口气,看着她说道:“什么世道啊?学生开学,还要老师去送。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蔡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住地攥起粉拳打我。 闹了一阵,我催促蔡敏道:“好了,别闹了,抓紧整理一下学习用品和衣服。下午天这么热,时间又仓促,别再忘记了什么。” 蔡敏听话地去整理行李,我走出了她的房间,来到楼下。 客厅里,蔡夫人已经不在,刘妈正在拿着水壶浇花,见我下来,笑着和我打招呼:“吴先生来啦?” 我坐在沙发上,又一句没一句地跟刘妈搭讪着,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 正觉得无聊,就听得外面一阵汽车的喇叭声,我探头从窗口向外望去,只见蔡老板的奥迪轿车停在了门外。 看到老板下了车,我站起身来,在里面拉开了门。 蔡老板走了进来,气色有些苍白,好像是非常生气,又好像非常为难。 看到我,蔡老板笑着点了点头,但是,我看得出来,那笑容非常勉强,也非常难看。 老板按了几下手,示意我坐下,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身体往后一靠,在想着什么。 脚步声响,蔡夫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一眼看到丈夫的神情,不禁一愣,轻声问道:“你怎么啦?每次回来都是高高兴兴的,今天怎么了?” 蔡老板晃了晃头,支吾道:“哦,没什么,有点累。小敏呢?收拾好了么?” “差不多了吧。”蔡夫人答道,脸上还是有些疑惑的神色。 老板转头对刘妈说道:“刘妈,你上去把小敏喊下来。”刘妈应了一声,上楼去了。 看到蔡老板的反常举动,不仅是蔡夫人,我也有些疑惑了。 蔡敏像只蝴蝶从楼上飞了下来,来到爸爸跟前,娇声娇气地问道:“老爸,你回来啦?” 老板没有像往常一样那样疼爱地抚摸女儿,而是用目光扫视了一下我们几个,清了清嗓子,说道:“明天小敏开学,今天我们放松一下。走,出去吃饭,也是对小吴表示感谢!”我赶忙说道:“老板,您太客气了,不用这样的。” 老板看了我一眼,果断地说:“不,到外边去吃。再说,你嫂子也答应过的。另外,我还有事和你说。” 蔡敏又拉住了我的胳膊,拖着长长的声音,腻声说道:“吴哥,走吧。你就别给我老爸节省了。是吧老爸?”这丫头,最近动不动就拉我的胳膊,弄得我蛮紧张的。 蔡夫人笑了,老板咧了咧嘴,却没有笑出来。 今天是老板自己亲自开车。我们一行四人坐车出了“飘逸庄园”,转头上了公路。汽车飞快地行驶,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越过往来穿梭的车辆,走了好一会儿,汽车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前。 我们下了车,老板先走了进去,我们三人在门口打量着这家名为“滨南市大酒店”的酒店。 我一来滨南的时候就听刘壮说过,滨南市大酒店是滨南最大也是最豪华的酒店,据说是四星级的。记得当时刘壮还说,等自己发了财,一定要到滨南大酒店去光顾光顾。当时我和大张还笑他,说他痴心妄想,痴人说梦。没想到,今天,蔡老板会带我到这儿吃饭,简直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进得门来,一个漂亮娇小的女服务员带领我们来到三楼的包间。我注意到,这层楼上的包间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我们的包间是“贵妃醉酒”,不用问,另外的包间一定会是“昭君出塞”、“貂蝉拜月”什么的,都是以古代美女命名的。 包间里甚是豪华,富丽堂皇的,让我目不暇接,又找到了陈焕生进城的感觉。蔡敏夸张地喊着:“哇塞,老爸,你太伟大了!你太崇高了!”还抱住老板的脸啵啵地亲了两下。 蔡夫人没有说什么径自坐了下来。我也感到太过于不安,讷讷地说:“老板,这也太破费了吧?” 老板一笑,说道:“小吴,你别客气。这儿我来得不少,但是都是因为生意上的应酬。因为私事,这还是第一次。坐下说话。” 我要坐在下首,老板不答应,非要我坐在上座。蔡敏也一个劲地起哄。这哪儿合适,我说什么也不答应,最后只好折中,老板坐上席,我紧挨着老板,蔡夫人和蔡敏分别坐在我们两边。蔡敏紧挨着我,嘴里一直在喊着舒服、爽,眼睛不住地在房内扫视。 至于酒菜,当然是我没有见过的,更别说吃了。有些菜我都不知道怎么用,惹得蔡敏直说我老土。 那个带我们上楼的美丽小姑娘很文静地给我们斟酒布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板放下筷子,端起酒杯,目视着我,轻轻说道:“小吴,这一段时间你辛苦了。来,我敬你一杯。” 我连忙站起身,双手端着酒杯,真诚地说:“老板,你这样说,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我一个外地人,初次来到滨南,来这儿打工,就遇到你这样一个热心、善良的老板,是我的幸运。我很感动,这杯酒理应我敬您才是。”说着,我一仰脖,喝下了这杯酒。 蔡敏看着我,满脸是笑,同时又担心地说:“吴哥,少喝点吧,你伤口还没好呢!”蔡夫人也在一边提醒我。 老板看了看她们,说道:“就让小吴喝点吧。一会我还有话说。” 我感到有些不对劲,坐下身,放下酒杯,看着老板说道:“老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蔡老板沉吟着,犹豫了一下,最后咬了咬牙,说道:“好,我有话就直说了。” 我静静地听着,蔡夫人和蔡敏也放下了筷子。 蔡老板缓缓说道:“小吴啊,你来我公司大半年了,在我家也近两个月了。一开始你在公司做装卸工,是我埋没了你!。你是一个有才华、正直而又心地善良的青年,我现在觉得越来越欣赏你了。”蔡敏看了看老爸,又看了看我,笑得更开心了。 老板停顿了一下,看着我继续说道:“你给小敏辅导功课的这一段时间里,我更加仔细地观察了你的品行。我更加相信我的眼光,你是一个优秀的年轻人,懂得关爱,懂得自重,也懂得自尊。尤其是小敏对你的感情,我没想到你会处理得这么好。老实说,我年轻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做到。”说到这儿,他看了一眼小敏,而后者却红着脸低下了头。 “我不是夸自己的女儿,小敏的确是一个漂亮、多情而又善良的女孩子,你能面对美色而不动心,不轻佻,这是最难的,也是最可贵的品质。所以让你给小敏辅导,我非常放心,你嫂子也很放心。所以,我的想法有了很大的变化。” 我身上一股冷汗冒了出来。多亏我能克制自己,多亏我能把握自己,否则,后果会是什么样的,我不敢设想——原来老板早就察觉到了蔡敏对我痴情和心意,可我还蒙在鼓里。 老板看了看我,说道:“你不要多心,我没有考验你的意思,只是事情那么巧,也就显得有些古怪。本来,我想在小敏暑假结束后把你安排在公司办公室里,给你转换一下工作环境就可以了。但是了解了你的所作所为,我又改变了想法。我想把你安排在我身边,做我的助理。我想,这样会更能发挥你的才能,也能帮我处理一些事情,是两全其美的事。” 我心里一阵感动,嘴里不由自主地说道:“老板,你这样对我,我真是太感激了!我……”我正想继续往下说,老板摆了摆手,制止了我。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长叹了一声,把酒杯往桌上一墩,不住地叹息。急得蔡敏在一边跺脚,不住地追问:“老爸,你说啊!这不是很好吗?你叹什么气啊?” 蔡老板这才说道:“人算不如天算。小吴,这个计划恐怕不能实现了。”我不禁一愣,蔡夫人和蔡敏也都呆在了座位上。 老板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道:“小吴,你告诉我。前一段时间你是不是在和滨南商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公孙燕谈恋爱?” 我不明白老板的意思,红着脸点了点头,同时心里又是一阵心酸。 “这就对了。”蔡老板说道,“今天早晨,我刚到公司,就有两个人到办公室里找我。其中一个人我见过一面,是市里组织部牛部长的儿子。那个人很横,飞扬跋扈,一个劲地问我,你是不是原先在我公司打工,现在是不是在给小敏辅导。我不知道他这样问的目的,就承认了。接着,他告诉我,说你在抢他的女朋友,是个无耻的流氓。我当然和他争论了。但是,他很是无礼,告诉我,要我把你开除,赶出公司。并且扬言,如果不按他说的去做,我的公司就别想再开下去。” 不用再说了,我一切都明白了。这个牛斌,为了得到公孙燕,为了让我彻底离开公孙燕,要对我赶尽杀绝啊! 蔡夫人和蔡敏都惊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板看着我的神情,无奈地说:“小吴啊,我感到很是为难。你这么一个优秀的青年,如果真按他说的做,这太不公平了!但是,你知道,他老子在这个城市里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我惹不起他们啊!这个牛斌,依仗他老子是势力,欺人太甚了。去年,为了争夺他现在公司的那个地段,竟然把原来的店主打成了残疾。真是无法无天啊!小吴,前几天你受的伤也是他下的手吧?” 我脑子里没有了感觉,没有了思维。 老板拍了拍我的肩头,同情地说道:“小吴,你和谁谈恋爱不好啊,怎么去结识那个公孙燕啊!事情到了现在,还是再另外想办法吧。” 我抬起头,看了看老板,坚决地说:“老板,感谢你对我的照顾和关照。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也不能给你添麻烦。您对我这么好,夫人和小敏对我这么好,我不能牵连你们。明天我就离开公司,离开你们。老板、夫人,还有小敏,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我无以为报,这杯酒就当作我对你们真诚的谢意吧。”说着,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老板没有动,蔡夫人也没有动,静静地看着我。蔡敏却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我拍了拍蔡敏的头发,强笑道:“傻丫头,你哭什么啊?我除了这儿,我还能到别的地方,又不是不回来。你考上大学的时候,吴哥还要回来喝你的喜酒呢。”话虽如此,我的泪水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老板也很沮丧,看着我说道:“吴铭,你也别喊我老板了。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老板,连自己的员工都无法保护。以后你就喊我蔡大哥吧。小吴,滨南不是你呆的地方,这儿太复杂了,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种清净,何况你还得罪了那个无赖。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离开滨南吧。我已经给你打算好了,你去北京吧,那儿是咱们的首都,与滨南相比,那是天壤之别。我有一个朋友,在北京开了一家电子公司,生意很好。你去那儿吧,我已经给他打了电话,把你的情况都说了,他答应让你去。我想,有我的面子,他不会亏待你的。” 蔡老板抑郁之极,接连喝了两杯酒。 蔡夫人无言地坐着,看着我,不住地摇头叹息。 蔡敏却不能克制自己,抱住我大声喊道:“爸,我不让吴哥走!爸,你把吴哥留下吧!”她失声痛哭。 老板无声地摇了摇头。 我拿定了注意,让服务员斟满了酒,站起来对他们说道:“老板,夫人,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一片真情。我这两天收拾一下,就离开滨南。但是,我不去北京,麻烦你转告你的那个朋友。我想到南方去,中国那么大,未必就没有我能吃饭的地方。这杯酒就算是告别酒吧!来,小敏,陪吴哥喝一杯!” 蔡老板喝了酒,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我尊重你的意见。你去南方转转也好,等那个牛斌和公孙燕结了婚,你再回来。想来那时候他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的。好好保重自己,别太想不开。如果有时间再来滨南,一定到家里来,我、你嫂子,都时刻欢迎你!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我的员工,而是我们的朋友!我想,到那时候,小敏更会盼望你的到来的。是不是,小敏?”我不知道老板说这话的意思,但是,从他话语里,从他的目光里,从他的脸上,我看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真诚。 我把泪水一擦,放开了心胸,也笑了:“我不喊你老板了,也不喊夫人了。大哥,嫂子,我敬你们一杯!放心,我只要来滨南,就去叨扰你们,去你们家吃饭!来,干了这杯!”酒杯一响,我们都引尽了这杯充满真情的酒,这杯苦涩而又渗透着甜蜜的酒。 室内抑郁的气氛变了,透露出一份友好和亲切。 蔡敏却不干了,看着我嚷道:“不行,你占我便宜!”我又懵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得罪了这位蔡大小姐。 “你喊我爸爸大哥,喊我妈妈嫂子,那不成了我长辈了?你占我便宜,我可不干!”她不依不饶。 我挠着后脑,想不出主意。 还是蔡老板见多识广,哈哈一笑,对我和蔡敏说道:“小敏,你这丫头,这也能想得到。这好办,你尽管喊你的吴哥,不妨碍我们。如果你以后想喊别的,我和你妈妈也不禁止。”不知怎的,蔡敏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一下。难道老板话里有话? 我无暇考虑到这些,转头对他们说道:“大哥,嫂子,我回去后就收拾东西,什么时候动身,就把楼房的钥匙给你们送去。不过,明天我不走,小敏开学,我还要去送她呢,这是我对小敏的承诺。” 老板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在我的手里,真诚地说:“兄弟,这张卡你拿着。里面有我付给你的工资。原来我对你说了,每月按一千五百元给你,这是你两个月的工资。你收下,另外,”老板说着,又从兜里拿出一些钱,看着我说道,“这是一部分现金,不多,两千,你拿着,别推辞,听我说。卡里的钱你尽量别动,或者汇给家里,或者以备急用。这些现金,你可以买车票、生活用品什么的。出门的时候,应该多少拿点现金的,毕竟有时候银行卡有一些限制的。” 我看着老板坚定而又真诚的目光,知道自己如果再推辞,会让他不高兴的,就爽快地接了过来。 蔡敏在一边哼道:“爸,你真小气,两千块钱够干什么的,还不够一顿饭钱呢。小气鬼,吝啬鬼!”我对她说道:“小敏,你再这样说,这些钱我也不拿了。”她才住了嘴。 事情都交代好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喝酒、吃饭。但是,我竟然不知道饭菜的滋味。 毕竟,我再一次失业了。 5 第十七章 离别 4 二〇〇三年九月一日,我早早地来到了蔡老板家,准备和蔡老板一起送蔡敏上学。 蔡敏早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等在客厅里了。在家呆了两个月,可把她给闷坏了。终于开学了,可以看到同学们、老师们了,心情可想而知。 我看了看,除了蔡敏,没有一个人在,就问道:“小敏,你爸爸和妈妈呢?” 蔡敏揉了揉鼻子,不高兴地说:“爸爸一早去公司了,妈妈在吃饭。” 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蔡敏看了看显示的号码,一把抓起电话,大声嚷道:“老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回来啊?我要迟到了!”不知道蔡老板在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只见蔡敏把电话一扔,小嘴撅着,气哼哼地说道:“说话不算数,臭老爸!” 我笑着问道:“怎么啦?我们的蔡大小姐嘴上都能栓小毛驴了。”她白了我一眼,嘴里哼哼着:“老爸说公司里有事,不能送我了。一会他的司机过来,让你自己去送我。不过也好,省的他又给我上政治课。” 和蔡夫人告了别,我们乘坐着老板的奥迪出了“飘逸庄园”,直奔滨南中学。本来,我想坐在副座上,但是蔡敏说什么也不干,非要我和她坐在后面。没办法,只好依了她。这丫头,紧紧抱住我的胳膊,把头歪到我的肩膀上,一个劲地看我。 “吴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呢?”这是在路上她问的最多的一句话。 我只能告诉她,等我再回滨南的时候,一定来她家,还开玩笑地说,可一定要请客哦。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只是担心地问:“我要是在学校不在家呢?” 我打了包票,向蔡敏承诺,如果她不在家,一定要到学校去看她。或许她知道我是从不失约的,脸上才有了笑意。 我一边说话,一边向车外观看。 路上人来人往,人们都借着清晨的凉爽,或散步、或锻炼、或读报,清晨的滨南一副平和安详的格调。然而,这一切,马上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要离开滨南,离开这个伤心的城市。 汽车一转弯,驶入了另一条街道。 我越来越感觉到这条街道非常眼熟。想起来了,这条街道正是滨南市商贸有限公司所在的街道,正是公孙燕以前上班的街道。 这条街道,我不知走了多少遍。一次次地在这条街道上与公孙燕徜徉在爱河之中,一遍遍地在这条街道发疯似的地寻找公孙燕,一声声地吹奏着那首让我心碎的《梁祝》。 我望着车外,望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望着这令我伤心的地方。 汽车已经来到了滨南市商贸有限公司门口。 我示意司机放慢速度,慢慢打量着。公司还是那么忙碌,不时有人进出。两个保安分别站在门口两边,审视着来往的人流。花草、水池、雕塑,还是那么鲜亮、那么明艳。 这一切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曾几何时,我在这个门口等待着那个温柔的女孩;曾几何时,门口的保安对我毕恭毕敬。然而,现在,一切都像一场游戏。游戏结束了,每个人的角色也都退出了舞台。 蔡敏觉察到了我神色,默不作声,紧凑在我的身边也向外张望。 车慢慢地行进,我静静地看着,目光慢慢扫过公司的门口,百无聊赖地浏览着前边的景色。 十多分钟后,车子在滨南中学门口停了下来,蔡敏打开车门跳下车,一边同前来报到的同学打着招呼,一边和司机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 我们三人提着行李走进学校。一幢幢楼房巍然耸立,热闹的校园,平坦的操场,出处透露出一种人文的气息。滨南中学是全市著名的重点中学,规模很大,教学质量很好,升学率很高,在教育界具有相当高的地位。这儿不单有本市的学生,还有许多外地的学生慕名而来。走在校园里,可以看到有许多的学生来来往往,有的在拿着书本边走边看。蔡敏不时地和相识的同学、老师打着招呼,看来这丫头的交往很广,认识她的实在很多。 来蔡敏的宿舍,放下行李。这间宿舍里住着八名女孩,有三个已经来到。蔡敏见了她们,夸张地大声喊着,和她们抱在一起。这些女孩子,可真够疯的,当着陌生的男人,一点也不拘束。或许她们已经认识了蔡老板的司机,有两个小姑娘乜斜着眼睛打量我,脸上露出了一种暧昧的神色,让我尴尬不已。 我连忙咳嗽了几声,蔡敏这才好像想起了我,一边和同学们打闹,一边介绍我们:“姐们,看到了吧,这是我表哥。怎么样,够帅的吧?我表哥对我可好了。喏,他脸上的伤疤就是为了我留下的。” 我哭笑不得,这丫头,真够调皮的,我什么时候变成她表哥了?我什么时候为了她而打架啦?吹牛可真不脸红啊。 我赶紧叮嘱她几句,同她的室友打了个招呼,和司机转身退出来,否则,不知道她还会出什么要蛾子呢。 蔡敏把我们送到楼下,恋恋不舍地对我说:“吴哥,记得再来的时候一定要来看我啊!”看着这个单纯而又美丽的小女孩,我点了点头。 汽车从原路返回,又一次经过滨南商贸有限公司门口。 忽然,我的目光一紧,眼前一亮,眼珠再也不能转动了。 滨南市商贸有限公司的自动门往两边一闪,里面走出了两个人。 前面走着的是一个女孩,长发披肩,身材高挑,黄色长袖衫,白色的裤裙随风飘动,高跟凉鞋,姿态优雅,脸色恬静,没有表情——正是公孙燕。 后面紧跟着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头发整洁光亮,短袖长裤,神采飞扬,正是牛斌。 我脑子里嗡的一下,所有记忆和思维立刻停止在了这一时刻。事实证实了一切,牛斌真的没有骗我,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公孙燕终于舍我而去,投向了牛斌的怀抱。 他们走下台阶,绕过雕像和花池,走向一辆北京现代轿车。那正是牛斌的坐骑。牛斌在前面笑呵呵地引路,嘴里不住地说着什么,一脸的欢喜,一脸的媚笑,一脸的自得。而公孙燕似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跟随在牛斌的后面。 牛斌殷勤地为公孙燕打开车门,公孙燕低着头坐了进去。牛斌关上门,从另一个车门里进去。他们是并排坐在一起的。 那辆黑色的北京现代神气地发出几声鸣笛,扬长而去。 我拍了拍司机的肩头,示意他把车靠在路边。我打开车门,下了车,对司机说道:“师傅,你回去吧。我有点事。一会我自己打车回去。” 司机点了一下头,开车走了。我独自一人站在商贸公司对过,静静地看着。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再看一看这个地方,感受一下往日的感觉。物是人非,我又是一阵心酸。 我站在那儿,呆立了好久。又看了一会他们远去的方向,这才叹了口气,转身回去。 至此,我已心灰意冷,对我和公孙燕这短暂的两个月的甜蜜感情,对这个我一直认为有个性、有主见的女孩子,对自己,都失去了信心。 又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又是一次浪漫美好的回忆,虽然这一次是这么短暂,这么匆匆。 回到住处,我坐在沙发上,将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一切,细细地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心里不住地感叹,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来得那么不可思议,简直就像一场扑朔迷离的梦。 也许我不该来滨南,也许我不该认识公孙燕,也许我不该奢望自己有这样美好的爱情,也许…… 看来,蔡老板说的是有一定道理的,我怎么会认识公孙燕呢?一个堂堂的公司总经理,一个家境阔绰的富家小姐;而我,一个身在异地的打工仔,一个负债累累、家境贫寒的农村青年。或许,我真是太不自量力了,就像牛斌所说的,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我自嘲地一笑,癞蛤蟆也好,吃天鹅肉也好,一切都过去了,又成为了过去。 命运之神真的在捉弄我,竟然让我又一次遭遇了这样的经历。 想到了公孙燕,我不禁又想起了小蝶。真好笑啊,一只燕子,一只蝴蝶,偏偏都让我遇到,也偏偏都舍我而去。 世界上真的有纯真的爱情吗?世界上真的有海誓山盟吗?世界上真的有忠贞不渝的爱情吗?我对这一切产生了怀疑。 我想起了白居易的《长恨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白老啊,你所描述的也不过是想当然的爱情吧?这样的爱情你经历过吗?有这样的亲身体验吗? 我想起了那首《梁祝》。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梁山伯与祝英台,你们多么幸福啊!虽然身化彩蝶,却迎着朝阳,翩翩飞舞,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我想起了《孔雀东南飞》里的焦仲卿和刘兰芝,以死殉情,却也能“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这样的爱情,这样的坚贞,在这个时代,这个社会,还会有吗? 想到了这里,我又想到了公孙燕妈妈的话:“这个时代,这个社会,我根本不相信天方夜谭式的爱情,其实这个现实的社会也根本没有这种爱情。没有了物质基础,一切都是空谈,这是多年来我对生活的感悟。”或许,公孙燕妈妈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和社会经验是对的;或许,她比我还了解公孙燕,比我还了解她的女儿。 “说什么愿为比翼鸟,说什么愿为连理枝?原就是浮萍相聚,可怜那姻缘易老。”琼瑶,你说的太对了! 经过两次热恋,经过两次失恋,经过两次遭遇,经过了两个女孩,我已经失去了对爱情的憧憬,失去了对爱情的幻想。我不再相信任何关于爱情的传说和赞美——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值得歌颂的感情? 我的心情已经平和,不再抱怨,不再痛苦,也不再怅惘和迷茫。 我脱掉了自己的外衣,来到卫生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洗去了全身的懊恼和晦气,洗去了全身的不平和郁闷,同时,也洗去了心里的悲酸与痛楚。 洗了澡,心里轻松多了,照了照镜子,脸上的伤口已经基本痊愈,只是还有结痂和疤痕。我对着镜子里的那个家伙说道:“活该,谁让你这么不自量力!这回行了吧,满意了吧?在脸上添了几朵花,这可是滨南给你的纪念哦。” 我开始收拾东西。明天,我将离开这个城市,开始自己的流浪生活。未来是飘渺的,像一朵漂浮在空中的云,没有固定的方向和目标。 我开始收拾东西。行李很简单,几件衣服往被褥里一卷,用一个口袋一装就可以了。书籍、口琴放在一个旅行袋里,一个玻璃水杯,我得拿着,里面装上水,以备路上口渴。 我站起来,在整个房间里转了一圈。属于我的东西不多,我本来就是孑然一身,身无长物。这样也不错,行动自由,没有累赘。 我眼睛继续扫视,最后,目光落在了电脑上。我想起了公孙燕送给我的笔记本电脑。 我打开笔记本,把我写的东西全部保存在网盘上,然后,运行程序,把里面所有有关我的资料和文件全部删除,回复到起初公孙燕送我时候的状态。 我沉思了一下,又从床头拿出那部诺基亚手机。手机卡被牛斌烧掉了,我一直没用,就放在床头上。我看了看,睹物思人,不禁又是一阵难受。 我找出手机的包装盒,连同充电器一同装好,扣好盒子,然后到阳台上找回我扔在那儿的那两个兜,拍打了一下上面的尘土,把笔记本电脑和手机放了进去。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神身上的衣服,这是公孙燕买给我的,都已经有些旧了。我提着装有电脑和手机的兜,走出了住处。 来到街上,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径自奔向贸易大厦。 按照身上衣服的品牌,我买了一件红豆短袖衬衣,一件百斯顿休闲裤。等结完了帐,我才知道,这两件衣服竟然需要近四百元钱。想象到公孙燕给我买衣服的情景,我黯然失色。 我又重新坐着出租车,来到了滨南市商贸有限公司。等我下了车,我提着东西直奔公司大门。 两个保安看到我,神情又紧张起来。他们拦着我,对我说道:“吴先生,我们都告诉你了,我们总经理不是你要找的人。你怎么还来啊?”我不理睬他们,径直往里走。 他们哪儿会让我进去,一边一个,缠着我不放。 正在僵持的时候,门外来了一辆车,从车上走下一个人。那个人在水池那边就看到了,赶紧急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喊:“住手!别吵了!吴哥,我在这儿!” 我扭回头,只见从台阶上匆忙跑上来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小田,田光。 田光对着两个保安斥责道:“你们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凡是来的都是客人,再说,吴先生是我的朋友,怎么能这样对他?” 两个保安唯唯诺诺,退到了旁边。小田拉着我往里走,我挣了挣,对他说:“兄弟,看到你我就不进去了。我有事对你说。”我把他拉到大门旁边,把那两个兜递给他,轻轻说道,“兄弟,麻烦你把这些东西再转交给公孙燕总经理。这些东西,我已经用不着了。同时,还请兄弟你替我转达对她的谢意。感谢她对我的帮助和关心,我真心地谢谢她!” 田光看着我,不解地问道:“吴哥,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苦笑了一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没什么意思。她看到这些,一切都会明白的。兄弟,这一段时间也多亏你的帮助,也谢谢你!” 田光没有说话,只是疑惑地看着我。忽然,他看到了我脸上的伤疤,惊讶地问道:“吴哥,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我黯然一笑,摇了摇头。 田光看着我,若有所思,低低地问道:“吴哥,是不是那个姓牛的干的?” 我看了看这个小伙子,又看了看这家气势宏伟的商贸公司,决然说道:“谁做的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兄弟,改天我请你喝酒。”说完,我又拍了拍他的肩头,在他的目瞪口呆中,转身走了。 走出了很远,我悄然回头,发现田光还怔怔地站在那儿,望着我离开。 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中午,我找到一家小店,点了一盘田螺,一盘花生米,要了几杯扎啤。坐在门前的矮桌上,看着过往的行人,我开怀畅饮。 酷夏已经过去,但是秋老虎的威风却不亚于往日。在强烈的眼光下,人们都在匆匆忙碌着。偶尔,有几个女孩或者女人打着小巧的太阳伞从我面前经过,吸引着路人的目光。远处,不时传来一阵阵叫卖声:“新出笼的包子啊!”、“一块五啦,一块五啦!荔枝便宜啦!”。 我看着这喧闹的城市,悠然地喝着扎啤,心里很是平静。不知什么时候,旁边饭店里传出韩宝仪的《粉红色的回忆》: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晚风吹过温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 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记 不能忘记你把你写在日记里 不能忘记你心里想的还是你 浪漫的夏季还有浪漫的一个你 给我一个粉红的回忆 喔夏天夏天悄悄过去依然怀念你 你一言你一语都叫我回忆 就在就在秋天的梦里我又遇见你 总是不能忘记你” 是的,夏天已经过去,我感情的夏天也已经结束,只在心中留下了一个秘密。真像歌曲中唱到的那样:“浪漫的夏季还有一个浪漫的你。”只是,在秋天的梦里,我会不会想到你?会不会让温暖的晚风吹动我往日的心弦? 正喝得有劲,忽然想到,明天要走了,应该跟刘壮和大张他们告个别。急急忙忙付了账,还是乘坐出租车,直奔蔡老板的公司。 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这两个哥们。他们已经下班,正准备吃饭。对我的到来,他们非常高兴,我们几个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了。他们看到我的脸,一脸的诧异。我没有多说什么,拉着他们出了公司,找到一家饭店,点酒要菜。 刘壮比较沉稳,他看出我行为有些反常。等酒菜上齐了,他按住我倒酒的手,直盯这我的眼睛,说道:“兄弟,不忙着喝酒,你先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我毫无隐瞒,把我的经历从头至尾对他们讲了一遍,最后,我看着这两个淳朴、憨厚的兄弟说道:“哥几个,兄弟明天就要走了,怎么也得告诉你们一声。下午你们也别上班了,咱们哥仨喝个痛快。” 刘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张,豪爽地说:“好,咱们就喝个痛快。不过兄弟,你这件事可真够窝囊的。怎么样,要不要哥们从公司里找几个人找几个人帮你出出气?我就不信这个邪!他有权有势又怎么啦?有本事自己找一个去!和别人抢女人,算什么男人?” 我连忙摆摆手,笑了笑,对着这位义气而又热心的大哥说道:“刘哥,谢谢你了!不过,已经不需要了。我也想明白了。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再说,我明天就要走了,我可不希望临走再给哥几个留下什么麻烦,毕竟咱们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今天,咱哥仨的主要任务就是喝酒。咱们兄弟好久没有坐在一起这么痛快地喝酒了,今天喝个一醉方休!”我给他们倒上酒,举起了杯子。 刘壮和大张看了看我,把杯子互相碰了一下,一口气喝干了。 我接着给他们倒酒,真诚地说:“刘哥,大张,我来到滨南,多亏哥几个照顾。当初要不是两位,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今天,兄弟用这杯酒,谢谢了!” 我仰起头,喝了个底朝天。 刘壮抓住我的手,有些不悦,绷着脸说道:“吴铭,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几个能碰在一起,那就是缘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谁能不遇到点事?兄弟,我知道你的本事,原也没有认为你能在这个公司做一辈子装卸工。你会成功的,我知道你会成功的!来,大张,为小吴的成功干杯!” 我被这发自内心的友情所感动,眼睛湿润了。有时候,友情比爱情更能感动人,比爱情更能经得起考验,更能看得出一个人的本质。 我一饮而尽,笑着说:“借哥几个的吉言。还是那句话,‘苟富贵,毋相忘’!” 我们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忘记了吃菜,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烦恼和离愁。 当我们三个摇摇晃晃地离开饭店,老板都惊呆了。他不知道从哪儿来了这么三个活宝,菜几乎没动,酒倒喝了不少。后来我们再次在这饭店喝酒的时候,以至于老板一眼就认出了我们。据他说,那天中午,我们一直喝到下午四点,啤酒喝了整整五箱,六十瓶! 5 第十八章 南下 4 滨南火车站规模不是很大,因为大多数列车都是过路车,短暂地在这停留一段时间。只油和本省一些城市之间才有直达车相通。但是客流量并没有因此而减少,相反,这个不大的车站上简直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候车室里几乎坐满了人。 我好容易才在拥挤的人群中买到了一张去往南京的车票。看了看大厅里的电子指示牌,知道自己乘坐的是从北京开往南京的一列过路车,在滨南站停留五分钟,发车时间是上午十点三十六分。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还不到七点。为了能赶上列车,我今天可是起了个大早。 头还有些迷糊,昨天与刘壮、大张他们喝得太多了,以至于到了晚上八点多才明白过来。我到楼下买了点面包,晚上稍微吃了一点,剩下的准备在路上吃。然后打开蔡敏的那台旧电脑,上了QQ,没有一个人在线。又看了看邮箱,里面有“似水流年”的一封邮件,告诉我,她已经开学了,是提前两天到校的。因为才是大三,学校生活并不是很紧张,主要是和已经到校的同学聚会。同时还问我,什么时候到南京去看她。 我本想给她回邮件的,一想,反正正好没有去处,就先到南京看看,如果能在那安定下来,也就不用到处流浪了。 这样一想,干脆邮件也不回了,等到了南京再和她联系,反正有她的电话号码。我在QQ里给她留了两句:流浪书生踏上征程,开始了漂泊天涯的生活。 至于以后的日子,我没有去想。空想是不现实的,等到了南京再说吧。到了这个程度,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今天早晨,我把钥匙留给了楼下物业公司的管理人员,告诉他们,我要出去干点活,估计三五天就回来,先把钥匙留在这儿,如果有人来拿,就给他们好了。我知道,他们对蔡老板一家很熟悉的。 看看时间,估计蔡老板已经起床了,就在车站的公用电话亭里打了个电话。 “蔡大哥,我是小吴。”我听到了那边的声音。 “兄弟,这么早打电话干什么?”蔡老板在那边问道。 我告诉他,我现在是在火车站给他打电话,准备去南方。钥匙放在了物业公司,让他抽时间过去拿。 蔡老板听了,一阵沉默,好久才说道:“兄弟,我本来以为你不会这么快就走的,还想去送你。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不再挽留了。路上保重,到了那边安顿好了给我来个电话。另外,什么时候回滨南,提前告诉我,我到车站接你。要记住,我们已经是兄弟了。” 我拼命地点头,嘴里一个劲地“嗯”着:“大哥,你和嫂子也要保重,别只顾着生意。另外,多去学校看看小敏,多问问她的学习。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一定去看你们!” 我挂了电话,找了个地方,坐在被褥上闭目养神。我(电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现在的样子,真正是一个到处流浪的盲流了。我想起了以前听说过的一句话:远看像要饭的,近看像逃难的,原来是没有本事到处流窜的。呵呵,我现在可不正是到处流窜么? 闭着眼睛,心里不住回想着过去的一切,想起了年迈的父母,想起了读书的小妹。离开滨南的事,我没有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小妹已经上初三了,不知道最近怎么样,学习有没有压力。不过,小妹从小非常聪明,应该没有什么压力。 我又想起了自己,二十七岁了,一事无成,还到处流浪,真是惭愧啊!在老家,比我小的伙伴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而我,却被美妙的爱情所迷惑,结果还是老哥一人,真正的孤家寡人,光杆司令。 未来的日子,将会是什么样的,我不敢想象。 身边是来来往往的旅客,吵得根本静不下心来,干脆不睡了,买份报纸看看。我提着旅行袋去书报亭买报纸。旅行袋我是不敢离身的,里面除了一些日常零碎用品和证件,还有我的存折和老板给的银行卡。 等我买了一份《滨南晚报》回来,我傻眼了。我的被褥不见了! 我到处寻找,没错啊,刚才就是在这儿的,怎么会没有了呢? 我东走西转,到处寻找我的被褥卷,里面还有几身我的替换衣服呢。 结果转了半天,一无所获。 我沮丧地低着头。真是泄气,屋漏偏遇连夜雨,人倒霉的时候放个屁也能砸着脚后跟。我够倒霉的了,怎么还让我遇到这样的事啊!这个不开眼的小偷,放着那么多的有钱人不去偷,偏偏偷我这个打工仔,除了几件破衣服,你能发什么财? 我骂了小偷骂自己,骂了自己再骂小偷,但是这都是没用的,只好自认倒霉。 不过,我提高了警惕,把旅行袋抓得紧紧的。 十点三十六分,我坐在通往南京的列车上,离开了滨南,离开了这个城市。 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楼房、车辆和人群,心里默默告别:别了,滨南;别了,公孙燕;别了,蔡老板、小敏;别了,刘壮大张。别了,我的爱情;别了,我的痛苦。 愿你们在今后的日子里幸福快乐,愿你们在今后的日子里一切安康。小燕,但愿你和牛斌在国外能够快乐,但愿牛斌能够给你带来幸福。 我把旅行袋放在贴近窗户的座位上,觉着不妥,又抱在怀里,还是不放心。后来一想,一个破兜,本身就不吸引人的目光,我这样一来,说不定会引起那些偷偷摸摸的人的偷偷摸摸的目光,干脆大方点。我拿起旅行袋,顺手扔进了上边的行李架。偷眼观瞧,人们都在瞌睡,谁也没有心思去看我的那个破旅行袋。 我拿出水杯,一边喝水,一边看着报纸。 火车咣咣当当地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晨,才在南京站停了下来。 我走出南京火车站,提着旅行袋站在那儿,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城市。 说老实话,南京火车站给我的感觉很是意外。站外广场上,从候车室入口至托运处100米左右的路段上,食品包装袋、烟蒂、废报纸、煤灰随处可见;每隔几米的距离,就能看见一堆生活垃圾;站外正在施工,施工工地的围档外,垃圾桶里塞满了树叶。我走出车站,想感到有点私事要办,正好离车站候车室不远处有一个公厕,我连忙跑了过去,不禁皱了皱眉头,小便池里居然塞满了大便。而在厕所不远处,一块空地上,堆满了枯枝败叶、建筑垃圾、卫生用纸、快餐店倾倒的剩菜,我摇了摇头。 火车站对面就是著名的玄武湖。我早就听说过玄武湖景色不错,魅力无穷,果然不错,有机会一定去看看。同时,我又在心里嘀咕,但愿自己能在南京站稳脚跟。 我迈动脚步,顺着广场走了出去。在火车上,将就着吃了点面包,现在真有点饿了,先吃点饭去。 在车站附近找了家小吃店,坐了下来,看了看周围吃饭的人,自己也叫了半笼屉鸡汁汤包,一碗老鸭粉丝汤,慢慢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重新打量着周围,一边心里盘算着今后的安排。必须先要解决住宿的问题。住旅馆,太贵,住不起。租房子,要碰到合适的才行。找房子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我不知道行情,怎么办才好呢?我暗自着急。 忽然又想到,如果生活不能稳定下来,找到房子又有什么作用。当务之急,还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份工作,吃饭是人的第一要素啊! 吃了包子,喝了老鸭粉丝汤,结帐走人。一算帐,好家伙,花去了将近10元钱。这早饭也太贵了吧,贵得有点邪乎。要是在滨南,一顿早餐两元钱就打发了。 出了小吃店,我提着旅行袋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出很远,在一条小胡同里,我找到了一家地下旅馆,交上三十块钱,登记了身份证,老板娘把我带到了一间客房,里面只有两张小床,一台台扇,一台电视机。 我把旅行袋往床下一扔,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我洗了把脸,整理整理了头发,到前台和老板娘打了个招呼,走出了旅馆。 在附近转了很长时间,也问过了几家贴着招聘广告的店铺,都不合适。不是性别差别,就是年龄差异,再者就是专业问题。我一个学中文的,没有专长,没有技能,要想找份工作,实在是太难了。 也看到了几家房屋出租的,一看价格,我就打起了退堂鼓。乖乖,一个月的房租竟然要上千块,还不如直接把我给宰了呢。 就这样一直转到傍晚,在一家小饭店凑合着吃了点东西,拖着沉重的步子,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旅馆。 下午已经睡足了,一点困意也没有,又加上房间里太热,电扇根本起不了作用,就端着水杯来到前台,跟老板娘摆起了龙门阵。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老板娘胖胖的,白白的,很是健谈,开朗豪爽,一听口音就知道我是北方人。当知道我是初次来南京时,她笑着说:“你初来南京,一定要好好玩玩。像玄武湖、夫子庙、明孝陵还有中山陵,都要去看看的。这些地方风景很好,全国有名唻!门票也不贵。还有,在南京,公交车很方便的,无论在哪儿,你都能坐上直达目的地的车。出租车也很方便。不过,你要是买点小零食什么的,可就不太方便了。这儿超市很少,建议你见到‘苏果’的超市,就抓紧买点。这是连锁店,各处都有。如果错过了一家,再找下一家,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我很感激这位热情、热心的老板娘,又问了问南京的风土人情,咨询了一下各个景点的特色,寒暄了一阵,我端着杯子回房间看电视去了。 我不太喜欢看电视,偶尔看看新闻。我躺着床上,捏着遥控器翻来覆去地换台,脑子里却在为今后打算。 离开了滨南,到底应该怎么做,至今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住宿、吃饭这些必须的生活保障都要解决。蔡老板给的五千块钱能维持几天?自己的那点稿费估计不多时就会离我而去。再说,还有家里的人呢,还有读书的小妹呢! 想到了稿费,我忽然想起了那家给我邮件的出版社,前一段时间他们看了我的《家有浪漫》,大有好感,曾经给我发过邮件,有合作签约的意图,要不再联系联系这家出版社,或许能解决我的燃眉之急。 对了,何必到处去奔波,到处找工作呢。自己最擅长的除了写作,别的一无所长,哈,捧着金饭碗讨饭,也特不合时宜了。做一个作家不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吗?虽然才刚刚起步,总会有成功那么一天的,何况我的《家有浪漫》尚未完成,就有人欣赏呢。难不成再去做装卸工?那我恐怕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说办就办,我从床上跳起来,关掉了电视机,来到前台。 向老板娘打听了附近网吧的地址,我一溜小跑,进了网吧。 坐在电脑跟前,打开自己的邮箱,找到那家出版社的地址,发了一封邮件,大意是作品即将收尾,如有合作意向,可以面谈。并告诉他们,自己在南京,当时还没有固定的电话,可以通过邮箱或者QQ联系,最后留下了自己的QQ号码。 打开QQ,有几个头像在跳动,还是同学的,问我最近的情况,我没有回复,等一切固定下来再说吧。 正要关闭QQ,“似水流年”上线了,看到我在线,立刻发过来一条消息。 “书生,在哪儿流浪呢?” 我嘿嘿一笑,立刻回了一句:“哈,马上到你家门口了。” “你这不讲信用的臭书生,老是在忽悠我。上次你就说在我门口,怎么没见到你的影子?” 我想了想,打上几句话:“我又失业了,正准备到处流浪,你收留不收留我啊?” 她发了一个调皮的表情,说道:“行啊,你来吧,反正我已经收留了几只流浪猫,也不多你一个。” 什么人啊,竟然把我当作流浪猫了!岂有此理,岂有此女! 我决定逗她一逗,又说道:“行啊,只要有饭吃,做猫也行!牡丹花下死,做猫也风流。” 她立刻发了一个用锤子打我的表情,嗔怪地说道:“以为你是个大学生,说话文明呢,谁知和其他臭男人没什么两样!哼哼,难怪找不到女朋友,该!” 好家伙,一句话换来这么严重的评价,够损的。 “我找不到女朋友,是因为你们女孩子没眼光。像我这么帅气的男人,世界上已经不多了,可以说是硕果仅存啊!失之桑榆,呵呵。” 她瞥了撇嘴,说道:“失之桑榆也不错啊,还能收之东隅呢。谁知道你是不是个花花公子,会不会处处留情,真要那样,失之桑榆就是万幸的了,那些女孩子可真是收之东隅了。” 现在的女孩子都怎么啦,说话怎么这么刻薄啊! 我故意长叹一声:“唉,既然不欢迎,那我就不去了。省得你让我这个花花公子骗了你。” 她连忙回复:“谁说不欢迎你了,在逗你呢臭书生!早就让你来玩,你总说忙。怎么?现在真的有时间了?真要来吗?什么时候来?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啊!” 我感觉到她的一片真情,就不再逗她:“我现在真的有时间了。不过,不能提前给你打电话的。” 她着急地问道:“为什么?难道不方便?有人和你在一起吗?” 我故意拖了几分钟,才打过去:“不是,是我一个人。” 她真急了,一个劲地追问,接连一串问号。 我笑了笑,回复了过去:“知道为什么不能提前给你电话吗?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就在南京。” 那边一阵沉默。 好半天,她才发过来一个心碎的表情,后面跟着几句话:“你经常这样忽悠女孩子吗?认识这么久,你就没跟我说过一句实话。网络虽然是虚拟的,但是人与人之间可是真实的。你怎么这样对待朋友呢?你很让我失望!!!” 我吓了一跳,这个大学生以为我又在跟她开玩笑,以为我在忽悠她,竟然生气了。 这回我没有嬉皮笑脸的语气,认真地回答:“这次真的没有骗你,更没有忽悠你。我真的在南京,今天上午刚到,现在正在网吧。以前我是跟你开过玩笑,但是绝对没有忽悠你的意思。不过,你既然这样想我,也就证实了网络虚幻的特点。对不起,我要回旅馆了,不打扰你了。”我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有人说我是欲擒故纵吧,但是当时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有些慌张,连连道歉:“书生,对不起,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又在和我说笑呢?你真的在南京啊?怎么不给我电话呢?” 我告诉她,自己有点事,一切都还没有安顿好,还没来得及跟她联系。 她想了想,说道:“你在哪儿?要不我现在去找你?”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多钟了,我不知道南京大学离这儿有多远,一个女孩子,在晚上毕竟有着不安全的因素,我连忙拒绝。 “现在太晚了,明天吧。哦,对了,我只知道你的网名,还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呢。明天见了你,我是称呼你‘似水流年’呢,还是喊你‘如花美眷’啊?”我又开起了玩笑。 她发过来一个愤怒的表情,说道:“臭书生,一点正经的都没有。告诉你,别忘记了,我叫苏倩。” 苏倩,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嘛,我暗暗地记下了这个名字。 “你的尊姓大名呢?”她反问道。 “吴铭。”我打了过去,不作解释。 她看了我的名字,疑惑地问道:“是吴铭还是无名啊?这是不是你的真实姓名啊?不会又是东来顺的羊肉,拿我开涮吧?” 我认真地告诉她,这就是我真正名字。她“哦”了一声,看来仍有些不太相信。 接着,我们约定明天上午九点在火车站广场见面。我告诉了她我的衣着打扮,以便于相认,然后彼此告别就匆匆下线了。5 第十九章 网友 4 要见“似水流年”,应该多少有点礼物才行。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应该送点什么东西才好。买点什么呢?一个大学生,买点什么比较合适呢?我从网吧里出来,一边琢磨,一边往两边的商店里观看。 最后,在一家礼品店里买了一副玉镯,首先声明,是仿制的,不是真品。就我现在的情况,还买不起那东西。 看着手里的东西,我自己感到有些好笑,会见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孩,自己怎么会想起送东西呢?记得和小蝶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只是送给她一块廉价的手表;而和公孙燕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不但没有送她东西,反而让她破费。 第二天上午九时,我已经站在南京火车站广场里了。天气虽然有点炎热,但是老天作美,微微吹起了小风。初秋时节,秋高气爽,让人感觉到,一切是那么纯真,一切是那么美好。 今天我特意对自己收拾了一下,虽然自己就那么一身衣服了,但是昨天晚上我连夜洗干净,挂在地下旅馆的走廊里吹了一夜。公孙燕给我买的这身衣服,不,应该说是我自己买的——因为我已经为此付款了——时经一个多月,还是比较时尚的,上面散发着一种洗衣粉的味道。脚下是一双网式凉鞋,蓝色短袜。头发用醋和洗发水洗得亮亮的、软软的,蓬松着。自己已近而立之年,但是还是显得比较精神,说得谦虚点,自己还是比较帅气的。 以前听别人说过,初次会见网友都是很紧张的,但我没有这种感觉。或许与别人不同,我会见“似水流年”纯属一种意外,更没有任何企图。结识朋友,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是一种真心与真诚的接触,虽然这朋友会相隔万里,甚至会海角天涯。 我站在广场上,不住地向四周张望,注意地打量每一个从我身边走过的女孩。这个“似水流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一个大学生,年龄应该在二十二、三岁左右,因此,我只把目光盯在了这个年龄段的女孩身上。 正在惬意地欣赏着赏心悦目的那些美女,有两个人不知不觉地来到我的身边,一边一个,架着我就向火车站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老实点,跟我们走!” 我大惊失色,拼命挣扎,同时大声喊道:“放手!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绑架!还有王法没有?” 那两个人看着我一个劲地冷笑。其中一个身材魁梧、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大个子从兜里掏出一个本本在我眼前一晃,严肃地说:“我们是警察,已经注意你好久了!” 我惊讶之余又是感到莫名其妙,警察怎么了?为什么抓我?我又不是坏人?不是罪犯! 这时候周围已经聚满了围观的人群,一边看着我,一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从他们鄙视、痛恨的目光中,无疑把我当作了一个小偷或者什么坏人。 我大声嚷道:“警察怎么了?警察就无故抓人吗?” 那个大个子还是那么严肃,沉声说道:“我们不是抓你,是要你回去回答几个问题?再说,你也未必就是个好人!” 我怒不可遏,奋力一挣,挣脱了他们的手,冲着他们大声喊道:“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你们知法犯法!请你们说出带我回去的理由!” 那两个人也愣了一愣,相互看了看。那个大个子说道:“好,我回答你。我们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你一直站在这儿,两只眼睛就根本没有从女孩子的身上离开过。你说,你是做什么的?身份证呢?意欲何为?为什么专盯女孩子?” 我气急反笑,看着那两个警察说道:“请问,我国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站在这儿?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看女孩子?又是哪条法律规定凡是看女孩子的都不怀好意?”毕竟我是一个大学生,多少也懂点法律,知道这时候不能蛮干,得据理力争。 那两个警察听了我的话,上下打量这我,那个稍微矮点的口气有些温和,说道:“我国当然没有这样的法律。不过,你确实形迹可疑。” 他们口气有些温和,我当然也不能得理不让人,不过还是气哼哼地说道:“警察同志,实话告诉你们,我在这儿等我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朋友,是一个大学生,一个女孩。因为我不认识她,所以我以为每个从我身边经过的女孩都可能是她,为此我才盯着过往的人。不知道我这样解释你们满意吗?” 那个高个子说道:“请问,你等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把头转向一边,生气地说:“她叫苏倩。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高个子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没听清楚,请你再说一遍。” 我简直真要气疯了,这什么警察啊?真是岂有此理!我大声喊道:“苏倩!” 以前听评书经常听到这么一句话,叫做无巧不成书,指的是一些事情巧合得令人难以相信,我是从来不相信有这样的事的。不过今天,在南京,世界上就真有这么巧的事。我大喊的声音还未落地,就听到人群外面有人喊道:“谁喊我啊?哥哥,是你在叫我吗?” 随着声音,从人群里挤进一个女孩。我听到她的反应,脑子一动,知道我约的女孩子来了。只是她为什么喊我哥哥,我不明白。 这个女孩子年龄看起来不大,也就二十岁,长得小巧玲珑,身材苗条,短发,发型应该是人们常说的那种毛寸。牛仔短裙,白色短袖,蓝色高底凉鞋,没有穿袜子,脚趾上涂着红色指甲油。眼睛大大的,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这女孩子简直就像日本卡通片里的小女孩。 她挤进人群,看了看我,来到高个子警察身边,抓住他的手,小脸一板,气哼哼地说道:“苏青,你喊我做什么?大呼小叫的。” 那高个子一见这小姑娘,脸色立刻就变了,变得非常柔和,眼睛里透出一种疼爱和怜惜,摸着姑娘的头发,笑呵呵呵地说:“老妹,你怎么来了?我没有喊你啊!我在执行公务,这个人说在这儿等一个……等等,他不是在等你吧?老妹。” 原来大个子是小姑娘的哥哥。小姑娘来到我身边,上一眼下一眼,足足打量了我七十二眼,狡黠地一笑:“你就是那个臭书生无名氏?” 没错,这就是我要等的那个女大学生,那个“似水流年”,那个苏倩。 我脸有些红,有些尴尬,看了看眼前这个女孩,看了看这个大个子警察,又看了看围观的人群,结结巴巴地说:“我就是吴铭。” 苏倩噗哧笑了,回头对她哥哥苏青说道:“苏青,这是我朋友,你怎么这样啊?” 苏青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神气,可怜兮兮地看着妹妹的目光,一个劲地解释:“老妹,我不认识他,又加上他那个贼兮兮的样子,我以为,我以为……”他说不下去了。 稍微矮点的那个警察说道:“小妹,苏青说的都是实话,我们正在巡逻,看他的样子,所以才有这场误会。这位先生,对不起!我们太冒失了!” 不愧是警察,是非曲直立刻就理清了,我也寒暄着:“误会,误会!” 围观的人群一看,原来是熟人,就渐渐散去,还有的人泄气地说:“就这样完啦?怎么没打起来呢?怎么没抓他呢?一场好戏就这样散场了,没劲!” 我知道,在我们的周围,总是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热心人,也没有去理会他们。 等人们都走*光了,苏青奇怪地看着妹妹,不解地问道:“老妹,今天好像不是周末啊,你怎么到这儿来啦?这个人是谁啊?你怎么认识呢?” 苏倩眼睛一瞪,鼓着小嘴说道:“苏青,你要审问我啊?” 看来高个子苏青既疼爱自己的妹妹,又对妹妹非常头疼,连连说道:“小妹,我哪儿敢审问你啊!哥哥只是担心你嘛!” 苏倩笑了,看来哥哥的宠爱使她很开心。她这次没有直呼哥哥的名字,轻轻地说:“哥哥,他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个网友‘流浪书生’,真实名字叫吴铭。”原来苏倩对她哥哥说起过我。 苏青听了,感到不好意思,来到我的面前,又重新打量我,然后握住我的手说:“真对不起啊。以前听苏倩说起过你,没想到今天在这儿见面了。误会,都是误会。” 我还能说什么呢?也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没什么,你的职责嘛。” 另一个警察也过来握了握我的手:“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也握了握他的手。 苏倩看着我们,狡猾地转了转眼珠,小脸又板起来了,白着苏青说道:“苏青,今天这件事主要责任在你,不能就这样算了,你得表示表示,顺便给吴铭接风。” 苏青疼爱地看着妹妹,笑了:“老妹,你提出的要求哥哥什么时候拒绝过?你说吧,去哪儿?” 我连忙说道:“不用,还是我做东吧。“ 苏倩看着我说道:“吴铭,你别管了,让我哥哥请。你不知道,我哥哥最疼我了。我从小这样惯了,你别笑我们。”我看着他们兄妹二人亲密的样子,心里想起了我的小妹宁儿。 苏倩想了想说道:“高档的地方没意思,我们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就‘小天鹅’吧。” 苏青点了点头,转身对矮个子说:“走吧,一块吃饭去。”那个矮个子笑着摇了摇头,扔给苏青一把钥匙,转身走了。 苏青从广场边开过一辆警车,苏倩坐在前面挨着哥哥,我坐在后面。苏青一加油门,汽车绝尘而去。 我们三个人慢慢地吃着。由于苏青身份特殊,有纪律约束,他没有喝酒,只有苏倩陪着我喝了点啤酒。 我们边吃边聊,聊天的主题当然是我的有关情况。苏青不愧是警察出身,不一会就把我的全部资料输入了他的大脑。这里面一部分是苏倩以前告诉他的,今天又经过的嘴证实。当然,我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情况,把自己从滨南来的事说了一遍,不过,和公孙燕的事我没有告诉他们,只是说自己在滨南被老板炒了鱿鱼,只好来南京找点事情。 苏青显然对我很有好感,一方面可能因为我也是个大学生,另一方面或许因为我的诚实打动了他,再加上苏倩的因素,饭还没吃完,我们已经兄弟相称了。 苏青看着我,喝了点水问道:“你现在什么打算呢?”苏倩也竖起耳朵等着我的回答。 我想了想,就把昨天晚上的想法对他们说了:“本来我想再找点事做,但是我现在手头上还有事情没做完。我想尝试搞创作,或许我在这方面还有点自信,其他的,我百无一用。” 没等我说完,苏倩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吴铭,你就搞创作吧。我也是学中文的,或许可以帮你审稿修改什么的,可以当你的第一个读者。这年头,干什么都要努力,我想,你只要认真去做,一定会成功的!我支持你!” 苏青想得比较现实,也比较周到:“兄弟,搞创作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你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吃饭、住宿,这都是需要钱的。” 我皱着眉头说道:“这正是我最头疼的问题。我暂时住在一家小旅馆里,等遇到合适的房子我就租上一间。吃饭,这不是大问题。我现在还有点,还能应付两三个月。我想等我把这部小说写完了再说。” 苏青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看着说道:“那你怎么写呢?用纸笔吗?” 我无可奈何地说道:“我暂时先在网吧里写。写好了修改后上传到网络上,原稿就保存在网盘里。网吧比较便宜。” 苏青觉得不可思议,皱着眉头说道:“兄弟,不是我小看你。我总觉得这事比较邪乎。没有把握、没有保障,这样去写,成功了固然很好,要是失败了呢?短期还能应付,要是长期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呢?那你怎么办?” 苏倩抢白哥哥说:“苏青,乌鸦嘴,不会说吉利话。你怎么就不会说吴铭一定能成功呢?” 我笑着对苏倩说道:“你哥哥说的非常现实,也非常有道理。不过,我现在是背水一战了。一切等我的《家有浪漫》完稿以后再说。这看是我的处*女作,我要付出全部精力去做才行。” 看我坚决的样子,苏青也不再说什么了。 我们又边吃边谈,聊了些别的话题。从谈话里我知道,苏青和苏倩的父母原来都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在一次单位组织的外出旅游时遭遇车祸去世。那时苏倩才12岁,是哥哥苏青把她抚养起来的。在苏青的眼里,苏倩既是妹妹,又是女儿。为了妹妹上大学,苏青在前年才结婚。由于苏青的妻子在娘家也是一个独生女,苏青就和妻子一直住在岳父家里,只有苏倩放假、过节的时候,苏青和妻子才在家里和妹妹呆上几天。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多么深厚的感情啊!怪不得苏倩在哥哥面前那么骄横,因为那既是慈父,又是长兄。 这时候,苏倩突然提出了一个建议,征求哥哥苏青的意见:“哥哥,我有个建议,你看行不行。” 苏青看了妹妹一眼,笑着说道:“老妹,你别说了。你一喊我哥哥,我就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用问我,我双手赞成!” 我看着这兄妹二人,心里大摇其头,不明白这两个人打的什么哑谜。 苏倩狐疑地看着哥哥,摇着头说道:“你真的知道我要说什么吗哥哥?” 苏青疼爱地用手指刮了一下苏倩小巧的鼻子,笑着说:“我要是不知道,还怎么做你哥啊!算了,我替你说吧。” 苏青把头转向我,说道:“兄弟,你我一见如故。虽然你和我妹妹是在网上认识的,但是从妹妹的言谈话语中,从今天你我的接触中,我感到兄弟你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所以,老妹的建议我也赞成。其实,她的意思是,让你到我们家去住。”说到这里,苏青看了看妹妹。而苏倩,舌头伸出来多长,好半天才说:“哥哥,你真是神了,不愧是当警察的。你怎么知道我是这样想的呢?” 苏青笑了:“我的傻老妹,因为你是善良的,从你的眼神里我能看得出啊!” 苏青接着对我说:“我家有一套房子,两室一厅。是原来爸爸单位分配的。爸妈去世以后,我和小倩兄妹二人住着。前年我结婚了,小倩上了大学。房子就空着。兄弟,你要不嫌弃,就暂时在那儿住吧,好好地从事你的创作。不过,周末苏倩回家的时候,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好我妹妹,我妹妹从十二岁没有了父爱和母爱,她太可怜了。”说着,苏青的眼睛湿润了,而苏倩趴在他肩头抽噎了起来。 我一看气氛不对,连忙端起酒杯,毫不客气地说:“苏大哥,谢谢你们兄妹俩的帮助,这真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谢谢你们!”我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我心中感叹,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我在感情上是不幸的,但同时又是幸运的,遇到了蔡老板、苏青、苏倩这样的好人! 苏倩一笑,看着我说道:“臭书生,看来你的网名得改了。你不流浪了还叫什么‘流浪书生’啊!不过,你住我家不能白住,等我周末回家的时候你得做饭,要知道,我从来就不喜欢做饭,也不会做饭,以前都是苏青做的。” 我呵呵一笑:“这没问题!不就下个面条,弄点米饭吗?没问题!” 苏倩一噘嘴:“哼哼,你以为都像你们北方人啊,整天吃面条馒头。我是不吃面条的!”我看了看苏倩,又看了看苏青,笑了。 苏青也笑了。 苏青看了看时间,对我们说:“你们俩慢慢吃着,我得上班了。下午你们到旅馆拿了行李坐班车回家。老妹,到家好好收拾收拾!” 苏倩白了哥哥一眼,说道:“行了行了,你就走吧。别忘了结帐。” 苏青笑着结了帐,开车走了。桌上就剩下我和苏倩二人。 我们俩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没有了在网上的自由和随便。 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寂,问苏倩:“你一直邀请我来南京玩,我这次真来了,你准备怎么招待我啊?” 苏倩顽皮地一笑,说道:“还要怎么招待你啊?你都住我家了。”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 苏倩得意地笑了,说道:“我请你来南京,主要是想看看,这个在网上吹得尘土飞扬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嘻嘻,不过,你长得马马虎虎,还算没有影响南京市容。” 我大窘,怎么又遇到一个这样顽皮的丫头啊?也怪自己,其实早就应该想到,“似水流年”就应该是这样一个人,在网上说话就不客气了,更何况在现实生活里?我住进她的家里,那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简直是,简直是秀才遇上兵,恐怕有理也说不清了。 吃了饭,苏倩陪着我来到小旅馆取我的行李。 我提起旅行袋,转身就往外走。苏倩问道:“其他的呢?” 我晃了晃旅行袋。苏倩奇怪地问道:“就这些?”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就这些!” 在胖乎乎的老板娘惊奇而又狐疑的目光中,我们走出了那家地下旅馆。 5 第二十章 转机 4 就这样,我住进了苏倩的家。 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在初次见面之下,还不是十分了解,我住进了一个陌生人的家庭。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我感受到了苏青兄妹二人的真诚和热情,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因此,我更加珍惜这份情意,对我这样一个流浪者来说,他们的帮助是无私的,是发自内心的,解决了我最头疼的大问题——食宿问题。 苏倩的帮助还不止这些。为了让我能更好地、更专心地进行我的创作,苏倩从学校里把自己用的那台台式电脑又搬回了家。我又跑到网通公司装上了宽带,上了网,开始了我艰难的南京生活。我把全部精力都灌注在了《家有浪漫》的创作上。 中间苏倩和苏青回来过几次,苏青还给我带来了一些烟、茶和水果;苏倩呢,硬是拉着我到了一家服装店给我买了几件服装,在结账的时候,我们俩还争得面红耳赤的——我没有让她付款,本来她正在上学,经济来源主要是哥哥嫂子,我怎么再能让她破费呢?同时,我还给她买了一件韩版女士外套。 蔡老板给我的那两千块钱已经用了不少了,再给公孙燕买衣服的时候,就花去了近四百块,去掉请刘壮大张吃饭花去了二百多,火车票、旅馆、吃饭还有给苏倩的玉镯,再加上宽带和我买的衣服,我手里还有三百多块钱。还要吃饭呢,水电费总不能要人家苏青和苏倩承担吧?煤气费、油盐酱醋,都要钞票啊!我按着瘪下去的钱包,愁眉苦脸。 卡上还有三千块钱,节省着用估计尚能维持一段时间。这天下午,我写了两个小时,感觉有些累,就拿了银行卡,走出了苏倩的家,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银行。 当我输入密码以后,我不禁惊呆了。我的帐户上显示的余额赫然是一万三千元整。怎么会呢?我两个月的工资应该是三千块钱,怎么一下子出来这么多?难道是蔡老板失误了?或者是蔡老板故意的? 我想起了那天在酒桌上蔡老板说的话:“银行卡里的钱尽量别动,或者汇给家里点,或者以备应急。”看来,这是蔡老板有意这么做的。我的心一热,眼里有些湿润了。 银行卡里的钱我没有动,如果不到万分急需的时候,这笔钱还是不要动吧,有机会把多出来的一万元还给蔡老板,因为这不是属于我的。 我把自己前一段时间所得的近一千元的稿费提了出来。离开银行,我来到一家话吧,给蔡老板打了一个电话。 “蔡大哥,我是小吴。你好吗?嫂子还好吗?小敏有没有来过电话?”我在电话里问道。 蔡老板在那边传来爽朗的笑声:“兄弟,她们都很好。小敏往家打过电话。进入高三,功课紧了。你现在在哪儿?安顿好了吗?” 我把实际情况告诉了他:“大哥,我在南京呢。一切挺好的,你放心。不过大哥,你好像疏忽了一件事。” “什么事啊?”蔡老板在那边问道。 “你给我的银行卡弄错了,里面不是三千块,多出了整整一万。”我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他。 他哈哈大笑,声音震得我耳朵嗡嗡的:“兄弟,你怎么这么笨啊?告诉你吧,那一万块钱是我送给你的。一方面你对我帮助那么大,另一方面,你外出闯荡,也需要钱。你别和我客气,就是因为怕你多想,怕你和我客气,所以我才没有直接告诉你。兄弟,我没拿你当外人,你也不能和我客气。那些钱你就收着,尽管用。要是不够,你再给我电话,我再给你充上一些。” 我被这真诚的话和火热的心所感动,眼泪流了下来。 “大哥,谢谢你!钱我暂时先收着。”我的话有些哽咽。 蔡老板也有些伤感,对我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自己一个人在外地,要多加小心。有时间再给我打电话。”他怕我再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我的写作进展很顺利,已经接近收尾。《家有浪漫》主要是描写了一对新结婚的都市男女在生活中力求保持新婚和恋爱时的感觉,却因此弄出了一些笑话和误会。作品向人们展示了都市青年生活的感悟,描写了工作所带来的压力以及由此而呈现出的一些社会问题。 在作品中,我力求文字的朴实和简练,对人物的表现努力从不同角度和层次去展示。这部作品从开始写作到现在,历时两个多月,完成创作50多万字。估计再有两天,就能完稿了。 作品在网络上超出了我所预料的效果,点击率狂上不下,读者和网站管理员给了我很大的期望和支持。每上传一部分后,读者就不断留言和评论,对作品的人物和故事情节进行讨论,还有的读者在猜测作品的结尾,同事一再要求我尽快将后面的章节上传。还有的读者在网上问我,在哪儿才能买到这本书的全本。 我很感动,创作欲望也随之高涨。在创作的同时,我在网上给热心的读者们进行留言,并和他们一起讨论作品。一些读者提出了很好的建议,我也同时对已经上传的作品进行修改、完善。 在写到入神的时候,我整夜不睡,在灵感的控制下努力创作。房间里一直响着键盘的敲击声。有时候,我被自己作品中的人物所感动、所逗乐,就站起身休息一会,吸支烟,活动活动身子,或者喝上一杯热茶,虽然感觉劳累和疲倦,但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由于我的作品增加了网络的点击率,网站向几家出版社推荐了《家有浪漫》,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不过,我已经感受到成功的初步喜悦。 二〇〇三年九月十九日晚上十一点多,我终于停下了在键盘上敲击的手,深深地吸了口气——《家有浪漫》终于完稿了。我点起一支烟,看着电脑上的作品,一种难以描述的感情涌上我的心头。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是进一步修改了。我要把自己的第一部作品打造得尽量完美。 我吸着烟,走出卧室,来到阳台上。虽然已是初秋,但是南京的夜晚依然灯火璀璨。打开窗户,凉风习习,让人保持清醒却无寒意。看着窗外的灯光,抬头看看天上的繁星,忽然产生了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南京的夜晚是美丽的,是温馨的,是浪漫的。我心里忽然想起了公孙燕。 同样是在一个夜晚,我和公孙燕华灯之下相识。“你肯定是好人,因为……因为……因为坏人是不会吹口琴的。”公孙燕这样对我说。 还是在一个夜晚,她这样问我:“现在这个社会,还会有这样的爱情吗?” 又是一个夜晚,公孙燕偎依在我的怀里柔柔地说:“我希望我们俩彼此都能经得起一切的考验,包括外来的压力和内在的诱惑。” 声音依旧,其他却都已经过去。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吸完了烟,我毫无睡意,就坐回电脑跟前,打开了电子邮箱。里面有几封邮件。 我打开了楚浩发给我的邮件,浏览过后就关闭了,改天再回复。 有一封邮件是陌生的,地址、发件人我都不认识。内容不多,只有几个字:你在哪儿?现在怎么样了? 这是谁呢?从来没有给我发过邮件。算了,一定是一个粗心大意的家伙,把地址输错了。 最后一封邮件令我惊喜万分。那个出版社给我回信了。我激动得身子都哆嗦了,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那封邮件。 “吴铭先生: 邮件已经收到,知道《家有浪漫》即将收尾,甚是欣慰,首先致以祝贺。 得知先生有合作意图,我社深感荣幸,对先生对我社的信任表示感谢。请先生指定时间、地点,我社将派人前往,与先生洽谈合作事项,并签订有关协约。 请先生尽快决定。” 他们同意了?他们同意了!这就是说,我的作品可以变成铅字出现在书架上了? 我高兴地在房间里跳了起来,从卧室跳到了客厅,又从客厅蹦到了卧室,嘴里大声地唱着,喊着。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愤怒的喊声:“楼上你神经病啊?!半夜三更的不睡觉,你吵什么!跳什么!要跳出去跳!别影响别人休息!” 我伸了伸舌头,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椅子上。 我赶忙给出版社回了邮件,说明如果可以的话,九月二十五日在南京见面,地点就在南京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酒店。 这一夜,我兴奋得彻夜难眠,一直想找一个人倾诉一下,偏偏现在是光杆司令,没有一个人在身边。没办法,只好自己开导自己,自己说给自己听。后来实在躺不住,就起来到冰箱里拿出一瓶苏青买回的啤酒,第二次打开电脑,运行QQ,想边喝边找人聊天。 那些网友都哪儿去了?一个在线的也没有。失望之余,我只好打开了游戏,喝着啤酒玩游戏,也不知道输赢胜负,稀里糊涂地玩了一夜。 第二天,也就是九月二十日,我早早走出家门,来到大街上,慢慢地跑了起来。最近这一段时间,只顾着写作,身体有点承受不住。跑得身上微微见了汗,又慢慢走到一家小吃店面前,吃了两个鸡蛋,喝了一碗馄饨。 摸着发饱的肚子,我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往回走。顺手买了一份《南京晨报》,边走边看。 回到家,刚要拿钥匙开门,发现门没有上锁。不对,我下楼的时候锁好门了,怎么有人了呢?有小偷!我暗暗想到。 我悄悄推开门,客厅里没有人,我探了探头,我的卧室门稍微有点缝,不用问,有人在我的房间。我从门后拿出扫把,想了想又放下,到厨房拿出菜刀放到背后,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口。 猛地推开门,我大喝一声:“不许动!举起手来!” 里面确实有一个人,正坐在电脑跟前弄着什么。被我的声音一吓,那个人“嗷”地一声蹦了起来,坐在地上不能动了。 我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仔细一看,差点晕了过去。哪儿是什么小偷啊,地上躺着的,明明是我的房东,我的网友,那个“似水流年”,苏倩。 这时候的苏倩,小脸苍白,两眼紧紧闭着,衣服紧紧贴在了身上,汗把衣服都湿透了;高跟凉鞋一只在脚上,一只在椅子下面;一只手紧捂着胸口,一只手抓在椅子扶手上。 我连忙把菜刀扔到地上,当的一声,吓得苏倩又是一哆嗦。我弯腰抱起她,把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些后悔地说:“你怎么回来了?今天星期几啊?回来也不打个招呼。” 她挣开眼睛,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眼神有些迷茫。过了一会,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使劲靠着我,紧张地问道:“你干嘛那么大声吓我?差点被你吓死。” 看着这个貌似小女孩的大学生,我安慰道:“好了,没事了。都怪我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我看到门开着,以为进来小偷了呢。看把你吓得,都怪我!” 苏倩转过身伏在我的腿上,柔软动人的紧紧贴在我的身上,丰满的腰部露出了白白的肌肤,紧身的牛仔短裤把挺翘、圆润、结实的美臀完全呈现在我的眼前。自住到这儿,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细心地打量着身边这个女孩。说老实话,苏倩无论在身材上还是相貌上,或者从气质和修养上都不如公孙燕和小蝶,但是,这个女孩身上散发出的朝气和活力却比她们强烈,有一种从骨子里呈现出来的媚态,对我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讲,属于绝对诱惑。 我的心砰砰直跳,呼吸有些急促,身体发硬,口中发干,下面男性的标志正在发生明显的变化。这时候我思维有些混乱,精神有些恍惚,感到自己慢慢要失去控制。总算受过多年的教育,我还能保持着一丝理智。我使劲咬了一下嘴唇,强迫自己清醒。我暗暗责骂自己:真是一个畜生!人家兄妹二人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怎么还会有这种卑鄙的感觉。简直是禽兽不如! 我抬起左手,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抽了一个嘴巴。 苏倩抬起头,奇怪地问道:“臭书生,你怎么啦?干嘛要给自己一个嘴巴?” 我想我的脸当时比红布还要鲜艳,支吾道:“没什么,一个蚊子。” 苏倩当然不相信我的解释,但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我扶起苏倩,奇怪地问道:“今天你怎么会回来呢?”苏倩一听,又来气了:“你还好意思问啊?今天星期几啊?今天星期六!我的大作家,你不会是过糊涂了吧?” 星期六?不会吧?我看了看墙上的日历,果然,二〇〇三年九月二十日,星期六。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嘴里连连道歉。 苏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脸红了。她看了看我,把我拖到电脑跟前,惊喜地问道:“大作家,你的作品完稿了?”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苏倩很为我高兴,看着我的脸说:“看你这一段时间熬的,人都瘦了,也不知道悠着点。中午我们改善生活,给你补补。” 我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孩,感到有些诧异:苏倩每次在苏青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撒娇、调皮,还有点蛮横,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温柔体贴了? 由于心情很好,我说话也随便多了,故意逗她:“似水流年同学,你可别忘记了,我还是一个流浪书生呢,并且是寄人篱下,哪儿有银子改善生活?” 苏倩眨了眨眼睛,转了转眼珠,顽皮地说:“嘁,刚完成写作就牛起来啦?有了作品不就有了银子?还什么流浪书生,什么寄人篱下?哼哼,不说自己小气、吝啬、一毛不拔、爱财如命……”好家伙,她简直要把所有的词语都用在我身上了。 “得得得,咱们改善还不行吗?至于把我形容成葛朗台吗?”我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样子。 苏倩一脸的得意洋洋,坐在沙发上翘着粉白细嫩光滑的小腿,撇着嘴说:“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哥哥身为警察都甘拜下风,何况你一个小小的臭书生!”这丫头,伶牙俐齿,我还是少说为妙。 “对了,以后不许喊我的网名了,也不能叫我的大名。”苏倩好像想起了什么,乜斜着眼看我。 我一呆,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那我喊你什么啊?臭丫头?小倩?要不和苏青一样喊你老妹得了。” 她眼睛一瞪,刁蛮的性格又发作了:“别胡说!谁是臭丫头啊?我可不是你老妹。你以后喊我倩倩。” 我连拒绝、争辩的机会都没有,只好抖了抖没有衣袖的胳膊,右手往下一伸,喊了一声:“嗻!” 再看苏倩,早已捧着肚子躺在沙发上直不起腰了。 半个小时候,我和苏倩已经坐在一家小酒店里。苏倩看着我说:“大作家,今天你请客,我可要好好吃一顿了。唉,学校里过得太清苦了,今天说什么也要补回来。”我心里在默默惦念我的银子,看来这次我得豁出去了。 服务员递上菜单,苏倩毫不客气地接过去,看了看,说道:“我们就两个人,不用太复杂了。呶,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四个菜就行了。对了,外加一份鸭血粉丝汤。两瓶啤酒,不,三瓶。” 上帝,救救我吧!这还不复杂啊?这丫头刀子可够锋利的。 我心里这么想,脸上还是微笑着,嘴里不住地说:“怎么就这些啊?不够吧?要不要再来点?”我以为这样客气,苏倩说什么也得和我客气客气。 哪儿知道,苏倩一听,眼睛一亮,大声说道:“好啊。我还以为你不舍得,没敢多点呢!这样,服务员,再加上一只板鸭!” 我差点背过气去,恨不得用刀子猛割自己的肉。 菜上来了,一只板鸭,一只咸水鸭,一份什锦豆腐涝,一份糖粥藕,一盘状元豆,还有一份鸭血粉丝汤。 我看着这些菜,问苏倩:“你怎么喜欢吃这些东西啊?女孩子应该吃清淡一些的,否则以后过于丰满了,那看就没人要了。”我一脸的坏笑。 苏倩倒上啤酒,头也不抬,嘴里嚼着鸭肉,含糊地说道:“我才不要和其他女孩子那样,为了身材什么都不敢吃。你说什么?没人要?那好办啊,你要不就得了!” 我张了张嘴,不敢再说什么,赶紧抓起酒杯灌了进去。 等苏倩咽下了嘴里的肉,我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喂,小姐,别这么狼吞虎咽的样子,多不雅观。淑女一点。” 她翻着俏丽的眼睛看着我,盯了一会,忽然笑了:“臭书生,你以为我就这么没出息啊!我心里高兴,真的,和你在一起我真的高兴。来,为了你的完稿,干一杯!” 我们碰了碰酒杯,喝了一口。 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说道:“苏倩,啊不,倩倩,”她瞪起的眼睛又回复了原状,“其实今天中午这顿饭,你不说我也要请的。”她又瞪起了美丽清澈的眼睛。 “昨天,一家出版社给我发来了邮件,想与我合作,出版那部《家有浪漫》。我已经回了邮件,初步定在九月二十五日面谈,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就把协议签了。” 苏倩正边吃边听,听到最后,手里的鸭肉吧嗒掉在了桌子上,瞪着大大的眼睛直盯着我看,一脸的不相信。 我点了点头,表示这是真的。 苏倩从桌子那边转过来,一屁股坐在我身边,不顾手上的油渍,一把抱住了我的腰,声音激动得发抖:“真的?这是真的吗?我早就说过,你会成功的!你终于成功了!” 我连连叹息,我的名牌衬衣啊,今天你可受了委屈了。 5 第二十一章 签约 4 九月二十二日,出版社给我回复了邮件,同意于二十五日在南京与我洽谈。这意味着,我与成功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苏倩这几天表现的比我还兴奋,学校也不去了,向系里请了病假,专门陪我商议洽谈的有关事宜,并却一个电话把苏青传了回来。 苏青也非常激动,看得出,这兄妹二人是发自内心为我这个朋友的成功感到高兴,我们一起分享着这尚未到来的成功的喜悦。 苏青思忖着说道:“你准备如何你和出版社的版权问题呢?是一次性卖断,还是保留部分权利呢?” 我挠着头皮说道:“这里面的事我一点也不明白啊。不过我感觉还是保留一点的好。自己辛苦了这么久写出的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一下子全部送出去,怎么感觉像卖孩子呢?” 苏倩咋着舌头说道:“不嫌害臊。女朋友还没有呢,就已经想到孩子了。” 苏青瞪了妹妹一眼,苏倩不说话了。 “保留部分权利也好。但是你准备签怎样的协约呢?如果可以成功的话。”苏青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听说现在的出版社出版一部作品,是由出版社和作者共同发行的吧。作者自己销售一部分,作为稿酬;另一部分由出版社发行销售,作为出版社的收入。”这个现象是我在网上看来的,不知道其中的具体内幕。 苏倩插嘴说道:“我也听说了。我们大学的讲师有进行写作的。不过这指的是销售前途不乐观的作品。销路很广的书听说出版社会自己操作的,有时候还需要再版呢。” “如果能一次性和出版社协商好的话,由他们自己操作最好。我应该拿出时间进行另外的创作。”我看着这兄妹二人。 苏倩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钦佩和温情,不错眼珠地看着我。苏青看到妹妹的样子,偷偷笑了。 想了想,苏倩说道:“干脆,你就和他们这样讲。要进行签约,可以。前提条件是出版社一次性买断。你本人只负责创作,不负责销售。因为以后你们还要合作的。另外你可以同他们讲明,如果条件可以,你可以把以后的作品全部由他们代理,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合作关系。你负责创作,他们负责出版发行,你答应他们保证作品的质量。在互利互惠条件下,双方一般都能接受的。” 我惊讶地看着苏倩,看不出这个看似顽皮活泼的女孩,想得这么深刻和周到。 苏倩瞄了我一眼,嗔怪地说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没看过。肃然起敬了吧?我厉害的地方多着呢。不信问苏青。” 苏青看着我们俩,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我们又商量了一些其他的事项,在网络上查阅了有关知识产权的内容,最后到小酒店请他们兄妹吃了一顿。 九月二十五日,我早早起床,刮脸,洗头,换了身行头,是苏倩陪我买的。 看着镜子里的我,简直帅呆了。 苏倩这几天一直住在家里,帮我收拾房间,像一个勤快的小妇人进进出出,偶尔对我撒撒娇,和我闹一阵,也挺开心的。 苏青早就过来了,是开着所里的一辆吉普车过来的,用他的话说,一个大作家怎么能没有专车呢,他今天委屈一下,做了我的专车司机。 苏倩站在一边,看着我在那收拾,撇着嘴说道:“瞧你这郑重其事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前去相亲的毛脚女婿。” 我瞪着眼睛,嘴里的牙膏沫溅得到处乱飞,含糊地说道:“你懂什么?这比相亲可重要得多呢!真要相亲,我才不这么打扮呢。就凭咱这帅小伙,还用打扮?那些小姑娘还不排成队在后面等着我相啊!” 她在我后背上打了一下,笑道:“臭美!长得和阿富汗难民似的,谁要啊?” 苏青站在一边,抱着肩膀看我们打闹。 七点钟,我们走出了家门,坐上苏青的吉普车,出了小区。 找了个小摊,简单地吃了早点,我们直奔指定的大酒店。 昨天苏青就到那个酒店以我的名字预定了一个房间,对我说是作家临时下榻的地方。我笑着说,我还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苏倩说,你别得意,费用全是你的。 我知道,当时我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变形了。 来到酒店的房间,我和苏青坐在沙发上,点着香烟吸着。而苏倩,坐在床上颠了颠,嘴里喊着:“真舒服啊!这床垫可真软。”说着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享受着。 苏青看着老妹,笑着说道:“老妹,这么随便,让吴铭笑你啊!” 苏倩忽地坐了起来,看着我说道:“他敢!?” 我咧着嘴说道:“不敢,不敢。” 我们都笑了。 八点四十五分左右,外面有人敲门。 苏倩赶忙从床上站起来,用手掸了掸床,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服务员,笑容可掬地说道:“哪位是吴铭先生?有人找。” 这时候我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说道:“我就是。请问是谁找我?” 服务员往旁边一闪,后面闪出两个人。 确切地说,是两个女人,两个漂亮的美女。一个个头较高,身材颀长,长发披肩,一脸的冷漠与孤傲,穿着蓝色套装,戴着眼镜,年龄大约在三十四五岁;另一个个头稍矮,头发绑成一个马尾,牛仔裤,白色短袖,看样子也就二十三四岁。 两个美丽的女人走进了我们的房间,我们连忙让座,苏倩麻利地关上房门,拿过杯子倒水。 那个三十多岁的冷美人看了看我们,笑了笑。这笑容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冬天阴霾的天空中出现的灿烂的阳光。 “请问你是吴先生吗?我们是XX出版社的。这是我们的工作证。”她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证件。 苏青接过来看了看,又递给了我。 我打开一看,上面印着“XX出版社姓名:冷霜出生年月:1969年4月职务:编辑部副主任”。上面卡着钢印。 我连忙把证件还给冷霜,嘴里说道:“原来是冷主任。失敬失敬。” 她点了点头,看了看我们。 我连忙介绍:“这位是我的司机苏青,那是我的……”我不知道该怎样介绍苏倩。 这时候,苏倩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我叫苏倩,是吴铭的女朋友。”说完还看了我一眼。 我晕,她怎么这样介绍自己啊?什么时候她变成我女朋友了? 冷霜名如其人,脸上除了那一丝笑容,其他都是冷冰冰的。她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在网上看到了吴先生的《家有浪漫》,针对作品的点击率和读者的反应,感觉这部作品很有看点,有一定的出版价值。因此,我们社委托我和梁月来与吴先生进行洽谈。”说着,她指了指身边的那个绑着马尾巴的女孩,继续说道,“如果我们双方能达成一致,顺便签订协约。吴先生,你看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说道:“冷主任说得很坦诚。感谢贵社对我的支持和青睐,能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只要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我想,我们会合作成功的。并且会合作得非常愉快。同时,我真心地希望我们以后会进行长久的合作。” 苏倩在一边暗挑大指,对我的话表示赞同。 我坐在椅子上,苏青和苏倩也在床上坐了下来。 冷霜说道:“我们昨天就到了,住在一家离这不远的酒店里。我希望我们今天能把事情谈好。明天我们就回去。”说着,她拿出了几张纸,递给我。 “这是我们结合作品本身的特点和我们出版社的情况,拟定了一份协议书,请吴先生过目一下。有什么意见和条件,请吴先生提出来,我们共同协商。” 我接过来,仔细审阅。苏青和苏倩也凑了过来。 冷霜站起来说道:“我们先到外面转转,欣赏一下南京的景色。你们可以商量讨论一下。然后打电话给我。”随后递给了我一张名片。 我们交换了一下眼色,点了点头。 冷霜和梁月出去了。我们三个人紧凑在一起,看那份协议书。 协议书的内容如下: 图书出版协议书 甲方:(著作权人)姓名吴铭笔名流浪书生 地址:电话:邮编: 乙方:(出版者)名称XX出版社 地址:电话:XXXXXX邮编:XXXXXX 作品名称:《家有浪漫》 甲乙双方就上述作品的出版达成协议,并签订本协议书,现将有关事宜分列如下: 第一条甲方将上述作品《家有浪漫》文本授权乙方在全国范围内独家出版并发行,期限为三年,自签订协议书之日起计算。也可以将作品版权一次性卖断。 第二条乙方要求上述作品符合下列条件: 1、反对宪法确定的基本原则; 2、危害国家统一、主权和领土完整; 3、危害国家安全、荣誉和利益; 4、煽动民族分裂、侵害少数民族风俗习惯,破坏民族团结; 5、泄露国家机密; 6、宣扬淫秽、迷信或者渲染暴力,危害社会公德和民族优秀文化传统; 7、侮辱或者诽谤他人; 8、法律、法规规定禁止的其他内容。 第三条 (一)甲方交稿日期为二〇〇三年年十月一日。如因特殊情况不能按时交稿,可延至二〇〇四年二月二十八日。如延期后甲方还不能按期交稿,乙方可以解除协议。 (二)交付的原稿应有甲方的签字。如果交付的是电子版,应在协议中注明。 第四条在协议书有效期内,未经双方许可,任何一方不得将本协议书第一条规定的出版上述作品的权利授予第三方。如违反本条规定,擅自授权一方须向对方赔偿经济损失。受害一方有权解除本协议书。如果属于一次性卖断,甲方永远不得将上述作品授予第三方,乙方拥有上述作品的终身版权。 第五条甲方保证确有本协议书第一条规定的出版上述作品的权利,保证上述权利的行使不侵犯他人的著作权。如因上述权利的行使侵犯他人的著作权,由甲方负全部责任赔偿因此给乙方造成的损失。乙方有权解除本协议书。 第六条乙方必须按照作者确定的署名方式出版作品。未经作者同意,乙方不得对上述作品的名称做任何改动,不得对作品内容做实质性修改,也不得附加任何序言(后记)、插图(图表)、注释、评述等。作品的封面设计也应征得作者同意。 第七条甲方有权审读上述作品校样。如果甲方审读校样,应在30天内签字后退还乙方。甲方若未按期归还校样,乙方可按计划付印。如因甲方修改而造成版面改动或未能按期出版,甲方承担改版或推迟出版的责任。 第八条乙方向甲方支付著作权使用费标准为: (注:付酬方式多种,可由甲、乙双方商定。如为一次性卖断,可双方直接商定费用标准。) 第九条乙方应在二〇〇四年六月前出版初版。首次出版一年内,乙方可自行决定重印。首次出版一年后,乙方重印时应通知甲方并征询甲方是否对上述作品进行修改。甲方应在收到通知后一个月内给予答复,否则乙方有权重印。如一次性卖断版权,乙方有权自由支配重印的一切行为。 第十条乙方重印或再版时,应将印数通知甲方,并在重印或再版两个月内按标准向甲方支付重印或再版的著作权使用费。一次性卖断后,乙方依据印发数量向甲方支付相应稿酬。 第十一条在协议书有效期内,如图书脱销,甲方有权要求乙方重印或再版。最后由双方根据实际需要量的大小,确定是否重印或重印时间。 第十二条上述作品首次出版后30日内,乙方向甲方赠样书30册,并以四折优惠甲方购买样书100册。此后,每次再版后30日内,乙方向甲方赠样书10册。 第十三条双方因对协议书的履行或解释发生争议时,应协商解决。如协商不成,可请求双方同意的著作权仲裁委员会进行仲裁。 第十四条发生本协议书未规定的事项或需要更改本协议书的条款,由双方另行商定。 第十五条本协议书自三〇〇三年九月三十日起生效,有效期为×年,任何一方要求延长协议期限,应在协议书期满前三个月通知对方,并另行商定延期期限及有关事宜。 第四条本协议书一式两份,双方各执一份为凭。 甲方:(签字)乙方:(签字) 签字日期二〇〇三年九月三十日 我们看了这份协议,感到出版社的合作意图非常真诚,坐在那儿商量了一会,然后,苏青拿出手机,依照名片上的号码给冷霜打了一个电话。 十五分钟后,冷霜和梁月来到了我们的房间。冷霜的脸上有了些许微笑。大家落座后,冷霜看着问道:“吴先生,请问你对这份协议有什么想法?” 我看了看在座的人,咳嗽了一下,说道:“冷主任,我们几个商量过了,认为这份协议还是比较合理的,符合双方合法的权益和合作意愿。我基本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我想声明一下,我对贵社的合作诚意非常欣赏,如果我以后的作品符合你们的出版标准,我们能不能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当然,这只是我口头上和单方面的想法,不知道贵社是怎么想的?” 冷霜笑了,这笑容真让人感到一种温暖,一种陶醉。苏倩看到我的样子,在我背后狠狠地扭了一把。我咬了咬牙,没有哼出声来。 “当然可以。对于吴先生的文笔,我们还是比较欣赏的,否则我们就不会主动与吴先生联系了。我们相信,吴先生会创作出高水平的作品来,我们更希望,吴先生能成为由我社推出的一颗文坛新星。我们能不能这样理解,吴先生,你可以把你所有作品的版权转让给了我们出版社。当然,吴先生的作品必须达到我们出版社的出版标准。可以这样理解吗?”冷霜真诚地看着我。我能感觉到,她对我、对我的作品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和期待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当然。那这份协约我是这样想的。我将《家有浪漫》的版权转让给你们出版社,或者说由你们全权终身代理,我不会再交付第三方。这也许就是属于你们提到的一次性买断吧。我真心希望,我们能建立一种长期的合作关系,属于互利互惠的关系。当然,我也会因此而得到一些更实惠、更实际的利益。” 冷霜笑,梁月笑了,苏倩也笑了。我的坦诚让她们感到了彼此之间的心的距离。 初步意愿达成,接下来商议最实际的问题,就是稿酬问题。冷霜的意见是等作品出版之后再依据出版数量定稿酬数量。我还没说什么,苏倩说道:“冷主任,这样不公平。我以为,吴铭既然把作品全权交给贵社支配,那就说明,你们拥有了对作品出版数量、出版形式的支配权,这对贵社来说,应该是提供了很大的自由空间,经济利润和社会影响是不言而喻的。而吴铭不再向第三方转让版权,从精神上和经济利益上必然要受到很大的影响,同时也不符合全权代理的性质。这对作品作者来说,无疑是一种消极的影响。既然合作的基础是互利互惠,那就应该从双方共同的利益出发,采取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你说呢冷主任?” 好个苏倩,有条有理,有理有据,说得冷霜脸一红,说不出什么。 梁月这时候赶紧解围,对我们说道:“那就请你们说出你们的意见吧。” 苏倩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直说。既然是一次性转让,那我们在协议规定的三年内不计贵社的出版数量和次数,初版也好,再版也罢,你们一次性支付吴先生所有费用。三年之外,如果作品需要重印,那你们再依据有关标准支付相应稿酬。前提当然是无论什么时候,吴先生不得将版权转让给第三方。换句通俗的说法,在这三年内,吴先生将《家有浪漫》的版权以一定的价格卖给你们,由你们全权支配。吴先生保留对作品的修改和编撰权利,比如,改变剧本之类。” 冷霜和梁月相互看了一眼,迟疑着不能做出决定。 苏青说道:“冷主任,本来我只是吴先生的一个司机,不该多言。但是我也想谈一下我的看法。贵社既然有真诚的合作意愿,并且从网络上反应,这部作品应该是很有销路的,那你们无需犹豫的。说实话,因为你们出版社是第一家给吴先生发送合作邮件的,吴先生被你们所感动,这才答应和你们合作。其实,现在有几家出版社发出了合作邀请函,不信,你们可以去咨询一下。吴先生,我要不要把这几家出版社的名字告诉她们?”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相信冷主任她们。” 冷霜站起来,对我说道:“吴先生,这事我做不了主,得请示一下。”她走出了房间。 我们和梁月闲聊了起来。梁月问我:“吴先生,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呢?” 我知道她是在了解我下一步作品的创作情况,就直言了。 “梁小姐,我这部作品刚刚收尾,已经修改了大部分,对人物的描写、语言的表述上作了大量的改动。我这样想,一部作品就好像自己的女儿一样,要精心呵护,我必须要作品尽量完善、完美,不能欺骗读者。这是我一贯的作风。下一步,国庆节后,我计划创作‘浪漫三部曲’的第二部《浪漫情怀》,并且已经有了初步的设想。预计这部作品应该在50万字左右,没有特殊情况,明年三月份便可收笔。” 梁月点了点头。这时候,冷霜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刚才请示过了,社长和总编已经答应了吴先生的要求。” 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偷眼看苏倩,她也轻松了许多。 根据我们双方的协商,梁月又到一家打字复印部修改了协议,我和冷霜作为双方代表在协议上签了字,冷霜将一张转账支票交给了我。 就这样,我以20万元的价格将《家有儿女》的版权卖给了XX出版社三年。三年后,再根据作品的实际情况协商。 对一些人来说,认为我的事情是天方夜谭,但是,这是真实的。对于一个刚刚从事文学创作的人来讲,这也许是不多的。 签完了字,我在酒店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宴会,表示合作的成功和喜悦,也表示对冷霜、梁月的欢迎和感谢。 5 第二十二章 出游 4 从酒店回到家,苏青和苏倩不错眼珠地看着我,像要从我脸上发现什么。 我感到奇怪,就笑着问他们:“你们二位这么看我干什么啊? 苏青说道:“兄弟,老妹说你会成功的,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真为你高兴啊!”我知道,这是由衷的祝福和喜悦。 苏倩的话和苏青截然不同,她眨着眼睛问道:“臭秀才,大作家,你现在成了大款了,怎么谢我?我可是出了不少的力哦!再说,我对你的鼓励和信任呢?” 这话不错,在酒店里,多亏了苏倩,否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看了看这兄妹二人,笑着问道:“那就请二位提出条件,在下竭力去做。” 苏青摇了摇头,说道:“兄弟,我可没有什么要求。只是为你高兴。” 苏倩说道:“我也不需要你给我买什么东西。我需要的东西,哥哥都给我买了。我就一个要求,你答应不答应?” 我有些头疼,知道苏倩诡计多端,不知道她会提出什么异想天开的想法。 苏倩看出来了,撇着嘴说道:“瞧你那小心眼,小气鬼,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我就一个要求,马上国庆长假了,我要你带着我出去游玩。怎么样?” 就这个啊,理所当然的事。这兄妹二人这一段时间也够累的了,出去放松一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我连忙答应:“行,行!到时候我们三人一块去!” 苏青忙说:“国庆期间正是我们最忙的时候,我可没有时间,你还是和老妹一块去吧。”还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们俩一眼。 苏倩似有察觉,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后者连忙把目光转移了。 晚上,我们又请他们在饭店吃了一顿,这次当然比以前要好多了。我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喝了个酩酊大醉。 第二天醒来,发现窗外阳光明媚,秋色依然。自己躺在床上,衣服都没有了,只穿了条内裤。 我一惊,努力想昨晚的情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匆忙换上衣服,来到客厅,悄无一人。 昨天晚上是谁给我脱下的衣服呢?是苏青,还是苏倩?要是苏倩,那可糗大了。 苏倩是什么时候走的呢?昨晚有没有住在这儿?我有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唉,这酒真是害人不浅啊! 我看了看苏倩的房间,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有条不紊。 我又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搜索频道。忽然发现茶几上压着一张纸条,顺手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臭书生,现在怎么样了?衣服洗好了,在阳台上。早饭在锅里,自己吃点。我上学校了,晚上回来。 真晕了,原来一切都是苏倩为我弄的。我,我没有什么酒后失德的地方吧。 国庆长假很快就到了,九月三十日傍晚,苏倩很早就回了家,提着一个行李包。我看着她走来走去地忙碌着,嘴里还哼着小曲,很奇怪她为何有这么好的兴致。 看到我在注视她,她嗔怪道:“你看什么啊看?没见过美女啊?又不是第一次见面,瞧你这傻样。” 借着灯光,苏倩娇嗔的神态令人心动。红红的小嘴,白白的牙齿,乌黑有神的眼睛,玲珑的鼻子;身材小巧匀称,双峰挺拔,双腿白嫩秀气,臀部丰满。苏倩是个美丽的女孩,与公孙燕不同,与小蝶不同。公孙燕的美属于内在的美,像一朵莲花,纯洁、孤傲;让人不敢有任何的杂念;小蝶的美在于她温柔婉约的性格,如小鸟依人,让人怜惜。苏倩的美是摄魂夺魄的,来自她的活泼,来自她的率真。可以说,苏倩是一个性感的女孩。 我咽了下口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苏倩说道:“倩倩,你今天兴致怎么这么好啊?” 苏倩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件衣服,一边整理一边说道:“当然,明天我们不是一起出去旅游吗?你不会对我说你忘记了吧?” 我嘿嘿一笑,说道:“怎么会呢?车票都买好了。不过,我们不去大都市,也不在南京。我们去农村,体验一下大自然的魅力,这叫返璞归真,重返自然。” 苏倩一听,高兴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我,大声叫着:“太好了!你想得太周到了!我从小在南京,还不知道农村什么样子呢?”这时的苏倩,真像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 她火热的身体靠在我身上,丰满的**挤压着我,让我感到一种冲动,一种诱惑。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女孩。 她正在看着我,满脸的喜悦,满心的激动,满怀的深情,小嘴微张,明眸半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心火大盛,低下头去,想亲吻怀中的女孩。 就在双唇马上就要接触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我连忙挣脱苏倩的拥抱,退步坐在沙发上,满脸愧色。不知怎的,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公孙燕,想起了这个让我魂牵梦绕而又肝肠寸断的女孩。 小燕,你现在好吗?在国外过得开心吗?现在是不是正和牛斌一起,享受着异域的情调,享受着国外的浪漫呢? 我又暗恨自己,太没有自制力了。多亏刚才的敲门,否则,自己何以面对苏倩,又以何种身份对待苏倩呢?苏倩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处处也表露出一种情意,但是,小燕在我内心的影子、感觉和位置是无法摈除的,我无法忘记她。 苏倩嘀咕了一句,我听不出她说的什么。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我一眼,转身开门。 进来的是苏青。他手里提着一包东西,进得门来就吵:“干什么呢?这么半天才开门。” 苏倩脸一红,瞪着苏青斥责道:“你吵什么吵?想什么呢?” 我赶忙转移话题,接过苏青手里的东西,问道:“你怎么来了?不值班吗?” 苏青嘿嘿一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倩,自责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要不我走?本来今天晚上休班,过来看看,哪儿知道却不受欢迎。” 苏倩狠狠地在哥哥身上扭了一把,瞪着眼说道:“苏青,你再乱说,我可生气了!”苏青捂着胳膊,咧着嘴坐到了沙发上。 我也坐过去,问道:“真的没时间吗?要不还是一块去吧?” 苏青撮着牙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去啊!做梦都想!本来和你嫂子都商量好了,利用假期出去放松一下,哪儿知道又泡汤了。结婚后还没出去过呢。”苏青的对象在一所学校当教师,脾气很柔和,我见过一次的。 “收拾的怎么样了?”苏青接着问道。 “基本上差不多了,又不是长期旅行。拿点衣服就行。”我说。 “吴铭,提醒你一下,好好照顾我老妹。她从小没有自己出过门,依赖惯了。可别欺负她。”苏青貌似粗犷,其实内心很细。 我忙不迭地答应着,心想,我欺负她?反过来她不欺负我就阿弥陀佛了。 苏青坐了一会就走了。我看着苏倩,纳闷地问道:“你今晚就住这儿啊?怎么不和苏青一块走?” “你这是什么话?这儿我家耶!你倒反客为主了。我不住这儿住哪儿?”苏倩气鼓鼓地回答。 我嘿嘿一阵坏笑,看着她说道:“哈,你不怕我半夜三更起来使坏啊!?” 苏倩白了我一眼,哼哼冷笑着:“哼,就你?借给你一个胆子你也不敢!再说了,你有这个本事吗?”言语之中,竟然好像有些失落。 我不是她的对手,立马败下阵来。 苏倩看了我好一会,幽幽说道:“你昨天晚上躺在床上,嘴里一个劲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小燕。能告诉我,她是谁吗?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吗?” 我喊小燕的名字?不会吧!但是听苏倩这么一说,看来是没有错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阵心痛。 苏倩看着我的表情,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和苏倩坐上北去的火车,离开了南京,开始了我们的乡村之旅。 火车过了黄河,我们又转乘汽车,在十月二日上午九点钟来到了一个所在——我的老家,那个黄河之滨的小县。 下了汽车,我并没有立即回家,和苏倩先在县城转了一天。 离开家乡已经七个月了,县城变化不大。时值中秋,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们正在忙碌地采购:中秋礼物、食品;秋装、服饰。不时一辆辆农用三轮车或者拖拉机满载着化肥从身边驶过。走在街上,一片片金黄的玉米正在路面上接受着阳光的爱抚,偶尔有人在翻动;远处,一辆脱粒机正在工作,金黄的玉米粒像一粒粒珍珠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初次看到这些忙碌而又新鲜的景象,苏倩感到一切都是新奇的,她弯下腰拾起一个玉米棒子,像在欣赏一件贵重而又罕见的艺术品,嘴里不住地问着我:“书生,这是什么东西?是书上说的玉米么?怎么这么好看?” 我不住地注视着这个生活在大都市里的女大学生,笑着回答:“倩倩,这就是玉米。没有见过吧?现在正是秋收季节,满地里都是这个。” 苏倩羡慕地说:“书生,你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真是幸福啊!” 我哑然一笑,心里在无限感慨:作为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往往羡慕恬静纯真的乡村,羡慕乡村清新的空气,羡慕乡村的野味和野菜;而生活在农村里的人却时刻向往着绚丽多彩、喧闹的城市,向往都市里的高科技,向往都市里的高楼大厦。现在的人哪,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的思想也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对苏倩说道:“倩倩,你只看到了玉米艳丽的色泽,你哪儿知道,农民在培育这些珍珠所付出的艰辛和努力吗?” 苏倩看着我,摇了摇头。沉思了一会,她又问道:“书生,你家也是种这个的么?” 我点了点头,一边观看着两边熟悉的建筑,一边回答:“是的,我家也种玉米,同时还种小麦和棉花。” “你家还种棉花啊?”苏倩的吃惊简直有些夸张,“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棉花呢!” “喂,小姐,你总不会像书上所说的那样,韭菜和麦苗不分吧?”我嘿嘿笑着。 满以为苏倩会因为我的嘲笑而反击,哪儿知道,她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说道:“麦苗我当然没有见过,可是,长在地里的韭菜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知道啊!怎么,它们有相似的地方吗?” 我差点晕了过去!现在这些都市里的年轻人啊,距离大自然实在太远了,一个个都好似笼子里的金丝鸟。 我们顺着车站前街往前走。车站前街是这个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两边店铺密布,商品琳琅满目,尤其一些地方手工艺品吸引着苏倩的目光。这只脱笼的小鸟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一切都是好奇的,一切都是新鲜的。看到她真正喜爱的物品,我毫不犹豫地给她买了下来,作为这次出游的纪念。 抬头看了看太阳,又拿出手机——忘记告诉大家了,前天在南京我买了一部波导手机——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我拉住在前面几乎是一溜小跑的苏倩,说道:“倩倩,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吃饭了。”苏倩摇着头说道:“我不饿,还没看够呢。”我有些怜惜地看着她,说道:“不饿也要吃点东西,饭后再玩。下午我们再到别处转转。” 苏倩一听,来了精神,问道:“这地方还有好玩的地方吗?” 我神秘地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苏倩一听,乖乖地跟我去了一家快餐店。 在我的老家,我自然知道有什么风味小吃了。我点了一个油炸金蝉(蝉的幼虫)、一盘清蒸肘子,一盘老醋花生,一盘醋溜白菜,两瓶啤酒,与苏倩对饮起来。苏倩哪儿吃过这样的东西,口水几乎都要流下来了。我也好久没有吃到家乡的饭了,也放开了嘴巴。好家伙,我们两个大快朵颐,吃了个肠肥肚圆。 我们边吃边聊,话题离不开县城的所见所闻,离不开农村的别样风情。苏倩非常激动,一个劲地谢着我这“书生哥哥”,说给了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机会。言语之间,温情脉脉,柔情似水。 知道苏倩不习惯吃馒头,我要了两碗米饭。等酒足饭饱,盘子里几乎底朝天。 下午,我带着苏倩到了县政府对过的广场和公园里转了一圈。苏倩对一个县城能有这样的建筑和公园感到惊讶,嘴里不住地啧啧称赞。 随后,我们又到了银座购物中心,给苏倩买了一件秋装。我又买了一些衣物、食品和营养品,另外还选购了几件女性用品,装了满满两个大兜。 看到我买这些,苏倩甚是纳罕,不住地追问:“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那些东西给谁啊?”我笑着没有回答。 我没有告诉她,这是我的家乡;我没有告诉她,这些都是给父母买的;我没有告诉她,那几件女性用品是给妹妹宁儿买的。 从购物中心出来,我租了一辆面包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对苏倩说道:“倩倩,我们去看看黄河,怎么样?” 苏倩在车里跳起来,“砰”的一声,头撞在了车顶上,疼得她眼泪几乎都流了下来,但是,她的脸上全是笑意。 “书生,真的去黄河啊?在火车上,我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下,对黄河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我告诉她,我们这次走的路线,就是沿着黄河大堤行进,沿途可以尽情欣赏黄河的壮观的气势和壮丽的风采。 出了县城,我们沿着黄河大堤西去。大堤上,秋风瑟瑟,柳枝飘舞,我们都产生了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们心无杂念;这种感觉,让我们深切地体会到了大自然的静谧和亲切;这种感觉,让我们在远离繁华和喧嚣中有了另一种感悟。 大堤上车来车往,与平日截然不同。一辆辆满载玉米和花生的农用车来来往往;偶尔,一辆牛车慢吞吞地从身边经过,惹得苏倩不住地惊叹。从大堤上远望,田野里的庄家已经收割了将近一半,耕耘机、播种机在往返奔波;立着的、倒下的庄家各自呈现着不同的姿态。人们的笑声、机器的轰鸣声夹杂着柳枝的摆动声,构成了一曲丰收的乐曲。 苏倩的眼珠几乎要脱离眼眶,直奔丰收的田野,嘴里蹦出的全是感叹词。这个丫头,这次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倩倩,别太累了。前面不远就可以看到黄河了。” 她头也不回地说:“不累,一点都不累,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农民劳作的样子,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广阔的田野和天空。真的是太美了!” 我暗暗笑着,这种景象我早已习以为常了,自己从小就参加这样的劳动,其中的酸甜苦辣苏倩无法也不可能体会到的。 汽车到了黄河坝头,我请司机停下一会,我们要欣赏一下黄河的壮观。 我们站在坝头上。奔腾的黄河水就在脚下滚动。我知道,这个时候正是黄河的防汛季节,正是黄河水流最猛烈、气势最壮观的时候。我们看着滚滚的河水,倾听着黄河咆哮的声音,我们的心已经与这中华民族的摇篮紧紧地融合在了一起。 黄河颠簸飘摇,自西向东,顺流而下。穿过我们这个县有四十多公里。我从小就生长在黄河岸边,自是熟悉她的性情和脾气。我们一边欣赏,一边在交流着自己的感受。 我详细地讲述了黄河“一碗水,半碗沙”的特点,讲解了黄河汛期的危害和景色,描述了黄河流域的特产。苏倩静静地听着,她已经完全被黄河所独有的气势震慑住了。 是的,她见过长江,但是没有见过黄河;她从书上读过关于黄河的诗句,但是没有亲身的体会。 苏倩不知不觉地握住了我的手。我们肩并肩站着,嘴里默默吟唱着冼星海、光未然的《黄河大合唱》: “风在吼 马在叫 黄河在咆哮 黄河在咆哮 河西山冈万丈高 河东河北 高梁熟了 万山丛中 抗日英雄真不少 青纱帐里 游击健儿逞英豪 端起了土枪洋枪 挥动着大刀长矛 保卫家乡 保卫黄河 保卫华北 保卫全中国” 我知道,这次出游,对苏倩来说,将会是终生难忘的!不仅深切地感受到了黄河的伟大,而且从内心深处,她更深刻地体会到了伟大的中华民族的美丽和富饶,感受到了我们中华民族、伟大祖国的悠久历史和气势磅礴! 我们就这样并肩而立,就这样静静地感受着。这一时刻,一切贪欲,都烟消云散;一切爱恨情仇,都成了过往烟云;一切烦恼痛苦,都付诸东流。一切都没有了,只有心在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在催促我们。我看了看天色,夕阳西下,倦鸟归巢,我拖着恋恋不舍的苏倩离开了河岸,踏上了回家的路。 5 第二十三章 回家 4 汽车沿着蜿蜒的黄河大堤疾驶。大约半个小时后,汽车下了大堤,向一个村庄前进。 太阳已经藏在山的背后,乡村里的夜晚来得比较早,整个村庄笼罩在了苍茫的夜色中。房屋、树木已经变得朦朦胧胧。 苏倩莫名其妙地看着汽车行进的方向,一脸的困惑:“书生,咱们这是去哪儿?” 我故作神秘,作了个鬼脸说道:“倩倩,我们这次出来,不是要进行国庆乡村七日游吗?那我们就应该住在农村,真正体验一下农村生活,品尝一下农家饭,在农家小院里让你做一个真正的农家女子。我保证,这是你从未有过的经历。” 苏倩仍然有些疑惑:“但是,但是人家能允许我们在那儿吃住吗?我怎么感觉到你对这儿这么熟悉呢?” 我耸了耸肩,一本正经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山人自有妙计。” 她白了我一眼,不满地说道:“臭书生,神秘兮兮,神经兮兮。” 汽车进了村庄,放慢了速度,在坎坷的街道上颠簸爬行。我一边给司机指引方向,一边向两旁巡视。 一切都是老样子。大街上到处是玉米秸秆,到处是玉米皮,到处是摆着玉米棒子。一堆堆柴草拥挤在房后,偶尔有从田里还没有回来人家的门前,还有一头黄牛栓在那儿。远处,不时有农用车的机器声,夹杂着坐在车上的人的笑声和说话声。人影晃动之处,有人在往家里或者门口卸着秸秆和玉米。这一切都是我熟悉的忙碌的秋收的景象。 汽车在我家门口停了下来。我跳下车,注视着我家的大门。大门是按照传统样式修建的,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了。窄窄的门楼下面是两扇生了锈的铁皮门,上面还留有春节对联的纸痕。门轻轻地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 我付给司机车费,打发他回县城了。我轻轻地推开门,心里一阵温暖和激动。爸,妈,我回来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黑黑的,堆满了玉米棒子和玉米皮。正房里亮着灯,不时有人影在晃动。 我拉了一下苏倩的手,提着东西往房里走去。 隔着玻璃,我清楚地看到,房间里有一个人在忙碌。一个苗条的、衣着简朴的小女孩正在做饭。 是宁儿,我的小妹!我的眼里浸满了泪水。 苏倩一会儿看看房里,一会儿看看我,她被这一切弄傻了,尤其看到我眼里闪动着的泪花,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屏息凝气,深呼吸了一下,轻轻地推开门。 宁儿正在桌子上背对着切菜,听到门响,以为位父母回来了,没有回头,一边忙碌一边回答:“爸,妈,你洗洗脸,坐下喝点水,我一会就好。”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懂事的妹妹,看着这个早熟的农家少女。 宁儿没有听到反应,感觉奇怪,拿着菜刀回头向我看来。 突然,她放下菜刀,惊喜交加地喊了声:“哥,是你吗?你回来啦?!” 接着纵身入怀,抱着我的脖子,轻声地抽泣。 宁儿的一声“哥”和她的动作,把站在一边的苏倩真正弄傻了。她看看我,又看看宁儿,眼睛不停地眨着,简直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抚摸着妹妹的长发,哽咽着叫了一声:“小妹,是我,是哥哥。” 苏倩喃喃地说道:“这是你的家吗?原来这是你的家呀!” 小妹这才看到我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连忙从我怀里挣脱出来,眼睛盯着苏倩不放。 我连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宁儿,对她说道:“小妹,这是哥哥的朋友,你喊她苏姐姐吧。” 宁儿乖巧地喊了声:“苏姐姐。”然后又接过了苏倩手里的手提袋。 我满脸歉意地对苏倩说:“倩倩,原谅我没有告诉你实情。我本来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同时也怕你买东西,所以……” 没等我说完,苏倩笑了,她一把拉住宁儿,上下打量着,嘴里不住地称赞:“书生,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妹妹漂亮,今天一看,简直是一个真正的美女啊!比你可好看多了!”然后,她又看着我,痴痴地说道:“书生,原来你把我带回你家了。我,我真高兴。” 妹妹和苏倩在靠在床上,不停地夸着对方的美丽。宁儿还不时地看看我,我知道,小妹一定是把苏倩当作了我的女朋友。 我没有时间解释,也不想解释。 我问宁儿:“小妹,爸妈呢?” 宁儿像刚从梦中惊醒,连忙对苏倩说:“苏姐姐,你先休息一下,我得马上做饭。”又对着我说,“爸妈现在在场院里堆玉米秸呢。河滩里的棒子还没收完,玉米秸随时要往家拉的。” 我对苏倩说道:“倩倩,你在家休息一下,我去看看。”苏倩懂事地点了一下头,说道:“你去吧,我和小妹在家做饭。” 我走出大门,向场院走去。 由于我们老家处于黄河沿岸,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所以我们这里每年收种两季,也可以说是两年三季。冬天播种小麦,明年六月份收割,然后播种玉米,秋季收割,然后再是小麦。由于玉米和小麦产生的柴草比较多,所以在我们这的农村里,几乎家家都有场院,用来碾压小麦和堆放麦秸和玉米秸的。 我家的场院在村西边不远的一块空旷的盐碱地上,由于这里不适合种庄家,所以村里把这儿当作场院分给了村民。 我沿着熟悉的羊肠小路,快步走着。 天已经黑了,借着朦胧的星光,我看到我家场院里有两个人影在晃动。是爸妈,他们还在忙碌着。 我来到跟前,轻声喊了一声:“爸,妈。” 爸妈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直起腰来,从黑暗里向我张望。 妈妈先听出了我的声音,急步走到我身边,颤抖着说道:“是铭儿吗?” 我拉住妈妈的手,哽咽着说:“妈,是我。爸,我回来了。” 爸没有说话,只是点了支烟吸着。我从爸颤抖的手上知道,他也很激动。 爸深吸了一口烟,对妈说道:“走,回家,今天不干了。” 我看了看横七竖八躺在场院里的玉米秸,对爸妈说道:“爸,妈,你们先回家,这些活我一会就忙完。” 妈妈说道:“铭儿,天晚了,咱不干了,明天再干。”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堆起了那些玉米秸。 爸妈也没有回去,只是站在那儿,在黑夜里看我干活。 这些活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二十分钟后,我已经把它们堆得整整齐齐。 我们三人慢慢往回走着。我拿出一支烟,递给爸爸。 爸接过去,点着后吸了一口,半天才对我说道:“铭儿,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我也点着一支烟,对爸爸说道:“爸,我出去已经大半年了,很不放心你和妈,也不放心宁儿的学习。这几天正好是国庆节,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回来了。爸,妈,你们,好吗?” 妈在一边说道:“我和你爸都挺好的。宁儿也很争气,学习成绩在年级一直是前三名。你都不用牵挂。” 爸也说道:“今年咱家庄家长得很好,收成也不错。等过两天,把玉米全部粜了,除了还一点饥荒,还能给宁儿准备点学费。开学都一个多月了,她的学费还没有缴。苦了宁儿啦,连件新衣服都没有。” 我眼睛涩涩的,对爸妈说道:“爸,妈,这些你们不用担心了。我在外面挣了些钱,过两天就把咱家的饥荒还上。” 爸叹了口气,说道:“铭儿,家里的事你不用惦记了,你的钱留着,也应该结婚了。小蝶国庆节放假吗?” 我心一沉,支吾道:“我不知道呢。对了妈,我这次是和一个朋友回来的。” “朋友?”妈有些责怪,“你这孩子,也不早说。早说了我回去准备一下啊。就宁儿一个人在家,她也不知道怎么准备啊!” 我连忙说道:“妈,你不用准备的。我这个朋友,是个…是个女的。” 爸妈一听,同时说道:“女的?” 我只好对爸妈说:“爸,妈,有时间我再给你们详细地说。”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家门口。 听到我们说话的声音,宁儿和苏倩拉开了院子里的灯,从房里接了出来。 爸妈一看到苏倩,就喜欢上了这个大城市里的女孩。苏倩天真活泼,心直口快,再加上嘴甜,一口一个叔叔阿姨,把爸妈逗得合不拢嘴,尤其是妈妈,拉着苏倩的手看个不停,那疼爱的眼神跟对宁儿一模一样。 其实我能明白,苏倩从十二岁起失去了父母,失去了长辈的慈爱。虽然苏青宠爱妹妹,但是父母之爱是任何人都不能代替的。她从我爸妈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怜惜和疼爱,感受到了一个大家庭的天伦之爱。 饭早就准备好了,是宁儿和苏倩的合作,应该说,是宁儿的手艺,加上苏倩的帮衬。饭是地道的农家饭,稀粥、红烧茄子,炒豆角,咸菜和馒头。妈妈不住地给苏倩夹菜,嘴里疼爱地说道:“闺女,你们俩回来得太突然,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将就着吃点吧。真难为你了,一个大城市里的孩子,跟铭儿来到咱们这穷地方。” 苏倩眼泪淌了下来,这种体贴和关爱是她从未经历过的,起码是十多年来没有过的。她大口大口吃饭,嘴里说道:“阿姨,能跟吴铭来到家里,我真的很高兴。你和叔叔的疼爱,让我感到这才是真正的幸福。这种饭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的,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我赶忙圆场,说道:“爸妈,倩倩在十二岁那年,爸爸妈妈因车祸去世了,是哥哥把她从小带大的。今天这种气氛,倩倩好多年没有体验过了。” 爸妈更是同情和关心,一口一个好孩子地叫着,惹得宁儿在一边嘻笑,插言说道:“爸,妈,好像倩倩姐成了您的女儿了,我成了外人了。” 大家哈哈大笑。 在饭桌上,爸爸没有多说话,只是拿出一瓶老白干。我接过来,给爸爸斟上一杯,自己也倒上了一杯。 我们父子俩一饮而尽。 七个月,七个月没有陪父亲一起喝酒了;七个月没有给父亲斟酒了。今天晚上的酒,甘冽香醇。这是团圆的酒,这是欢乐的酒啊! 苏倩拿过酒瓶,给父亲和我满上,又找了一个杯子,给母亲稍微倒上了一点。她端起我的杯子,恭恭敬敬地说道:“叔叔,阿姨,后天就是老人节了,倩倩和吴铭敬二老一杯酒,祝两位老人身体健康,寿比南山。”说着,一饮而尽,浓烈辛辣的老白干呛得她直咳嗽。 这个苏倩,平时从来没有喝过白酒的,今天的气氛让她陶醉了。 爸妈很是激动,也满引了此杯。 我夺过苏倩手中的酒杯,责怪她:“你不能喝酒,就别喝了。这样可不好。” 苏倩撒娇地说道:“今天见了叔叔阿姨,我很开心,就喝一点点。” 我不忍拂她的心情和心意,我都激动了,何况她呢? 晚饭过后,宁儿拉着苏倩去了她的房间说话去了,趁此机会,我把自己和苏倩的关系从头至尾地告诉了爸妈,并把小蝶的事情也告诉了他们。 爸妈一阵唏嘘,为小蝶的离去叹息,为公孙燕的无情幽怨,为苏倩的失沽痛惜,更为我的遭遇难过。 我劝慰二老说:“爸,妈,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的路还长着呢。我先在外面闯荡几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爸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对我说:“铭儿,你说你在外面写文章赚了点钱,爸想不明白,有这么容易吗?孩子,咱吴家祖祖辈辈都是行得正的人,可不能走歪路啊!” 我明白老人家的意思,笑着说道:“爸,你还不了解我吗?从小您就教育我们,人的一辈子穷富不要紧,但一定要清白。您放心,我不会给咱们老吴家丢脸的。” 妈妈说道:“铭儿,既然那个什么燕找了别人,你就别再想她了。我看这个倩倩很好,看得出来,她对你也挺好的。你们是不是…” 我从桌上拿起两支香烟,给爸爸点上一支,自己吸了一支,沉默了一会才说:“妈,这件事你和爸就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好的。” 妈看了看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咱村里比你小好几岁的都有孩子了。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和你爸抱上孙子啊?” 我故意笑着说:“妈,这你不用担心,三年之内,我一定让你抱上孙子!” 爸妈同时抬起头,惊喜地说:“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心里根本没有底。 晚上,苏倩和宁儿挤在宁儿的小床上,窃窃私语,直到后半夜;我独自躺在我的房间里,想了好久。 第二天,也就是十月三日,按照我的意见,我们五个人坐着牛车,去地里收玉米。路上,不断地有人和我们打招呼:“吴铭回来了?”“呵,吴铭领回了一个漂亮的媳妇。这小子可真有本事!”“吴叔,你家铭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边有礼貌地回答着家乡父老的问话,一边偷偷看着坐在车厢里的苏倩。我知道,在街坊邻居的心目中,苏倩应该是我的媳妇了,同时我也是他们所说的“有本事”的人。因为在我们这个地方,只有有本事的青年才能在外面领会媳妇的。 苏倩穿着宁儿的衣服,既不合身,又不协调,有些不伦不类。对别人的话她一点都不在乎,甚至还有一些骄傲和兴奋。一路上东张西望,一切感到是那么新鲜,那么好奇,嘴里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那情景,和当年刘姥姥初次进大观园应该没什么两样。 我家的玉米还有为数不多的一点。我们五个人一齐动手,效率很快。妈妈、宁儿和苏倩掰玉米棒子,对成一堆一堆的。我和父亲用镰刀将玉米秸秆割倒,均匀地摆放在地里。秸秆要在地里晾晒几天后才运回家里,一方面可以减轻重量,另一方面,可以保护土地不会很快被太阳晒干。 我一边干活,一边打量着在前面掰玉米棒子的苏倩。这丫头,兴趣盎然,全然不知劳累,模仿着妈妈的方法,不一会就掌握了技巧。嘴里一边和宁儿、妈妈说话,一边飞快的劳作。最后,两个丫头竟然开展了竞赛活动,看谁掰得快。妈妈看着两个全然没有了淑女风范的女孩子,脸上布满了笑容。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是幸福的。 到了地头,我们坐下来休息。我关心地问苏倩:“倩倩,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苏倩一边从妈妈手里接过毛巾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说道:“不累,一点都不累。太好玩了!太刺激了!书生,明年你再带我来好不好?” 这丫头,真以为这是一种好玩的事了。我含糊地答应:“行,只要条件允许,我还带你来。” 宁儿看着苏倩,不解地问道:“倩倩姐,你怎么喊哥哥书生呢?” 苏倩嘻嘻一笑,揽着宁儿的肩头,调频地看着我,说道:“小妹,你还不知道吧?我和你哥哥是网友,是在网上认识的。他的网名就是流浪书生。并且,他写文章用的笔名也是流浪书生。所以,我一直喊他臭书生。” 妹妹恍然大悟,一脸的夸张,逗着苏倩:“倩倩姐,既然你们是网友,以前不认识,你怎么就敢去见网友啊?不怕我哥哥欺负你啊?报纸上报道,被网友欺骗和欺负的人可多呢,尤其是女孩子上当受骗的最多了。” 苏倩不屑一顾地看着我,说道:“就你哥哥这胆量,还欺骗网友,哼哼,真正送到家门口的他也没有胆量。整个一块木头!” 话里有话,我看着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的宁儿和苏倩,大窘。 不到中午,我们地里的玉米棒子就掰完了,秸秆也割倒了。爸爸套上牛车,我们开始装车。 爸爸赶着牛车走了,妈妈在地里寻找着被忽视的玉米棒子。我们三个人穿过别人的庄稼地,直接登上了黄河大堤。 站在大堤上四处眺望,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忙碌的景象。由于昨天晚上夜色已深,我们没有机会仔细观看。现在,苏倩仔细地欣赏着这乡村的美景,一个劲地后悔没有带相机,错过了留影的大好机会。 在阳光下,我们整个村庄座落在黄河大堤下面,杨柳成行,一排排蔬菜大棚映着阳光。远处村小学里的国旗迎风招展。田野里,场院里,马路上,到处是正在忙碌的农民。我们不免又感叹赞美了一番,抄近路从村西的小胡同里回了家。 回到家,父亲已经把玉米棒子全卸完了。家里的那头老黄牛正在一边悠闲地卧着,嘴里不住地反刍。 苏倩甚是好奇,站在黄牛身边睁大眼睛观看。我不解地问她:“倩倩,难道你没有见过牛吗?” 苏倩白了我一眼,说道:“我当然知道这是牛。不过,这东西在吃什么呢?没见它吃东西啊,怎么嘴一个劲地动呢?不会是在和我说话吧?” 我哈哈大笑,宁儿也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苏倩知道自己又丢丑了,红着脸嗔怪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第一次来农村,什么都不知道,至于这么笑我吗?” 我强忍着肚子里的笑,说道:“倩倩,我们不是笑你。你在小学的时候应该学过,牛、羊、鹿等动物都是反刍动物,它们在采食过程中,没有经充分咀嚼,就匆匆将食物吞咽下,经过一段时间的浸泡和软化,再通过逆呕返回口腔,重新咀嚼并混入唾液,重新咽下,这一过程叫反刍。” 苏倩自嘲地说:“这么多年,人家早就忘记了。哦,原来这就是反刍啊?!” 下午,我们都围在院子里,剥玉米包皮,然后摊在院子里和房顶上晾晒。 5 第二十四章 心迹 4 “书生,我要吃烤红薯!”苏倩在我前面嚷着。 我看着苏倩。这丫头,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满眼都是新鲜物,尤其我一些小吃,简直把她给馋死了。你看她,右手举着两只糖葫芦,左手提着一兜爆米花,一边吃着,一边四处搜寻。这不,又看到买烤地瓜的了,肚里的馋虫惹得她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今天不需要下田,爸妈让我带着苏倩出来玩。宁儿昨天晚上就回学校了,她只放了三天假。临走还拉着苏倩的手依依不舍,一个劲地要她有时间再来。这两个女孩子,时间不长,感情上升得还蛮快的。 我的那辆旧摩托车早已成了废品,被爸爸支援给收废品的了。我只好用爸爸的老式大金鹿自行车,驮着苏倩来到了我们镇政府驻地的小镇上。一路上,苏倩嘴里唱着歌曲,东张西望,引得路人直看我们,把我们当作了一对新婚夫妻了。 没办法,只好掏钱给她买了两个烤地瓜,嘴里嘲弄她:“你没吃过烤红薯啊?” 她一心扑在了烤地瓜上,看都看我一眼,嘴里含糊地说道:“没有,我还真没吃过呢。好吃,真香,真甜!”这时候的苏倩哪里还有一丝大学生的淑女形象。 驮着满载食品的苏倩,我去了网通公司。家里到现在还没有安装电话,每次给家里联系,都是把电话打到邻居家,太麻烦了,自己麻烦,别人也麻烦。 交了安装费,挑好了号码,约定明天上午去给我家安装电话。大厅里的工作人员一直看着苏倩微笑,我知道,既为苏倩的漂亮而笑,也为这个女孩子的吃相而笑。 随后,我们又在街上转了好一段时间,我给爸爸买了一件皮衣,给妈妈买了一件羊毛衫。天冷了,两位老人没有一件像样的冬衣,我怎么放心得下呢? 我给宁儿买了一身秋装和冬装,是比较时尚的韩装。可怜我的小妹,都16岁了,还没有一件好看的衣服。同时,我也给苏倩买了一身比较具有我们当地特色的衣服。苏倩穿在身上,简直就是一个地道的本地大姑娘了。 中午,我到学校把宁儿叫到校外的一家饭店里。我们三个人吃了一顿比较丰盛的午饭。我和苏倩不断地给宁儿夹菜,疼爱地看着她,看得宁儿脸都红了。 “倩倩姐,你什么时候和哥哥结婚啊?”宁儿停下手中的筷子,没来由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一惊,目光落在了苏倩的脸上,她正好向我看来,我们的目光一碰,都连忙躲开了。 苏倩的脸像一块鲜艳的红布,怔怔地看着宁儿,好半天才说话:“小丫头,乱说什么呢?谁说我要和你哥哥结婚的?!” 宁儿看了看苏倩,又看了看我,脸上布满了惊讶、疑惑和失望:“倩倩姐,你不是我哥的女朋友吗?怎么会不和我哥结婚呢?” 苏倩又看了我一眼,郑重地对宁儿说道:“小妹,我不是你哥哥的女朋友。我是她房东。你哥哥他有女朋友的。” 宁儿不相信地看着我们俩,皱着眉头说道:“我知道的,是小蝶姐姐。可是,可是他们分手了。” 苏倩叹了口气,说道:“小妹,你不知道的,不是小蝶,是小燕。” 宁儿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我一脸的尴尬,心里纳闷,这苏倩怎么知道小燕的呢? 我喝住宁儿:“小妹,别乱讲。小孩子家家的,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宁儿伸了伸舌头,不说话了。 午饭在尴尬中结束了,我把宁儿送回了学校,把给她买的衣服留给了她。 宁儿眼泪汪汪,对我说道:“哥,买不买衣服不要紧,你把倩倩姐娶了给我当嫂子吧?” 我抚摸着小妹的头发,温柔地说道:“小妹,你只管好好学习就是了,争取考上名牌大学。别像哥哥一样。其他事情,你别想了,好吗?你会有嫂子的。” 宁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望着小妹的身影,我想起了小蝶,想起了公孙燕,想起了那首缠绵凄凉的《梁祝》。 我推着自行车,和苏倩漫步走着,沿着镇南的小河慢慢走着。 镇南的这条小河距离我们村不是太远,也就三里路。据说这条小河是早年间为了防汛修黄河大堤用人工挖成的。记得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经常来这儿游泳、摸鱼。那时候河水清澈见底,两岸生长着芦苇和蒲草(手机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小鱼在河里游来游去,是孩子们的天堂——捕鱼捉虾,游泳滑冰。现在,清澈的河水变得浑浊暗淡,方便袋、垃圾充斥在小河岸边。只有水里的芦苇还在显示着,这个地方还是一条小河。 苏倩看着小河里的景色,捂起了鼻子,嚷道:“臭书生,你怎么把我领到这儿来啦?太脏了,气味太难闻了!” 我也皱起了眉头,说道:“原来这儿还没有这样啊,怎么变成这样子了?”由于路坎坷不平,我们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越过东边的一座小桥,我们顺着小路走进了一片小树林。这片小树林是人工种植的,清一色的白杨,已经有碗口粗了。苏倩看着树上的树叶,心情大好,抱着小树转来转去,笑个不停,清脆的笑声在树林里传送。 我也支起自行车,跟在苏倩后面,在树林里漫步。望着欢笑跳跃的苏倩,我心里感到一种温馨。 苏倩跑了一会,又回到我身边,高兴地笑道:“书生,你的家乡真美!我要生活在这个地方就好了!” 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你就住在这儿好了。”话刚出口,我感到有些后悔。 苏倩猛地一震,直视着我的眼睛,半晌才说道:“刚才你说什么?” 我红着脸,支吾道:“没说什么。” 她看着我,犹豫着问道:“吴铭,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但是没有勇气。” 我不解地看着苏倩,说道:“什么事?你问吧。” 苏倩想了想,说道:“你不觉得今天中午我对宁儿说的小燕这个名字有些奇怪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感到非常奇怪。” 苏倩背靠着一颗杨树,幽幽说道:“和出版社签约的那天,你喝得酩酊大醉。我扶你回家,让你躺在床上,把你弄脏的衣服给你清洗了。但是这个时候,你嘴里一直喊着小燕这个名字。我不知道小燕是谁,但是我知道,她肯定在你的心中占有重要的位置,她肯定对你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吴铭,告诉我,小燕是谁?还有,你和小蝶的故事。” 看着苏倩清澈的眸子,我没有隐瞒,将我与小蝶的交往以及与公孙燕的故事从头至尾详细说了一遍。 苏倩静静听着,不住地为我的故事而感叹。等我的故事讲完后,她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问道:“你告诉我,小蝶与公孙燕哪一个更让你牵挂?” 我沉默了好久,因为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我。 我点燃一支烟,将烟雾长长地吐出,看着面前的一棵棵小树,说道:“小蝶和公孙燕两个人,对我的影响都是很大的。小蝶和我相识将近十年,也是我的初恋,我们爱得那么深,彼此海誓山盟,但是,她说离去就离去了,只有一句对不起,投入了他的副总的怀抱。和公孙燕的相识纯属偶然,时间也很短。但是对我来说,我对她的爱好像比小蝶更热烈,更投入,更深切。但是她也离开了我。虽然她没有亲口对我说,但是我的眼睛证实了一切。可是,到现在,我还无法从心里抹去她的影子。我知道,小蝶已经成为了过去,公孙燕也成了过去,可公孙燕却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出现在我的心里。我曾发誓将她忘记,但是现在,我做不到,总是感觉她就在我身边,在静静地看着我,在深深地思念着我。唉,也许,我太多情了。” 苏倩一动不动,眼睛里充满了温柔,充满了关爱。 “吴铭,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要知道,世界上爱你的人很多的。叔叔、阿姨爱你,宁儿爱你,还有,还有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末后的话几不可闻。 我明白她的话,但是现在的我,心如死水,波澜不惊。 没有听到我的话,苏倩抬起头,目光是火辣的,呼吸是急促的,语言是火热的:“吴铭,吴铭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在网上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与众不同。那时的我,喜欢你的幽默,喜欢你的冷静和成熟。你对我说,要我做你的女朋友。还记得我是怎么是说的吗?我说,这不是你自己说了就算的,要等见了面再说。后来你告诉我,你没有女朋友,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我自己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这个流浪书生是一个能看得过去的人,没有欺骗我,那我就做他的女朋友。” 苏倩目光从我脸上转到了前方,自顾自说着。她的脸上,充满了柔情,充满了妩媚,充满了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恋和真诚。 我很感动,心潮澎湃。一个女孩子能这样将自己的内心世界毫无隐瞒地呈现在一个男人面前,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男人是她最信任的,是最尊重的,有时候是最爱的。 “你说过多次,要来南京看我。我当时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哥哥曾经问我,老妹,什么事你这么高兴?我就告诉他,我一个很好的网友要来看我了。他逗我说,是不是男朋友啊?我就直接告诉他,是男朋友怎么样,我喜欢。但是你一直没有来,我失望极了。等你来到南京,我的最初印象是,这个男人满不错的,所以,我就建议你住在我家。接下来的相处,我感觉你是一个正直、稳重、多情的男人,也是我心目中的那种男人,所以,我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你。有很多时候,我都向你表露出了我的心意,但是你都好像没有反应,像块木头。那天签约的时候,我自称是你的未婚妻,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知道我当时是多忙痛苦吗?难道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笑自己,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直到那天你在酒后喊着小燕的名字,我才明白,你不是一个薄情的人,恰恰相反,你是一个对感情执着的人。吴铭,小蝶离开了你,公孙燕离开了你,但是还有我,我还在你身边。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面对一个女孩的倾诉,我不能无动于衷,但是,我知道,现在的我如果这样就接受苏倩的感情,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对苏倩的不负责任。苏倩是一个好女孩,现在的我不适合她,我不想把她当作我感情受伤之后的替代品,何况,我心里还装着公孙燕! 我看着苏倩,缓缓说道:“倩倩,你是一个好女孩,我在网上就感觉到了。都说网络是虚拟的,网络充满了欺诈和欺骗,但是你没有,你始终是认真的。这是很难得的。来到南京后,你的热情、洒脱,你的美丽更是深深打动了我。说不喜欢你,那是自欺欺人。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孩子,怎么会不让人喜欢呢?但是倩倩,现在我还不能接受你的感情。因为我心里还放不下公孙燕,虽然我和她已经没有可能了,但是我不能忘记她。如果这时候我接受了你,接受了你的感情,倩倩,这对你我来说都很不公平。我不能在她的阴影里去接受另一个女孩子的爱,也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全部身心地去爱另外一个人。在我目前的状态下,我的爱可能只是暂时的,是冲动的,是一种宣泄。我不但要为自己负责,更要为你负责!你能明白吗,倩倩?要是因此伤害了你,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苏倩呆呆地站在那儿,眼里全是泪水。 我怅然若失,面对着这个天真、善良的女孩,不知所措。 爱情是美好的,是甜蜜的,是浪漫的,但是我在品尝了爱情的甜蜜之后,留下的痛苦却是长久的。我问自己,我现在还相信爱情吗? 我不能接受苏倩,并不代表我不喜欢她。经历了两次感情的波折,我不敢再轻易接触感情。伤害是相互的,我受到了伤害,公孙燕也受到了伤害,因此,我不能再伤害苏倩。 苏倩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书生,你不用道歉,因为你根本没有伤害我。我知道公孙燕在你心中的地位,你的这种感受,这种感情,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对感情的专一和执着,这也是令我敬佩和喜欢的地方。如果你这时候随便接受了我,那可能会引起我对你的反感。谢谢你对我说了这么多发自内心的话。希望你能尽快从公孙燕的影子里走出来,重新开始属于你的美好的生活,重新回到过去的状态。如果有缘,我们会走到一起的,如果今生没有那个缘分,那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你说对吗?” 这时候的苏倩,已不再是那个活泼调皮、天真烂漫的大学生了,而是一个深沉稳重、坚决果断的成熟女性了。 我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苏倩柔若无物双手,长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苏倩没有挣脱,任由我握着手,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 一阵秋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地抖动,不断地从树上飘落下来。 我们好像从梦中惊醒。我放开苏倩的手,抚了抚头发。苏倩脸上一片祥和平静。我们相视了一眼,把目光转向了树林外面。 金鸡西坠,玉兔东升。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秋天的夜色来得比较快,六点钟已经要黑了。 我拉着苏倩的手,轻轻说道:“倩倩,天已经黑了,我们回家吧。” 苏倩默默点了点头。 我推起那辆大金鹿,同苏倩步行,边走边聊,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十月五日上午,网通公司派来技术人员给我家安装上了电话。爸妈一个劲地责怪我,说这东西没用,还要花上好几百块钱。我笑着安慰爸妈,说我在外面想家的时候就给家里打电话,到时候就不用担心邻居有没有时间,不用担心他们不方便了。 下午,我和父亲用堂哥的拖拉家把地里的玉米秸秆拉到了场院,并整整齐齐地堆好。晚上,我们四个人用牛车将化肥拉到地里,均匀地撒好。明天或者后天,只要河滩里的耕耘机有时间,爸妈能找他们把地耕了,雇用播种机将小麦种上。 苏倩十月八日开学,我们决定明天动身,赶回南京。 六日早饭后,我和苏倩收拾好行装,准备动身。妈妈拉着苏倩的手,依依不舍。苏倩哭了,偎依在妈妈的怀里说道:“阿姨,我真舍不得离开你。我没有妈妈,你要是我妈妈多好。” 妈妈看了我一眼,慈爱地对苏倩说道:“孩子,你是个好姑娘,我不知道你和铭儿会怎么样,你就把我当成妈妈吧。有时间你就让铭儿带你回来,我和你吴叔会想你的。”苏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我知道,那哭声里面,既有对天伦之乐的眷恋,也有对感情失落的倾诉和发泄。 我无言以对,拉了爸爸一下,到了宁儿的房间。 我把蔡老板给我的那张银行卡递给爸爸,里面除了蔡老板给我的那一万三千块钱外,我又另外存上了五万块。 我对爸爸说道:“爸,这是一张银行卡,全国联网的,在镇上的农行里可以取出来。里面有六万三千块钱。我走后,你把钱零碎提出来,千万别一次都取出来。先把亲戚家的饥荒还上,等地里忙完后,你就抽时间买砖、瓦什么,把房子翻盖一下。爸,我不一定有时间回来,你和妈就看着盖吧,别盖得太差了,要稍微好一点。估计这些钱能够用的。” 爸看着我,点了点头,说道:“铭儿,你在外面不容易,要多加小心,注意自己的身体。我看倩倩这孩子挺好的,如果有可能,你就别犹豫了,早点结婚吧,到年你就二十八了,不能再拖了。” 我又拿出两千块钱,塞到爸手里,说道:“爸,前天我给宁儿买了两身衣服,这一段时间估计不用买了。你赶集的时候去把她的学费给交上,再给她留下点生活费。小妹很懂事,不舍得花钱,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别苦了她,影响身体发育。天冷了再给她买件棉衣。” 我走出门外,苏倩还在那儿抽咽。 我们提着兜,拒绝了父亲要送我们的意思,走出了家门。 走出村头,我们回头一看,爸妈仍然站在那儿,见我们回头,又招了招手。 顺着村东的小路,我们慢慢走着。苏倩的脸上仍然是悲悲切切的,我知道,这次带她回家,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体验,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同时,我何尝不心酸、不难过呢? 到了柏油路上,我们拦住了一辆通往省城的公共汽车,踏上了返回的路。 在车上,我用尽了千方百计,许诺发誓,答应以后再带苏倩回来,苏倩才从失落和悲切中解脱出来,恢复了往日的性格。5 第二十五章 失控 4 回到南京,已是七日中午。给苏青打了个电话,他正在值班,抱怨说这几天忙死了,累死了,还一个劲地问我们玩得怎么样,都去了哪些地方。 我故意吊他的胃口,说等晚上他下班了再详细告诉他,惹得他在电话里直训我,后来那边有人喊他,他才急忙挂了电话。 苏青既然没有时间,我们也没有必要等他来接了,就打了一个的,回到了住处。 一进门,苏倩就躺在了沙发上,嘴里直喊累死了。那样子简直不是出去旅游,而是劳动改造去了。 我笑着逗她:“似水流年,看你这样子好像刚从号子里出来啊!就这体格,还要我以后再带你出去呢。以后可不能再逼我带你了吧?” 苏倩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芊芊玉手在我右臂上温柔地拧了三圈,嘴里说道:“臭书生,刚回来就想反悔啊?门都没有!看你还乱说不乱说!” 我的上帝,这几天的温柔贤淑哪儿去啦?这三圈简直把我的右臂给拧黑了。疼得我直咧嘴,只好一个劲地告饶:“好倩倩,好妹子,我不敢乱说了,你就饶了我,把手松开吧!” 见我出声求饶,苏倩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又坐在沙发上,得意地说:“哼哼,再要说话不算数,比这厉害的手段有的是!” 我捂着发疼的右臂,看着苏倩,故作沮丧:“你这丫头,简直就是我的命中克星。” 苏倩翘着二郎腿,完全没有一点淑女的风范,斜着眼睛说道:“呵呵,多谢夸奖。如果有可能,你会终生免费享用这种爱抚和按摩的。” 我连连作揖,愁眉苦脸:“小姐,你就饶了我吧!还不如让我下地狱呢。” 她白了我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看我。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样的美人,这样的恩惠,唉,不知我是哪辈子修来的?”我故意自言自语。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苏倩站起来,从兜里拿出衣服,挂在衣橱里,又拿出几件,对我说道:“这几天没有洗澡,脏死了。我先洗澡,一会咱们出去吃饭,我请客,你付钱!”说着转身向卫生间走去,到了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不许偷看!” 我挠着脑袋,嘻笑着说道:“我是那种人吗?不信,你开着门洗澡,我都不带偷看的!嘿嘿,还不如到网上去看呢,想看什么看什么!” 她把眼睛一瞪,说道:“你敢?年轻轻地不学好,像个色狼!” 我嘿嘿一笑,转身也收拾我的衣服。 卫生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透过门上的玻璃,隐约可以看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晃动。我知道,这层里面,有一个丰满诱人的玉体在随着流水在闪动,有一种特有的味道在飘散。我咽了口唾液,咬了下舌头,硬是把自己的目光从卫生间的门上转移到别处。 一会功夫,苏倩从里面出来,身上裹着浴巾,一边用毛巾擦着她短短的头发,一边对我说道:“你也去洗一下,身上臭死了!” 我打量着眼前的美女,刚刚沐浴过的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沐浴液的味道,浴巾下面露出半截白白的如莲藕似的的小腿,双臂及肩头没有任何衣物,皮肤白嫩,欺霜赛雪。脸蛋红红的,樱唇散发出一种诱人的魅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看到我在注视她,苏倩娇羞地嗔怪我:“没见过洗澡后的美女啊,瞧你这傻样!” 我呵呵一笑,嘴里吟道:“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滚你的!你以为我是杨贵妃啊!什么是春宵苦短?什么是新承恩泽啊?”苏倩笑得弯下了腰,浴巾唰地一下掉了下来,露出了粉红色的胸罩和内裤。丰满的**随着笑声在上下颤动,好像要立刻挣脱束缚飞奔而出;窄窄的内裤紧紧包在洁白丰腴的玉臀上,把所有的线条都呈现了出来。 苏倩愣在了那儿,我也傻了。 我感到脑袋一热,鼻子发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步向前,把苏倩抱在怀里,倒在沙发上,疯狂地亲吻起来。 苏倩身子一颤,稍微挣扎了一下,双臂绕住了我的脖子,身子像一条蛇,缠在了我的身上,迎合着我的亲吻。 我失去了理智,像雨点一样,落在了苏倩的脸上、耳朵、鼻子和头发上,最后深深地吻住了她红红的嘴唇。 我伸出舌头,轻启她的樱唇。她张开嘴,迎合着我,两条舌头缠绕在一起,互相吮吸,你来我往。我扫着她的牙齿,扫着她的口腔,裹住她的香舌,真正地彼此交融。 我一边亲吻着,腾出一只手,在苏倩的背上抚摸、揉搓。她身子在轻轻地颤抖,随着我的爱抚,鼻子里发出含糊的呻吟。 我离开她的香唇,落在她洁白的脖子上。她头向后仰着,给了我充分发挥的空间。这时候,我已经忘记了自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我亲吻着苏倩的脖颈,逐步吻向了她的胸部。先是亲吻裸露着的肌肤,最后,隔着胸罩,我的嘴落到了她的**上。 背后的手不住地在她的臀部抚摸,一种本能,我的手伸到了她的内裤里面,在柔软的屁股上抓着、揉着。 苏倩半张着嘴,眼睛紧紧地闭着,呼吸急促,嘴里发出舒服的呻吟声。这呻吟声更加激发了我的雄性本能,我热血上涌,心跳加快,猛地抓住她的乳罩,使劲一扯,那粉红色的胸罩像一只蝴蝶飞离了她的身体。 我惊呆了,眼睛再也不能转动——苏倩的**完全展现在了我的眼前。她的**白皙丰满,既像人们所说的两个大大的白馒头,又像两只展翅欲飞的白鸽;小巧的乳头周围布满了粉红色的乳晕,乳头挺立着,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抖动。这是女人最美丽的地方,是女人最具魅力的地方! 我伏下身子,一口含住了丰满的**。苏倩忽然大声地喊了一声,那是一种享受、欢愉的呻吟。 我不停地吮吸着,不时用舌尖去轻轻接触、挑逗。同时另一只手握住了另外一个**,疯狂地揉着、按着,用手指捏住乳头,或提或捻,或弹或按。一会,我的嘴和手交换了位置,彼此重新爱抚着另外的一个。 这时候的苏倩已经软得像一团面,任意由我摆弄。我离开她的**,转移到了她的小腹。小腹平滑、柔软,圆圆的肚脐像一块美玉镶嵌在她的肌肤上。我一边抚摸,一边亲吻。苏倩的身上,布满了我的亲吻。 我轻轻地拨开她的内裤,把手伸向了她的神秘之处。 苏倩身子又是一颤,一种女性的本能使她用手捂住了那儿,双腿紧紧地闭着。 我手上加大了力气,努力向那儿探寻。 忽然,苏倩发出了一声:“啊!”身子直了起来,猛地打开了我的手,挣脱我的怀抱,跳了出去。 我一惊,抬起浑噩的眼睛,朝她看去。 苏倩脸色通红,两眼幽怨地看着我,双臂交叉着挡在胸前,内裤歪斜着。她喃喃地说道:“我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起码现在不行!”说着,低着头跑向了她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我又是一惊,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傻在了那儿。 看看衣冠不整的自己,想想苏倩刚才的娇羞、幽怨和无奈,我悔恨交加,不住地抽自己的嘴巴。我枉自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简直禽兽不如!苏倩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孩,差一点就让我给毁坏了清誉和贞洁。我住在这儿,他们兄妹对我是何其周到,何其热情,我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今后我如何面对苏青,如何面对苏倩?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多亏苏倩还留有一丝理智,否则大错铸成,我将何以自处? 我整理一下衣服,来到苏倩门前,低低说道:“倩倩,对不起,我不是人!我禽兽不如!倩倩,你狠狠地骂我一顿吧,要不,你打我一顿也好。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苏青。我知道你很伤心。我不但伤害了你的身体,更伤害了你的心。倩倩,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别想不开。” 我在门前忏悔着,不住地抽自己的嘴巴。房间里传来苏倩低低的哭声,我更是无地自容,悔恨不已。 一会儿,门开了,苏倩穿好衣服走了出来,眼角挂着泪珠。 她靠在门框上,无语地看着我,看着我脸上的指痕。 我看她没事,心里松了一口气。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着头说:“倩倩,我对不起你。” 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我退后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无言以对。 苏倩轻轻走了过来,蹲在我面前,抓住我的手,说道:“吴铭,你看着我!”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着苏倩。 苏倩脸上的泪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柔情和痴迷。 她看着我的眼睛,柔柔地说道:“吴铭,你别这样自责。这不怪你,真的。其实,刚才,刚才你这样做,我很喜欢,因为你给了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觉和享受,让我知道了爱的滋味。这说明,在你心里,我是有魅力的,你是喜欢我的。我也告诉过你,我非常喜欢你,非常爱你。知道吗?这是我的初吻,也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身体。我很高兴,我能把自己的初吻献给自己所钟爱的男人。吴铭,长期以来,我也期望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有一份浪漫的漏*点。这没有什么可羞耻,也没有什么可指责的。我们都是受过教育的,应该懂得,男女欢爱,人之大伦。孔子还说过呢,食色,性也。何况我们这些饮食男女呢。吴铭,我们都不要互相有抱歉的心理,这是正常的。只是,现在我们不能这样。一方面,我还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另一方面,我不想让你对我抱有任何责任。你心里还有公孙燕,还有那份感情。如果我们今天发生了关系,那你将来怎么去面对公孙燕?我不想你抱有对我负责人的心态去放弃你的感情。这种关系应该产生在两个人发自内心的爱的基础上的。吴铭,如果有一天,你从公孙燕的阴影里走出来,真正爱上我,我,我会抛开一切,满足你的要求。” 苏倩的话,更让我无地自容。我自认为已经忘记了公孙燕,但是正像苏倩所说的,我还没有从公孙燕的影子里走出来。这时候做出这样的事,如果公孙燕知道了,会怎样看我?苏青知道了,会怎样看我? 苏倩知道我当时尴尬的处境,有意地调节气氛。她站起身,看了看时间,大声喊道:“臭书生,都一点了耶!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快走吧!” 我艰难地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洗脸,整理了一下头发,看着脸上自己抽打的痕迹,叹了口气。 我和苏倩走出家门,一路上,都默不作声。虽然不再提,但是我们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尴尬。尤其是苏倩,一直低着头,脸红红的。毕竟,在一个男人面前赤裸了身体,是一件极其难堪的事。 我们找了一家小酒店,在沉默和尴尬中匆匆地吃了午饭。 饭后,我对苏倩说道:“倩倩,你先回去吧。一会我给苏青打个电话,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我出去转转。” 苏倩看了看我,知道我还没有从尴尬的处境中摆脱出来,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叮嘱我,要我早点回去。 苏倩转身走了,我站在那儿,看着她的背影,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和苏倩相处了。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转着,不知道以后如何面对他们兄妹俩。 知道太阳下山,我才磨磨蹭蹭地回到住处。 房间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我和苏倩的衣服都已经洗了晒在阳台上。地板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苏倩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苏青正在我的房间摆弄电脑。 见我进来,苏倩赶忙站起来,眼睛里透露出担忧和惊喜。 苏青从房间里出来,大大咧咧地嚷道:“兄弟,你去哪儿了?让我等了这么长时间?” 我强作欢笑,说道:“不会吧?你不是很忙吗?怎么会等我那么长时间?” 苏青叫道:“你还不相信?问问我老妹!她说你很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儿。她也一直在担心你呢!” 我看了一下苏倩,她赶紧低下了头。 我看着苏青,大声说道:“走,吃饭去!” 我不顾他们的反对,找了一家稍微好点的饭店。他们看到我的样子,有些纳闷。苏青说道:“兄弟,知道你有了稿费,但是也不能不过了啊!这么浪费干什么?” 我笑着没有回答。 服务员递上菜单,我没有让他们点菜,自己挑着最好的点了八个菜,要了一瓶长城干红。 苏倩担忧地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疑惑和关切。苏青呢,乐呵呵地,根本什么都没有发觉。 菜上来了,服务员打开了酒,给我们三个斟上。我摆了摆手,说道:“我们自己来吧。谢谢!” 我举起酒杯,对苏青和苏倩说道:“来,为了我们的出游,干杯!”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喝干了杯中酒。 苏青哈哈笑着,也一饮而尽。 苏倩端着酒杯,看着我,说道:“书生,你没什么吧?” 我一边吃菜,一边说道:“没事,我很好。” 席间,苏青向我们询问了这次出游的情景。苏倩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苏青哈哈大笑,看着苏倩说道:“老妹,这时候去是不是太早了点啊?你怎么连点礼物都没有买啊?可太不礼貌喽!” 苏倩气哼哼地打了苏青一下,红着脸看了看我,赶紧喝干了那杯酒。 我们边说边谈,不知不觉,一瓶酒被消灭了。 我转身对服务员喊道:“小姐,再来一瓶!” 苏倩赶忙阻拦:“书生,不能再喝了。我们这一次太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还要上课呢。“ 苏青也劝阻我,说道:“兄弟,今天不能再喝了,改天我请你,咱哥俩喝个痛快。“ 我看着眼前的兄妹二人,心里一热,说道:“倩倩,苏青,听我的,再喝一瓶,我有话对你们说。“ 我给他们满上酒,举起酒杯,说道:“苏青,倩倩,这一个月来,你们对我的帮助我不多说了。这杯酒,我敬你们。”说完,我喝了个底朝天。 苏青说道:“兄弟,你这么客气干什么。咱们有外人吗?”说着,也喝了一杯。 苏倩没有动,奇怪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看着她,说道:“倩倩,你怎么不喝呢?” 苏倩平静地说道:“你想说什么?说完了我再喝。” 我给苏青斟满酒,沉了一会,说道:“苏青,倩倩,这一个月来,我给你们添的麻烦太多了,我很过意不去。今天晚上,一方面是感谢,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和帮助,我无以为报,只能用这杯水酒表达我的谢意。” 听了我的话,苏青愣了。而苏倩,脸色大变。 我看着杯子里的酒,鲜红似血。我心里一阵激动,继续说道:“另一方面,这杯酒也算告别酒吧。我想搬出去,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今天下午,我已经看好了房子,我想明天就搬过去。” 苏青还没有说什么,苏倩说话了:“哼哼,我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要搬出去啊!你早就该搬走!你根本就不应该来!” 我愣了,苏青也愣了。 半晌,苏青才明白过来,对苏倩说道:“倩倩,你说什么呢?怎么这么说话!” 苏倩没有看我,脸上流下了泪水,她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干,说道:“哥,你没看出来吗?人家成了大作家,怎么能再住在我们这个破房子里?人家嫌掉价啊!哥,咱们何必用热脸去贴乎人家的冷屁股呢?” 我傻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倩倩,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苏倩气冲冲地说道:“那你说你是什么意思?难道就为了那件事吗?亏你还是个男人!怎么连这点心胸都没有!我都没说什么,你干嘛这么放在心上?我告诉你吴铭,你可以搬走,我不阻拦你,哥哥也不会!但是,如果你硬要搬走,那我们就不再是朋友!就当作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苏青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我,莫名其妙:“老妹,你说的是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苏倩抢白道:“你明白什么?你什么也不用明白!你就是把心掏出来给人家,人家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没想到会这样,更没想到会给苏倩带来这么大的触动。 我说不出话来。 苏青自己喝了杯酒,看着我说道:“兄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搬出去。但是,你这样做的确有些欠妥。不说我们兄妹俩的心意,单凭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感觉我们已经成为了好朋友,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何况,我妹妹……哎呀!”他突然喊起来。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如果再这样说,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苏倩看了看我,说道:“你要决心搬出去,那现在就搬,不用等到明天,你不是看好房子了吗?一会让苏青给你找辆车,把你送过去。” 苏青怔怔地说:“老妹,你……” 苏倩把杯子一撴,忽然站起来,哭着跑了出去。 我目瞪口呆,苏青也哑口无言。 我知道今天晚上的话对苏倩来说,打击太大。倒不是因为今天中午的尴尬,而是作为一个女孩子来说,让她无法下台。她一定以为,是她对我失去了魅力,是她对不起我。 我和苏青互相看着,眼里全是茫然。 5 第二十六章 小蝶 4 最终我还是没有从苏倩家搬出去。 一方面,如果我强要搬出去,就像苏倩说的,我会失去这两个朋友,起码苏倩不会再理我;另一方面,我从内心来说并不想搬出去,毕竟这儿已经习惯了,再换一个环境,我并不一定适应。但是我只是想避开对苏倩的尴尬。 接下来,我开始了“浪漫三部曲”第二部《浪漫情怀》的创作。《浪漫情怀》讲述了一对中年夫妇在平凡的生活中感觉m 彼此失去了吸引力,缺乏了当年的漏*点,因此矛盾冲突不断,几次险些离婚。但是由于过去有着一段浪漫的恋情,有着一段浪漫的情怀,在冲突中感情更加坚固,最终体会到了“幸福就是浪漫”的真谛,两人决定“将爱情进行到底”。 这篇小说我早有构思,所以写起来也并不吃力。每天大约创作一万字左右,然后进行反复修改。不过,这部作品,我没有全部上传到网上,只是将部分章节发布在了我的博客和一个论坛上,征求读者和网友的点评和意见,并公布了我的邮箱,恳请他们和我联系,并提出宝贵意见。 从读者的反应来看,作品应该是看好的,除了部分读者对其中的个别语言和人物形象有质疑外,大部分都持以赞赏态度。即便如此,我还是按照读者的意见进行了充实和修改。 自从那天过后,苏倩回家的次数明显减少,有时回来拿东西,也是立刻就走。就是在周末,她也很少和我说话,只是自己呆呆地看电视。 我感觉很是过意不去,毕竟是因为我的原因才造成了这种情况。我必须和苏倩谈谈,必须解决这个现象。 又是一个周末,苏倩照例回家了,问了问我的写作进度,就坐在沙发上抱着靠枕看电视,看来是等我做饭。每次回来,我都提前做好饭,等她一起吃。今天,我没有做饭,我决定好好和她谈谈。 我拿过一个马扎,坐在她对面,挡住了电视机。 她歪着头,一边看着电视机,一边说道:“你怎么回事啊?不去做饭,干嘛挡着我看电视。” 我一脸的忧伤,说道:“我就不明白,这破电视有什么好看的!一回来就看个没完。你知道不知道,这里面的故事情节都是虚构的,都是糊弄人的。” 苏倩看着我,奇怪地问道:“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看电视看什么?难道看你啊?你有什么好看的?” 我随口说道:“我当然不好看,哪儿有你好看呢!”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成了挑逗轻薄了么? 果然,苏倩脸一红,叱道:“没正经,还敢乱说!” 我嘿嘿一笑,连忙转移话题:“倩倩,我们好久没有出去吃饭了,今天晚上不做了,我们出去吃。” 她奇怪地问道:“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干嘛要出去吃啊?难道你又发财了么?” “不是。今天我们都放松一下,出去吃。这几天,我都累坏了。你也很紧张吧?” 苏倩点了点头,说道:“最近我们正在进行社会实践活动,真的很累。” 我回到房间,装好钱包,整理好衣服,来到客厅,对苏倩说道:“走吧,似水流年。” 她笑了一下,又立即绷住了。 最近一段时间,我的确感到很累。整天坐在电脑跟前,写个不停,感觉身体都要承受不住了,神经绷得紧紧的。今天说什么也要放松一下。 我没有带苏倩去饭店,而是带她到了一家咖啡厅。苏倩奇怪地看着我,问道:“怎么来这儿了?干嘛,喝咖啡吗?” 我笑着说道:“太累了,我们先喝点咖啡,放松一下,等晚点我们再吃宵夜。怎么样?” 苏倩笑了,说道:“好啊,反正是你请客。” 这是一家比较高档的咖啡厅,装潢相当考究,整个大厅的设计全是西方风格,豪华、高贵,显示着设计者和主人的不同凡响的鉴赏力。咖啡厅以原木为主材料,配合一些经过特殊处理的玻璃以及挂在墙壁上的一些世界名画,在纯朴古典的风格里又透出时尚典雅的格调。或许是为了加浓情调展现浪漫,整个大厅只开着几盏暖色调的吊灯。风格、灯光,再加上大厅里飘荡着的班得瑞的《维也纳森林》,整个咖啡厅充满着神秘和浪漫的色彩。 我和苏倩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侍应生过来热情招呼着。苏倩点了一杯绿野仙踪,我则点了一杯蓝山,又点了几分西点。侍应生一哈腰,转身去了。 我坐在那儿,欣赏着班得瑞的《维也纳森林》,苏倩则东张西望,审视着这家咖啡厅。 咖啡和西点上来了。我用汤匙轻轻搅着咖啡,看着柔和灯光下的苏倩。古人说“灯下看美女”,果然不错。这时的苏倩别有一种风情,不过,我不敢再生绮念,只是笑着说道:“倩倩,感觉怎么样?” 苏倩点着头说道:“不错,很浪漫,很有情调。” 我饮了一口咖啡,说道:“倩倩,最近一段时间,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难道还是因为那天我说要搬出去的事吗?” 苏倩深深地看着我,说道:“书生,你多想了。这一段时间我太累了,你也是太忙了,我不想打搅你。” 我摇着头说道:“不对,我相信我的感觉。你对我还是有意见的。” 苏倩笑着说道:“大作家,你不觉得在这么富有情调的地方谈这个话题是多么大煞风景吗?” 我也笑了:“当然有这感觉。不过,不把内心的话说出来,我快要憋死了。郁闷透顶!” 她乐了:“其实,我早就感觉出来了,你一直想和我说话。但是我真的生你的气,就为了那天我们俩的冲动,你就要离开我们,心胸未免太狭窄了吧。我一个女孩子都没有计较,你计较什么?再说,那是我们两厢情愿的事,何况我们并没有越雷池那一步嘛。” 我看着她,坦诚地说道:“倩倩,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如果你还因为那个事,不愿意和我说话,我可真要搬出去了。习惯了你的活泼,这样下去,我很不适应的。” 苏倩狡黠的笑容又出现在了脸上,不过,她没有说话。 我心亮堂多了,知道她已经不再恼我了。 我们慢慢喝着咖啡,吃着西点,尽情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浪漫。 正在这时候,我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来一杯葛兰特。” 我一惊,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像是在哪儿听过! 我回过头来,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忽然,我像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再也不能动了。 在我背后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背对着我,女的则面对着我和苏倩。 这个女人我太熟悉了!她在我的生命中陪了我将近十年,我的初中、高中还有大学四年!她给了我深深的爱,又给了深深的痛;她让我魂牵梦绕,又让我肝肠欲断。 她正是我的初恋情人——小蝶!! 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分手了将近两年,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 小蝶还是那么美丽,那么年轻,和两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起来稍微胖了点。长发焗成了棕色,柔顺地披在肩上;白里透红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成熟少*妇的魅力;眼睛柔和温顺,耳朵上带着镶嵌着蓝色宝石的耳坠,颈带项链。上身穿着一件红色夹克衫,拉链没有拉上,露出黑色内衣。 小蝶也看到了我,同我一样,傻在了那儿。 苏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蝶,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我站起身,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你好。” 小蝶也站起来,看着我,脸上有些不自然,声音很低:“你也好。” 她面前的那个男人站起来,转过身,看来看我,又看着小蝶,皱着眉头问道:“宝贝儿,这位先生是?” 既然到了这种地步,我也没有必要再拘谨,就大大方方地来到那个男人面前说道:“你好。我叫吴铭。” 那个人一愣,看着我伸出的手,没有动,随即又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听说过你,听过你和小蝶的事。”他阴沉着脸,目光里充满了敌意。 我冷冷一笑,沉声说道:“你是盛先生吧?怪不得当初小蝶抵挡不住你的攻势,今日看来,果然是一表人才,不同凡响。” 小蝶在一边看着我们俩,既尴尬,又着急,更有许多的无奈。 “盛先生,大可不必这样,因为一切都过去了,这只是人生中的一段细小的插曲,不影响主旋律的。相逢即是有缘,何不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喝一杯咖啡?” 不愧是一个副总,他愣了一下,脸上又充满了笑容,主动伸出手,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失礼了,我叫盛群风。来,一起坐,把你的朋友也请过来。” 我来到苏倩跟前,抓起她的手,来到小蝶他们桌前。大家重新落座。盛群风向侍应生招了招手,又端上了两杯咖啡。 我看了看他们,向他们介绍苏倩:“这是我的朋友,苏倩。南京大学学生。” 盛群风看了看苏倩,对我说道:“苏小姐真漂亮,江南女子,果然名不虚传。” 苏倩脸红了一下,大大方方地看着他们二人。 “倩倩,这是盛先生,这是小蝶。”我没有过多地解释。 苏倩刚才听到盛群风提到了小蝶的名字,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什么,听我这么一说,联想到我给她讲的故事,什么都明白了。 “吴先生,真是没有想到,我们能在这个地方、这种情况下相遇。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请你见谅。我听说过你和小蝶的故事,知道你们曾经有过一段感情。但是,人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小蝶也不例外。今天既然遇到了,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对小蝶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 盛群风果然高人一等,上来就用话堵住了我的嘴。 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慢慢放下,缓缓地说道:“盛先生,你误会了。刚才我说过,一切都过去了。既然已经过去,不说也罢。不过,你说的没错,每个人都应该追求美好的生活,盛夫人不例外,我们也不例外,因为我们都是饮食男女,无法脱离世俗的影响。我只是一个凡人,除了一具臭皮囊,别无长物。今天看来,小蝶选择你是正确的,我没有任何不悦和怨恨。这是她的权利。” 小蝶一直低着头,听到我称呼她为“盛夫人”,身子一动,抬起头看了我一下,又低下了头。 盛群风看了看我身边的苏倩,也端起了咖啡,说道:“今天我和小蝶是因为出差来到南京,晚饭过后,想欣赏一下南京的夜色,就从酒店里出来,沿着大街散步。小蝶走累了,我们就来到这儿坐一坐。吴先生,你什么时候来南京的?在何处高就?” 我正要张口,苏倩在一边答道:“他来南京已经两个月了,现在就住在我家。不过他没有什么‘高就’,现在是一个自由撰稿人,是一个作家。估计过几天他的小说就会出版了。到时候还请盛先生多多指教。”我知道,苏倩一直因为小蝶的无情背叛而耿耿于怀,才故意说出这样的话。 听了这句话,小蝶第二次抬起了头。因为她知道,做一个作家一直是我的梦想。我看不懂她脸上表现出的到底是什么表情,是安慰?还是高兴?亦或是鄙视? 盛群风点了点头,看着我说道:“吴先生果然是才华横溢,将来必定会大有所成。不过,这位苏小姐看起来也很不简单。” 一直没有说话的小蝶忽然插了言:“吴铭,这位苏小姐非常优秀,你要好好珍惜。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希望我们从此成为好朋友。” 苏倩一笑,看着我说道:“我的事你不用担心。吴铭虽然不是什么事业有成的人,虽然没有锦衣玉食,虽然有人不珍惜,但是有眼光的人还不在少数。”这丫头,说起话来绵里藏针,火药味很浓。 盛群风看了看小蝶,又看了看手腕上的名贵手表,说道:“不好意思,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业务要谈,我们先回去了。改天再见,这是我的名片。”说着,把名片递给了我。 小蝶站起来,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跟在盛群风身后向门口走去。 我站起身,送了两步。在即将出门口的时候,小蝶把一张纸塞给了我,匆忙走了。 我看着他们远去,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身坐下。 苏倩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 我把手中小蝶塞给我的纸递给她,她看都没看,又给我塞到兜里。 咖啡是喝不下去了,我有些烦躁,就付了帐,同苏倩走出了咖啡厅。 苏倩陪我慢慢走着,不时地看我。 我停下脚步,奇怪地看着她,问道:“你一个劲地看我干什么呀?” 苏倩夸张地长出了一口气,笑着说:“你总算说话了,我还以为你的魂被小蝶勾去了呢!” 我瞪了她一眼,说道:“别胡说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我还能想什么啊?再说,在她之后,还有,还有……” “还有公孙燕是不是?嘿嘿,还有我,是不是?”苏倩调皮地说道。 我张着大嘴,实在是无法合上了。这丫头,说话真不留情面,一下子把别人的伪装全部剥下来了。 苏倩哈哈一笑,转动着在我面前跳动,饱满的胸部上下颤动。苏倩看出我的目光色迷迷的,板起脸说道:“正经一点,非礼勿视。” 我也笑了。 时间还早,苏倩又拉着我到了一家小饭店吃了点夜宵,总算打发了这顿饭。 回到住处,苏倩忙着去洗澡了,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拿出小蝶的那张纸条,看起来。 其实,这是一张名片,上面记载了小蝶的工作单位、职务和联系方式。她为什么要塞给我这张名片呢? 难道要我约她?那见面又有什么用呢?还能说什么呢? 难道小蝶对我余情未了?要和我偷情?我暗暗责骂自己,异想天开!小蝶不是那样的人,我怎么会这样想? 或许小蝶想以同学的身份和我叙叙旧,或许是想劝劝我,撮合我和苏倩?借以弥补自己对我的伤害? 我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踌躇,苏倩洗完了澡,在我门外敲门:“书生,睡了吗?我就不信你能睡得着!” 我无奈地笑了笑,打开了门。 苏倩今天穿得严严实实地走了进来,看我手中拿着那张名片,嘿嘿一笑,在电脑椅上坐了下来,椅子一转,面对着我。 “书生,我知道你今夜要失眠的,是不是?怎么样,在看那张纸吧?” 我又一次把名片递给她,她看了看,又递给我:“抓紧收藏好,将来会又用处的。呵呵……” 我站起身,绷着脸说道:“你再胡说,我,我就和那天一样了!” 苏倩一下子蹦起来,红着脸说道:“你敢?当心你的小命!我哥哥可是警察!” 我坐下来,哭丧着脸说道:“倩倩,你帮我分析分析,她为什么要塞给我这张名片。我们都已经过去了,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苏倩重新落座,想了想,笑着说道:“她不会是想重拾旧情,想和你偷欢吧?” “去你的,一个大姑娘,说这话也不脸红!”我揶揄着苏倩。 苏倩狡猾地一笑,脸有些红,声音低低的:“哼哼,又不是没有做过,还假装清高。”眼波流动,眉目传情,俨然是一个绝代佳人。 我大窘,不敢直视她的目光,更不敢接她的话。 苏倩也觉得失言,说道:“或许是想和你见见面,向你解释解释。” 我点了点头,说道:“只有这样解释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是星期天,倩倩,我看能不能偷偷约她出来,你陪我去见她。” 苏倩一摇头,坚定地说:“我不去!我干嘛要当电灯泡啊!” 我哀求着她:“倩倩,你就当帮我的忙,陪我去吧。万一以后让盛群风知道了,也会证明小蝶的清白是不是?同样也能证明我的清白啊!” 苏倩看着我,目光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问道:“你真的要我陪你去吗?真的对她没有任何想法吗?” 我苦笑着说道:“你这丫头,怎么把我想得那么差劲啊?” 她哼了一声,丢下一句“你本来就很差劲”,扭着小屁股回自己房间去了。 我苦笑着,心里感叹:人啊,千万别做错事,千万要盯紧脚下的路啊!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就我那天的行为,让苏倩一个劲地给我小鞋穿。 5 第二十七章 约会 4 星期天,我一早就起床了。真让苏倩说对了,我一夜无眠。 苏倩恐怕还在呼呼大睡。这个丫头,能吃能睡的,怪不得像个小胖熊呢。 我穿着运动装,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轻轻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是我刚刚养成的习惯,每天早晨都要围着我们这个居民小区跑步,活动筋骨。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由于整天致力于写作,我感觉到体力有些透支,非常疲劳,就给自己安排了这个时间进行锻炼。 跑了二十分钟,身上微微见了汗,我变跑为走,来到小区门口,买了点油条豆汁,打道回府。 苏倩还没有起床,我把早餐放在茶几上,对着她的房间喊道:“懒虫,该起床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没等苏倩反应,我到卫生间里冲洗了起来。活动以后冲个澡,真是舒服。 从卫生间里出来,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一边看新闻,一边等苏倩。 又过了好半天,苏倩才睡眼惺忪地从房间出来,穿着橘黄色睡衣,嘴里嘟囔着:“好不容易一个星期天,也不让人睡觉。不就是与旧情人约会吗?至于这么心急吗?” 她嘟嘟囔囔着,走进了卫生间,里面传来洗刷的声音。 早饭后,我打开电脑,继续我的创作,苏倩忙着洗衣服、收拾房间。我眼睛盯着屏幕,但是无论如何不能静下心来,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干脆把键盘一推,走到阳台上,掏出手机,按照名片上的号码,给小蝶打电话。 “嘟——嘟——”那边响了两下,接着就断了,里面传出话务员清脆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方便接听,请稍后再拨。” 我呆了一下,转身来到客厅。苏倩还在卫生间里忙着,听到我的脚步声,她在里面大叫:“书生,快去把衣服晾上!” 我来到卫生间,苏倩正蹲在那儿忙着,知道我进来,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把这个盆里的衣服晾到阳台上。” 我说了一声“遵命”,弯腰端起了盆。临出门,我笑嘻嘻地说道:“倩倩,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哦?” 她把手上的洗衣粉泡沫朝我一甩,喊道:“你要死啊!这么不长记性!马上要见旧情人了,还想吃我的豆腐!” 我招架不住,落荒而逃。 桌上的手机响了,我赶忙从阳台上奔回客厅,苏倩也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 我一把抓起电话,是小蝶打来的:“是吴铭吗?” “是我。你在哪儿呢?”我回答着,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 “我在酒店。刚才不方便,他去洽谈业务,下午才回来。我这才给你回电话。”小蝶在那边说道。 “你中午有时间吗?我和苏倩想请你吃顿饭。”我一边说一边看着苏倩。而苏倩撇了一下嘴,回卫生间去了。 小蝶在那边迟疑了一会,声音很低:“这方便吗?合适吗?别让苏小姐误会才好。” 我大声说道:“没事的,苏倩是个懂事的女孩子,她不会多想的!” 苏倩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手在围裙上擦着,奇怪地看着我。 我告诉小蝶,等我订好了酒店再给她电话,然后挂了电话。 苏倩坐下,对我说道:“干嘛又扯上我了?什么我不会多想?我越想越不对劲,你们见面,我去真不合适。” 我急了,冲她嚷道:“你这人怎么又变卦了?我都约好了,你这不是让我难堪吗?再说,我是以我们俩的名义邀请的。” “那你说,我们以什么名义去见她?”苏倩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躲开她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道:“什么名义无关紧要,反正她都会那么想的。” “怎么想?”苏倩步步紧逼。 “以为我们是未婚夫妻,以为我们已经同居了。”我也豁出去了。 苏倩脸一红,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叹息道:“为了你这臭书生,我的名节算是毁了。” 我心一动,是的,最近我太在乎自己了,根本没有注意苏倩的感受。一个未婚女子,一个大学生,为了我,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而这些,是一般女孩子做不来的。我是不是应该试着去接受她呢? 我问苏倩:“倩倩,你说我们去哪家酒店呢?” 苏倩歪着头想了一会,说道:“我以为不要太高档,但也不能太寒酸。这样吧,就去我们签约时订的那家酒店吧。” 我连声说好,那家酒店,装潢气派,富丽堂皇,但是价位不是很高,菜也别具特色。 我连忙拨打“114”,查询了那家酒店的号码,随即又打过去,订了一个包房。最后,我给小蝶电话,告诉她酒店的名字和位置,约定十一点在酒店门口见面。 处理好这一切,我看着苏倩,嘿嘿笑着:“倩倩,现在就看你的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别给我丢脸。” 苏倩气得又在我身上温柔地拧了三个圈,看到我夸张地连蹦带跳,她才满意地回房梳妆打扮去了。 我也利用这时间换上了我自认为最好的衣服,里面是一件棕色体恤衫,外面是藏蓝色夹克,下面是蓝色长裤,皮鞋擦得贼亮。 正在镜子里打量着自己的风流倜傥,苏倩走了出来。我眼前一亮,今天她打扮得可真得体,漂亮极了。黑色紧身裤,红色马靴,上身穿的是我给她买的那件红色韩版外套,透出一种活泼蓬勃的生命力。略施粉黛,稍微抹了点口红,耳朵上带着耳钉。泼辣中带着妩媚,婀娜中透着自信。 看到我站在镜子面前,苏倩取笑我说:“书生,瞧你这打扮,是要相媳妇去吗?” 我不甘示弱,回敬她说:“美女,瞧你这装扮,是要相女婿去吗?” 她得意地笑着,说道:“是啊,就是相女婿去。你管得着吗?” 我不假思索地说:“正好啊,我相媳妇,你相女婿,那我们不正好是一对吗?” 她跺了一下脚,说道:“哼哼,我是帮别人相女婿去。臭书生!” 我们出了门,看看时间,还不到十点,干脆并肩步行前往酒店。 到了酒店,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我们预定的包房,苏倩坐在沙发上四处张望。服务员给我们沏好茶,刚要退下,我说道:“你稍等,我这就点菜。” 我还是点了八个菜,要了一瓶红酒。嘱咐服务员,十一点一刻开始上菜。 我在椅子上坐下,问苏倩:“你看这儿应该还合适吧?” 苏倩说道:“我没有去过高档的酒店,不知道那儿是什么样子。从我的感觉来讲,这儿很不错的。相对而言,这儿也算得上是比较高档的大酒店了。” 我笑着说道:“当然是高档的,知道不知道,这一顿要消耗掉我一大笔银子呢。在我们老家,那可是一头小牛犊的价钱呢。” 苏倩吃惊地问道:“是吗?这还了得!要是让叔叔阿姨知道了,还不骂死你呀!以后你可要节省一点,不能再花天酒地了,你最近花的钱可真不少了,我以后不再要你请客了。”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节约是应该的,但是要知道,请你吃饭才花几个钱啊?” 我们就这样说说笑笑,看看时间,马上要十一点了。 我拉着苏倩向酒店门口走去,刚到门口,一辆出租车停下了,小蝶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蝶还是昨天晚上的装扮,只是在阳光下看得更清晰,整个人显得更精神,更加丰韵。这时候看来,小蝶真正是一个成熟的少*妇了,一个衣着华丽高贵的富家少*妇。 小蝶看到我和苏倩拉着手站在那儿,愣了一下,很快就笑了,伸出了手。 我们彼此握了握手,保安拉开门,我们进了酒店。 来到包房,彼此落座,我们三个人互相看着,谁也没有说话。 要说还是苏倩机灵,笑着说道:“我说我们是干什么来了,都不说话,多沉闷啊!小蝶姐姐,你真漂亮。”这丫头,昨天晚上说话还那么尖刻,现在称呼上姐姐了。 小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苏倩:“妹妹,要说漂亮,你才是真正的美女呢。中国人都知道,江南出美女,江南的女孩水灵,今天一看,说的真不错。我哪儿比得上你啊!无论是年龄、还是相貌,你才是真正的美人呢。” 我看了看她们两个,说道:“二位就不要互相吹捧了。我们是来吃饭的,可不是来选美的。服务员,上菜!” 两个女孩哈哈大笑起来。在这笑声中,以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酒菜上来了,服务员打开酒,给我们三个人倒满酒。我对她说:“小姐,我们自己来吧。有事我会通过内线打电话到前台的。”服务员一躬身,退下了,关上了房门。 我们边吃边聊,气氛还算比较融洽。隔壁的房间里也传来一阵阵的欢笑声,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是欢笑的时候,是开心的地方。 小蝶放下筷子,看着我和苏倩,有些伤感。她叹息着说道:“吴铭,当时离开你,我知道你很痛苦,其实我也很痛苦。从内心来讲,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是你知道,我家里人对我施加了很大的压力,主要原因就是你没有稳定的工作,没有固定的收入。我并不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也不是一个势利的人,可是,他们说得多了,我也产生了动摇。我们考上大学,都很不容易,我不想在我们老家那个县城呆一辈子,我想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所以,我有意地疏远了你。正好那个时候,盛群风疯狂地追求我。我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他。吴铭,倩倩,你们说我什么都行,薄情寡义、贪图虚荣什么都行。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吴铭,也对不起自己的心。或许在你们眼里,我是一个坏女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盛群风对我很好,他很爱我;我呢,谈不上爱他,但也并不讨厌他。要问我后悔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吴铭,我并不后悔。”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小蝶的话有些让我接受不了,尤其是最后的几句,但是我知道那是真心的,我没有必要生气。 苏倩张了张嘴,被我拦住了。 小蝶自顾自地说着:“我没有后悔,但是知道对你造成的伤害是深痛的。这两年来,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想了解你的近况。打听了很多的人,都没有你的消息,给你发了邮件,你也没有回复。你在躲着我,故意躲着我,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开始,我想通过盛群风在我们公司给你安排一个职位,作为我的补偿,后来一想,你的性格和脾气是绝对不会接受的,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想给你一笔钱,太世俗了,你同样不会接受。你是一个清高的人,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绝对不会接受的。前几天,我回了老家一趟,从侧面打听到,你在南京,具体干什么工作我不知道。正好盛群风要来南京参加一个IT业的洽谈会,我也就跟着来了。我想或许能在南京碰到你,虽然这概率几乎是不可能的,我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没想到,到南京的当天就碰到你了,碰到你和苏倩。我真的很高兴,开心极了。看到你身边有这么漂亮的女孩,有这么可爱的红颜知己,我就放心了,也可以说,自己的心得到解脱,得到安慰。好好珍惜她吧,吴铭。她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子,不要再错过这个机会了,否则会遗憾终生的。虽然我们不能成为夫妻,但是就不能成为朋友吗?就不能原谅我吗?” 我看着小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两个女孩子都静静地看着我,谁都没有打扰我。 隔壁的房间里欢声笑语,隐隐约约听得出来,一群男男女女在尽情欢乐,与之相比,我们的气氛太压抑了,让人透不过气来。 我举起酒杯,笑着对她们说道:“二位美女,干了这杯酒,为了以往的过去,为了今天的相遇,更为了美好的未来!”我一饮而尽。 她们也喝干了杯中的红酒,只是,她们脸上表露出来的是担心,是柔情, 我放下酒杯,对小蝶说道:“谢谢你,小蝶。感谢你对我说了这么真诚的话,感谢你对我的祝福和牵挂。昨天晚上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你这样选择没有什么错误,是我们没有这种缘分,就是所谓的有缘无份吧。请你不要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只留下了一份美好的回忆。以后的岁月里,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空间,有自己的恋人、家人和亲人,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不能因为过去的事而影响了今后的幸福。至于说伤害,我已经忘记了。因为人生经历的波折和痛苦太多了,怎么能都放在心上,否则人生真是太累了,真是太苦了。只有把经历过的痛苦和磨难当作一种前进的动力,生活才有意义。” 苏倩分别给我们倒满了酒,小蝶说道:“吴铭,你能这么想,我真高兴。你还是过去的那个吴铭,坚强、自信。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说不定我会后悔的。”说着她笑了起来。 苏倩也笑了,她一直在为我担心,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苏倩也随声附和:“二位,我们不要再忆苦思甜了。别把今天的气氛搞砸好不好?看,菜都没动,酒也没喝,真是大煞风景啊!” 不能再往下说了,再说真没什么意思了。我跟她们碰了碰杯,开始喝酒。 小蝶又问了我这两年的经历,我把自己辞职、务农和打工的经历告诉了她,当然中间隐去了和公孙燕的事情。最后告诉她,我来南京是为了体验生活,是为了更好地搞好自己的创作,临时借住在苏倩家里。 小蝶好奇地问道:“以前好像没有听你说过你认识南京的朋友啊?你是怎么认识苏倩的?” 苏倩笑着说道:“这就是千里有缘来相会。”这丫头,一激动就开始胡说了。 “我和吴铭是在网上认识。”苏倩眨了眨眼睛,说,“你看他文质彬彬的,其实在网上他油嘴滑舌,高谈阔论,花言巧语,典型的一个痞子。他的网名叫流浪书生。我当时就想,这个自称书生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风流倜傥?酸气十足?就产生了好奇之心。后来他在网上给我留言,说来南京了。我就到火车站去接他。小蝶姐姐,你不知道,当时他是多么可怜,多么惨啊!真让我大跌眼镜啊!与想象中的书生截然不同!哪儿像一个书生啊,整个一个讨饭的,衣衫褴褛,无精打采的,好像有几十天没有洗澡了。就那样子,还色迷迷地盯着女孩子不放,差点让警察给抓走。要不是我,恐怕他还在号子里呆着呢。我对警察说,这个人是我朋友。警察都奇怪,问我,这个讨饭的是你朋友?简直是天方夜谭。我说,他是戏剧学院的,因为角色的需要来体验生活。我就把他给领家里去了。我当时想,这样一个人,可怜可怜他吧,就当又领养了一只小猫。你不知道,我领养了好多小狗小猫呢。我让他洗了澡,换上我哥哥的衣服,我一看,哈,这个讨饭的还人模狗样的呢,得了,他也无处存身,就暂时住我这儿吧。就这样,他在我家住下了。小蝶姐,你说我是不是引狼入室啊?”苏倩一本正经地说着,小脸绷得紧紧的。而小蝶,一头的雾水,疑惑地看着我,问道:“吴铭,你怎么混到这种地步啊?那你可得好好谢谢苏倩,否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流浪呢!”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转头,一口酒喷了出来,鲜红的红酒撒在碧绿的地毯上,殷红如血。 我指着苏倩说道:“你真是太厉害了,佩服,佩服!你这样的才华不去做编剧,不去当作家,真是屈才了!谢谢你,让我不再流浪。来敬你一杯!” 小蝶这才明白过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出来。这时候,隔壁房间也发出了哄堂大笑,怪怪,难道他们也听到了苏倩的话? 苏倩眯着眼看着我,一脸的坏笑。我明白其中的意思,那是告诉我,再要不听她的话,好戏在后头呢。 经过这一笑,我们心情都放松了,放开了酒量喝了起来。小蝶又询问了我的创作情况,知道我正在创作“浪漫三部曲”的第二部,也为我高兴。 一瓶红酒喝光了,我打电话告诉前台,又要了一瓶红酒。 今天中午的酒格外香醇,今天的菜格外香甜。酒不醉人人自醉,我们三个人都稍微有了点酒意。 小蝶又成了学生时代的小蝶,苏倩也成了那个撒娇泼辣的苏倩。两个美女小脸酡红,双目含情,醉眼迷离,吐气如兰。我看着眼前的春色,都有些呆了。苏倩半睁着眼腻声说道:“臭书生,瞧你二眸子贼光灼灼,不像个好人,整个一个色狼。你不会是想把我们灌醉了,别有企图,想做坏事吧?” 我看着苏倩,大喊冤枉:“倩倩,怎么这么说我啊?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她嘿嘿一笑,摇头晃脑地说:“臭书生,我就是太知道你是什么人了我才这么说的。小蝶姐,你不知道,那天中午,我洗完澡出来,他那眼神跟今天一样,还抱住我……” 我的天,这丫头八成是喝醉了,要把那天的事说出来。我赶忙打岔:“小蝶,为了你的幸福,我再敬你一杯。” 小蝶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和我碰了一下,又喝干了酒。总算把这件事给搪塞过去。 小蝶坐在椅子上,杏眼含春,瞅着我说道:“吴铭,能答应我件事吗?” 苏倩立刻挺直了身子,紧盯着小蝶。 我点了点头,说:“你说吧。” “能不能再给我吹一遍那首《梁祝》?” 苏倩来了精神,问我:“书生,你会吹口琴啊?我就看到你桌上有口琴,怎么没有听你吹过呢?” 我没有说话,站起身,走到窗前,从兜里拿出了我珍爱的口琴,轻轻吹起了那首家喻户晓的、缠绵凄美的东方爱情故事: “碧草青青花盛开 彩蝶双双久徘徊 千古传颂生生爱 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 促膝并肩两无猜 十八相送情切切 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 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 历尽磨难真情在 天长地久不分开” 这首《梁祝》,我不知吹奏了几百遍、几千遍,每次吹起这首曲子,我都会有一种肝肠寸断、伤心欲绝的感觉,都会为梁山泊与祝英台的忠贞爱情所感动。 我一遍又一遍地吹着,忘记了小蝶,忘记了苏倩,忘记了公孙燕,也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不知什么时候,隔壁房间的欢声笑语消失了,整个包房一片寂静。 我们三个人都沉浸在美妙的音乐声中,都没有发现,我们房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有一个人痴痴地站在那儿,看着我们房间里的二女一男。 5 第二十八章 惊梦 4 门口站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女人。 小蝶和苏倩不悦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对她的不礼貌、对她打断她们欣赏美妙的音乐感到十分不快。 可是,我认识这个人,认识站在门口的这个女人,因为她对我来说,是一个终生难忘的女人。 这个女人,长发披肩,清秀的脸庞,小巧的鼻子,睫毛长长的,红红的嘴唇轻轻地咬着,一对美丽的眼睛里包含着幽怨、委屈和愤怒。颀长的身材套着一件水色风衣,里面是白色套装,显得干净利落,纯洁高雅,丰姿绰约。 她在看着我,不,在看着我们。 我手里的口琴当的一声,掉在了递上,整个人像被掏去了灵魂,又像看到了一个天外来客。我成了一个植物人,思维、灵魂和呼吸全部短路,只有我的目光在盯着这个女人。 苏倩和小蝶看到我样子,一下子站起来,看看我,又看看门口的女人。 苏倩大声说道:“书生,你怎么啦?怎么啦?说话!!” 小蝶也柔声说道:“吴铭,你怎么啦?她是谁?她要干什么?”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根本没有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苏倩焦急地跑过来,抓住我的手,使劲摇着,嘴里不安地问道:“你怎么啦?你认识她吗?她是谁?你说话呀!” 是的,她们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是我认识。 她正是让我牵肠挂肚、魂牵梦绕而又朝思暮想的那个女孩,公孙燕! 我直盯盯地望着公孙燕,如痴如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公孙燕比几个月前消瘦多了,憔悴多了。她看着我,使劲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感情表现出来。 她的目光如泣如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倩和小蝶,勉强一笑,说道:“不好意思,我走错门了。”说完,一点头,转身就走了。 我站在那儿,没有任何反应。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我无法接受,也无法去理顺和思考。 苏倩使劲拉着我,让我坐在椅子上,不住地问我:“书生,吴铭,你怎么了?她是谁啊?” 我神志不清,嘴里喃喃地说道:“没错,是她。她是公孙燕。” 苏倩愣了,小蝶糊涂了。 小蝶悄悄地问苏倩:“公孙燕是谁?” 苏倩说道:“公孙燕是在你之后吴铭的第二个女朋友。改天再和你细说。吴铭,你不是说她去国外了吗?她怎么到这儿来啦?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怎么又来找你了?” 我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是在喃喃自语。 后来是谁结的帐,我又是怎么回家的,我已经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等我明白过来,已经是傍晚了。我躺在了床上,苏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焦急而又担心地看着我。看到我清醒过来,她笑了,眼角含着泪花。 “臭书生,你可醒了,都把我急死了。”她站起来,转身去给我倒水。 我看看房间,又看看身上的被子,想起中午的事,无力地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小蝶呢?” 苏倩端着水杯走过来,嗔怪地说道:“你还好意思问啊?瞧你中午那傻样,整个一植物人!小蝶先回去了,让我等你清醒过来给她电话。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坐起来,背靠在墙上,接过水杯感激地笑了笑,说道:“倩倩,让你受苦了,也让你见笑了。” 她白了我一眼:“我受什么苦?只要你没事就行了。今天中午你都把我吓死了。” 苏倩拖过椅子,看着我说道:“吴铭,那个女人真是公孙燕吗?”见我点了点头,她又问道:“你不是说她去国外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南京呢?又怎么会在酒店看到她呢?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放下水杯,苦笑着说:“我也纳闷啊!为了让她摆脱我,她父母安排她出国学习了,怎么会在南京呢?难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不会啊?这时间也太短了。她怎么知道我们在酒店呢?那个牛斌怎么没有和她在一起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苏倩拿过我的手机,给小蝶打了个电话。小蝶在电话里知道我没什么事了,也就放了心,并让苏倩转告我,盛群风马上要回来了,不方便过来看我,让我好好休息。 我对苏倩说:“倩倩,你去学校吧,时间不早了。” 苏倩看着我说道:“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去学校啊?今天不去了,明天早晨早点走。” 我看着她,真诚地说道:“倩倩,谢谢你。” 她吸了口气,说道:“怎么这么酸哪?牙根都倒了。” 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苏倩收了笑容,认真看着我,问道:“吴铭,那个公孙燕真的很漂亮,怪不得你为她这样神魂颠倒。你还在爱着她,是吗?” 我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说真的,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她,忘记了我们的过去,但是她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出现在我的思维中。今天的事情很让我吃惊,她怎么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苏倩坐正了身子,幽幽说道:“或许她是来南京找你的。你想,小蝶都能知道你现在在南京,公孙燕怎么会不能知道呢?只是她是来做什么,我们无法知道。破镜重圆?重温旧好?你真是艳福不浅啊!” 我心里一阵歉意,说道:“倩倩,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可,可我就是无法忘记公孙燕。我说过的,我和公孙燕的感情与小蝶不同。和公孙燕虽然认识得比较突然,认识的时间也很短,但是给我的影响却是深刻的。我暂时无法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如果今天中午她没有出现,我想我会慢慢忘记她的。可是现在,我的心又乱了。你知道,感情这东西就是这么奇怪,是半点也无法勉强的。” 苏倩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抓起她的手,温柔地说道:“倩倩,你是一个好女孩。如果没有公孙燕,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去爱你,让你做我的女朋友,做我的未婚妻,做我一生的伴侣。现在,我无法做到,也不能许诺什么。倩倩,你这么好的条件,找一个比我强百倍的人是轻而易举的事。要是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就不要错过,好好地享受一下爱情。我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苏倩趴在床边,一下子哭出声来,嘴里骂道:“臭书生,臭吴铭,你为什么要上网?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为什么不让我先遇到你?你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上你?” 这是什么道理啊? 我抚摸着苏倩的短发,叹了口气。 好一会儿,苏倩抬起头,说道:“吴铭,话说到这儿,我就告诉你。我不管是小蝶还是小燕,她们是她们,我是我!她们爱不爱你,那是她们的事情,我的爱情我自己做主。你说过,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美好生活的权利。我现在声明,我要正式爱你!你爱不爱我,是你的事。我要一直追你,直到你结婚为止。如果你和别人结了婚,我就停止对你的感情;相反,我会一直下去的!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你。如果你处理好了以前的那些事,我想你会接受我的。” 说完,不等我反应,转身走出了房间。 这一夜,我不曾合眼。 我不明白,公孙燕为什么不在国外而出现在南京;我不明白,公孙燕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包房;我不明白,公孙燕为什么会那么憔悴;我不明白,牛斌为什么没有陪在她的身边。这一切我都不明白。 我不知道,在我离开之后是一种什么心情;我不知道,公孙燕最近怎么样;我不知道,公孙燕和牛斌有没有结婚;我不知道,我和公孙燕以后还能不能见面。这一切,我都不知道。 下半夜,我感到浑身酸痛,头昏脑胀。 早晨,苏倩要去学校了,敲着门和我告别。 “书生,我去学校了。你好好休息,起床后买点早餐。有时间我回来看你。” 我眼皮很是沉重,只感到呼吸急促、灼热,浑身的骨头缝疼得像针扎一样。我知道我病了,无力地回应苏倩:“倩倩,你进来一下。我身体好像不对劲。” 苏倩听了我的话,猛地推开门,跑了进来。 我感到一直温暖柔软的小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听到了苏倩的惊叫:“哎呀,你发烧了!”我昏昏沉沉的,嘴里只是哼着。 我直觉越来越迷糊,朦胧中,听到苏倩在给哥哥苏青打电话:“哥,吴铭病了,你快点来!” 后来的一切,我又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已经躺在医院里的病房里。我看了看窗外灿烂的阳光,转过头,往身旁瞧去。 我手上输着液,身上穿着病号服。苏青一身便装坐在我身边。 “苏青,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院里呢?” 见我醒来,苏青站了起来,笑着说:“兄弟,你可醒来了。要不是苏倩,你这次非交代了不可。好家伙,这一烧就是两天两夜。知道嘛病吗?出血热!高烧不退。苏倩早上去学校了,说晚上再回来。兄弟,感觉怎么样?” 我浑身无力,肌肉酸痛,知道这是高烧的结果。我感激地朝苏青笑了笑,说道:“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苏青嘿嘿一笑:“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见外了不是。兄弟,你醒了就好了。我得走了,九点半有集中行动。下午我再过来看你,你要是饿了,先吃点水果,都在桌子上呢。刚刚退烧,还是不要吃别的了。要是去厕所,先招呼一下护士,找个人帮忙。我走了。”他急匆匆地走了。 我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脑子里仔细地回忆昨天的事情。哦,不是昨天,应该是两天以前的事了,苏青说我昏睡了两天两夜。 这一切都像一场梦,一场做梦都想不到的梦。而今,梦醒了,一切虚幻的东西也随之而去。 公孙燕,你为何出现在南京呢?为何出现在我们的包房呢?那幽怨的目光如泣如诉,是什么意思?要说明什么? 公孙燕,当初你选择了牛斌,为什么又要来干扰我?是向我示威?还是故意展现她幸福的生活?我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又荡起了涟漪,有爱也有恨,有苦也有痛。 这些事情使我头痛欲裂,浑身的关节也像脱了环一样,竟让我产生了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我忽然想起了爸爸妈妈,想起了小妹。人们常说,人在生病的时候特别想家,现在的我,特别想家,想我的亲人。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场病足足让我在医院里躺了二十五天。时间已经进入了冬天,医院的病房里已经开始供暖。每天苏倩苏青兄妹俩轮流守在病床前,对我照顾得体贴周到,无微不至。 这兄妹二人的情意,我无以为报,只有以真挚的感情和火热的心去呵护,去珍惜。 办完出院手续回到家里,感觉真是舒服。苏青陪我坐着,苏倩则收拾东西,洗衣做饭。 我对苏青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总之一句话,给你们添麻烦了,大恩不言谢,必当厚报!” 苏青轻轻地给了我一拳,笑着说:“说什么呢?什么大恩不言谢?太夸张了啊!别来这套了。倩倩,饭做好了没有?给吴铭好好补一补!” 苏倩在厨房里应声:“好了,这就来!” 等他们走了以后,我坐在电脑跟前,摸着久违了的键盘和鼠标,心里感到惭愧,这一个月来,躺在病床上,心里只想公孙燕的事了,把创作都给忘记了。 我打开电脑,首先登录到我的邮箱。XX出版社给我发来一封邮件,告诉我,《家有浪漫》明年2月份即可出版发行,出版社的编辑对我这部作品抱有很大的期望。同时询问我第二部作品的有关情况和进度,并表示,如有可能,还将继续合作。 算了算时间,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了,还有两个多月,我就可以看到自己的书了。 我回复他们说,第二部作品《浪漫情怀》是“浪漫三部曲”的第二部,已经创作了20多万字,整部作品大约在55万字左右,估计明年三月份可以完稿。并在邮件里简要介绍了创作思路和故事情节以及任务的塑造情况。 还有一封邮件是一家影视制作中心的。邮件说,在网络上看到我的《家有浪漫》,感觉在一定程度上能很好地反映出当代都市社会的生活内涵,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问我能不能将《家有浪漫》改编成剧本。如有不便,是否可以委托影视制作中心改编。 我告诉他们,我正在进行另外一部作品的创作,要明年三月份才能完稿。当时没有时间对《家有浪漫》进行改编。如果制作中心对《家有浪漫》感兴趣,可以在不改变作品原意的基础上进行改编,有关细节问题,可以面谈或者书信商洽。 回复了邮件,我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浪漫情怀》的创作中,忘记了一切。 南京虽然地处江南,但这儿的冬天却非常寒冷。跟北方不同,南京的冬天比较潮湿,属于“湿冷”,一般北方人到南京来都不能适应这样的冬天。我也不例外。尤其是大病初愈,我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虽然有暖气,但也还是冻得瑟瑟发抖,手脚都长了冻疮。这严重影响了我的写作进度。 偶尔停下写作,在阳台或者客厅里走来走去,公孙燕的影子又出现在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这个控制着我情感和灵魂的女孩,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把你忘记呢? 不知不觉中,二〇〇四年元旦过去了,在烦恼和喜庆中悄然过去,除了和苏青兄妹俩在酒店里共庆元旦之外,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影子。 这期间,苏倩也同我谈过公孙燕,她是真心的,没有丝毫的嫉妒和不快。她说,这一段时间我太累了,压力太大,建议我出去散散心,到滨南去走走,顺便了解一下公孙燕的情况。 “我不去!那是一个令我伤心的地方。”我一口拒绝了。 “你这臭书生怎么这么傻呀!”苏倩责怪着我,“一方面对你身体有好处;另一方面,你应该了解了解她的情况,她离开你,是不是发自内心的,那个牛斌对她有没有做过什么,她过得幸福吗?这些,你都应该知道。并且,从那天你们的表现可以看出,你们在彼此的心里都有着重要的位置。你敢说你不爱她了吗?既然爱,就不要顾忌什么!面子?自尊心?这很重要吗?自己一生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她是自愿离开你,那也就罢了;如果不是呢?那你岂不是要遗恨终生吗?” 苏倩的话是真诚的,是有道理的。 “可是,可是……”我看着苏倩,欲言又止。 “你是因为我吗?”苏倩看着我,纯洁的目光里透露出一丝温柔,“你能想到我的感受,我很高兴。说明我在你心里同样有着重要的位置。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放弃什么。去吧,如果那边一切都结束了,你就回来,我在家等着你。万一有什么情况,你给我电话,我会帮你出谋划策的。” 多么善良的姑娘!我吴铭何德何能,能得到她的青睐!想一想过去,我真是太自私了! 我抓住她的手,看着她说:“倩倩,我不去滨南,就守在你身边。你这么优秀,这么善良,我还奢求什么呢?” 苏倩轻轻地靠在我的肩头,摇了摇头:“书生,你这样说我很感动,但是你必须去。如果没有公孙燕,我会义无反顾地答应你。可是现在不行,即使你留在我身边,你心里始终有一个结,一个解不开的结。那样我们会幸福吗?你会开心吗?即便开心,那也是暂时的。我不想你终生生活在这样的阴影里。去吧,去了解了解情况,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好。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有解释的机会。如果她结婚了,你就不要露面了,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反之,可以见见面,把问题说清楚。你不是也想念你以前的工友刘壮他们吗?不是也想念你的蔡老板吗?对了,还有那个可人的小蔡敏。去看看他们,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啊?不过,你可不能再打蔡敏的主意,即使没有公孙燕,还有我苏倩呢!”说到最后,她又恢复成了那个调皮的苏倩。 我把苏倩抱在怀里,紧紧地抱住她。但是这一次,没有任何杂念。 苏倩把头拱在我的怀里,低低说道:“明天就动身吧。你看明天已经是一月十一号了,正好是星期天。” 我抱住苏倩,看着怀中的女孩,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希望我能把你等回来。”这是苏倩在南京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5 第二十九章 重归 4 几个月没见滨南,感觉没什么变化,只是在凛冽的寒风中,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显得萧条。 走出滨南市火车站,我在出站口站了好长一段时间。半年前,就在这个地方,我迎接从北京归来的公孙燕,第一次碰到了那个牛斌。就在那天,我和公孙燕第二次在“浪漫酒吧”开怀畅饮,一边欣赏着我点播的《梁祝》,一边说着甜蜜的情话。 现在这一切,已成往事,不复再来。 我重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无限感慨。出站口旁边的一家歌厅里正在播放齐秦的《大约在冬季》: “…… 轻轻的我将离开你 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 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 前方的路虽然太凄迷 请在笑容里为我祝福 虽然迎着风虽然下着雨 我在风雨之中念着你 没有你的日子里 我会更加珍惜自己 没有我的岁月里 你要保重你自己 你问我何时归故里 我也轻声地问自己 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 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 一点都不错,在这个冬季,我又回到了这个伤心的地方。苏轼说过:“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而我的肠断处,就在这儿,就在这滨南。 我内心轻轻地呼喊:滨南,我又回来了! 一阵喧哗把我从沉思中惊醒,又一列火车到了,旅客们拥挤着走出车站。我定了定神,提起身边的行李袋,大步向前走去。 走到路口,我招了招手,坐上一辆出租车,径自往我原来的公司驶去。 我要先去看看那些兄弟,一起当装卸工的弟兄,看看刘壮和大张。 汽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转过一条小巷,绕过一栋栋楼房,越过几片苗圃,最后在公司仓库院门口停下了。 我走下汽车,站在门口看了看,还是老样子,只是旁边修建起了一栋三层小楼,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大门虚掩着,院子里人声嘈杂,想必是工人们在上班。 半年前,我就在这儿扛着一袋袋水泥、一箱箱瓷砖打发着时间;半年前,我就在这儿,对未来的岁月充满了迷茫。 我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以前那些工友们正在吃力地装车,除了几张陌生的面孔,大多数都是老熟人。刘壮正站在车旁,大声地吆喝着。看来这家伙成了这儿的头头了。 我躲在一堆瓷砖后面,咳嗽了一声,模仿着蔡老板的声音说道:“刘壮,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装好车啊?你们是怎么搞的?这月的奖金还要不要了?” 偷眼望去,刘壮一阵慌乱,嘴里喊道:“这就好了!”接着又疑惑地嘟囔,“不对啊,老板不是说今天不过来了吗?怎么来监视咱们呢?” 就见大张在一边帮腔道:“也许是老板临时又来了。刘壮,咱们抓紧吧?不给奖金怎么行?” 我压着声音说道:“大张的工作态度很端正,奖金按时足额发放,刘壮的转给大张。” 刘壮慌了,连忙说道:“老板,我可没偷懒,一直在催呢!哥几个,快点,张经理要的这车瓷砖都问了好几遍了。快点啊!” 我从瓷砖后面走出来,哈哈大笑:“刘哥,这个月奖金还是留给兄弟喝酒吧!” 刘壮一边催促着工人加油,一边转过头来。看到是我,他猛地一下跳起来,跑过来抱住我,在我背上狠狠地捶了几拳。我一咧嘴,晃了几下。 “兄弟,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啊?”他一连串地责问我,我感觉得出来,这是真正的关心,这是真正的友情。 “刘哥,你慢点使劲,我身体不太好。”的确,从出院以后,我就感到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复元,有些中气不足。 “我今天刚到啊,这不下了火车就直奔咱们这儿来了吗?不然,中午我哪儿吃饭去啊?”我笑着对刘壮说道,同时跟大家打招呼。 大张也挤了过来,抓住我的一只手,问寒问暖,其他工友们都同我握了握手,继续干活了。 “大张,你看着他们装车,我和兄弟啦呱啦呱。”刘壮把我拉到一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不住的上下看我。 “兄弟,你瘦了。”刘壮说道:“对了,刚才你说身体不太好,是怎么回事?这一段时间你怎么样?都在哪儿呢?” “刘哥,你一个一个地问好不好?这么多问题,我到底先回答哪一个?” “你一个一个地回答。”刘壮一直看着我,眼里全是友爱。 我简要诉说了最近几个月的情况,当然省去了苏倩、小蝶和公孙燕的有关感情纠葛。刘壮既为我的成功而高兴,又为我的生病而难过:“兄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你经历了这么多。” 这时候,工友们装完了车,有几个跟着车去卸货了。大张和几个凑了过来,亲切地问长问短。我很是感动,在这儿我只呆了半年时间,值得骄傲和安慰的是结识了这些真心的朋友。 “刘哥,中午你请客吧,我好久都没有好好和你们喝酒了。”我逗着刘壮。 刘壮一瞪眼,说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请客不请客的,兄弟来了,我们当然要好好地喝一壶!”他转过头嘱咐大张:“你和其他弟兄几个清理一下,在这儿盯着,如果还有任务,你们几个就办了。我和吴兄弟先出去了,中午去那次我们三个喝酒的那个饭店。” 我笑嘻嘻地问道:“刘哥,你现在是领导啦?” 他满不在乎地说道:“什么领导啊!你走了之后,老板可能觉得以前对我们有些不太关心,就把我提拔成了仓库主管。这也叫领导?不过工资提高了不少,那才是最重要的。” 我抓住他的手说道:“刘哥,其实蔡老板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跟着他好好干,没有亏吃的。”他也点了点头。 他提着我的行李袋,我们肩并肩地走出了公司仓库的大门。 我们边走边聊,又来到了上次告别时喝醉酒的那家饭店。老板看到是我们,立刻就认了出来:“欢迎欢迎,是你们二位啊!里面请!” “老板,你还认识我们吗?”我笑着问道。 “当然记得!几个月前,你们三个人在我这儿喝了五箱啤酒,菜一点也没动。我记得清楚着呢。”他一边笑着,一边把我们带到一个雅座,打开空调,给我们沏上茶,放下一盒云烟,笑着说:“你们先喝茶,我到前面看看。需要什么,言语一声就行了。” 他转身出去了。空调发出丝丝的暖气,我们脱了外衣,边喝茶聊天。 刘壮给我满上一杯茶,打开烟递给我一支,说道:“兄弟,这次你为什么回来?在南京不好吗?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事呢?” 我想了一下,说道:“刘哥,我这次回来主要是到蔡老板那儿看看。前一段时间他们一家人对我挺好的。还有点小帐结算一下。这恩情我不能忘。”我没有和他说这次来的真正原因,因为我还不知道此行的结果会如何,我还是有一些虚荣心的,怕到时候让他们笑话。 刘壮沉吟了一下说:“既然这样,我就不要你在公司住下了。蔡老板会安排好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晚上吧。另外我还打算明天到学校去看看蔡敏,我答应过她的,不好失约。这丫头计较得紧着呢。” “呵呵,兄弟,不会是……”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一脸的神秘。 我知道这家伙要说什么,赶紧打住:“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别乱嚼舌头。” 中午十一点半,大张和另外两个工友来了。刘壮吩咐大张点酒要菜,我们五个人开怀畅饮。 我好久也没有这么痛快了,毕竟和他们在一起的感觉同苏倩苏青在一起的感觉不同。这些都是普通的农民工,没有身份,没有架子,流露出的都是农民的本色。 真是一场豪饮,要不是我顾忌自己大病初愈后的身体,我非和他们一样,站着进来,躺着出去不可。 由于心情激动,刘壮和大张喝得几乎站不住了,被两个工友分别架着回了公司。临走,刘壮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兄弟,这次来要多呆几天,我们还要好好地喝一顿呢。”呵呵,都喝成这个样子了,还喝呀! 我和老板结了帐,老板死活地让了二十块钱。 和老板打了招呼,我摇摇晃晃地走出饭店,看看时间,还早呢,这时候去老板家可有点为时过早。得,先去看看蔡敏吧,明天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呢? 我在街头小摊上买了点水果和零食,又到超市买了一箱牛奶,坐上出租车,直奔滨南中学。 来到学校,正值课外活动。学生们有的在室外活动,有的拿着书本在学习,有的在处理一些生活事务。我轻车熟路,来到蔡敏的宿舍楼下,看到一些女孩子在洗衣服。 我不便上去,找了个女生帮忙。 那个女生快步上楼,跑进了蔡敏的宿舍。功夫不大,蔡敏在楼上探出头,大声喊道:“谁找我呀?” 我故意背对着她,装作没有听到,但是耳朵里却听到上面嘀嘀咕咕的声音。 “看到了么?一个帅哥。” “瞧,打扮得还挺不错。嗯,不会是蔡敏的男朋友吧?” “蔡敏,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现在的高中生啊,比大学生还开放呢!我不禁感叹。 “胡说什么!我都还不知道他是谁呢!”这是蔡敏的声音,她没有预料到我会来看他,一下子没有认出我。 楼上继续议论着,蔡敏狐疑地说:“这个人是谁呀?也不吭声,还藏着脸,怕看呀!我去看看。”一边说着一边走了下来。 “请问你找我吗?你是?”她还在问着。 听着她的脚步声来到我跟前,我猛地一转身,嘴里笑着说:“蔡小姐,你好!” 蔡敏被我的动作吓得一愣,等看清楚是我,她大叫一声,一下子抱住了我。 “吴哥,是你啊!我真没想到呢!”她抱着我连蹦带跳。 楼上一阵惊叹和喧哗,有人在肯定地说:“我猜的怎么样?一准就是蔡敏的男朋友!” 有人接着说:“这还用猜?一看看得出来!还别说,这男的长得还挺帅的。” 我尴尬之至,酒意被冷汗冲得一干二净。 我连忙把蔡敏从我怀里推开,说道:“小敏,注意影响,她们都在看你呢!” 蔡敏满脸是骄傲和自豪,满不在乎地说道:“看就看,怕什么?馋死她们!吴哥,你什么时候到的?去我家了吗?” 我看着蔡敏粉红的小脸,说道:“今天上午到的,还没有来得及去你家呢!我说过要来看你的,总不能失约吧?否则,你还不吃了我呀!” 蔡敏得意地笑了,挽住我的胳膊说:“吴哥,你真好!” 我指着地上的东西说:“小敏,这些水果和食品你拿上去吧。我不方便上去。” 蔡敏看了看,冲着楼上喊道:“王娜,李婷,别傻看着了,下来把东西提上去,你们又有口福了!” 楼上嘻嘻哈哈跑下来两个女孩,仔细打量了我一会,提着东西跑上楼去了,嘴里大声喊着:“特大新闻!蔡敏的男朋友太帅了!简直是酷毙了,帅呆了!”楼上又是一阵欢呼。 我苦笑不得,这些女孩子啊,可怎么得了? 我奇怪地看着蔡敏,问道:“你怎么还不上去吗?” 她仍然挽着我的胳膊,撒娇地说:“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我才不会让你这么快就走呢!我答应过你,要请你客的。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我连忙推辞:“那可不行。你晚上还得上课呢,都高三了,可不能耽误。再说,我晚上要去你家见你爸爸的。” 她一扭脸,说道:“高考也不在乎这一晚上。吃了晚饭,我们一块回家。元旦就放了一天假,我还没在家呆够呢!” 和她一块回家?让蔡老板看到算怎么回事?这千万使不得! 蔡敏不容我分说,挽着我的胳膊就往外走,嘴里冲着楼上喊道:“王娜,告诉咱们老板一声,就说我肚子疼回家了!明天早晨早点回来!”楼上有人含糊地应了一声,不用问,这些丫头都让水果和零食给堵住嘴了。 蔡敏拉着我走出了校门,招手叫了出租车,也不征求我的意见,低声对司机说了句什么,汽车一加油门,绝尘而去。 我看着蔡敏,搞不清这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蔡敏神秘地看着我,笑嘻嘻的,手仍然抓住我的胳膊不放。 汽车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了下来,我付了车钱,走下汽车,手里还提着我的行李袋。 这家酒店我很熟悉,因为我来过一次,并且也是和蔡敏一起来的。 “梦幻之乡”! 就是那次蔡敏请我吃饭的那家酒店,什么东西都是一套的,花了蔡敏将近六百块钱的那家酒店。 我连连摇头:“小敏,这地方咱可不能进去了。简直是吃活人啊!不去,不去!” 蔡敏更不答话,拽着往里就闯。 服务员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弓着腰往里请:“二位,往里请!”蔡敏看都没看他,嘴里说道:“‘天作之合’包厢,588元情侣套餐。” 我头有些晕,这丫头这是怎么了? 在包厢坐下,我小心翼翼地建议:“小敏,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要他们也来吧。” 蔡敏一瞪眼,娇声娇气地说道:“吴哥,这心思你动都别想动。今天晚上的时间是我们俩的,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 “那让别人知道了多不好啊!你还是个学生呢。”我尽着最大的努力。 “呵呵,又要给我上政治课么,吴老师?”蔡敏狡黠地眨眨眼,“你这老师已经下岗了,说话不起作用了。”蔡敏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大声说道:“老爸,我是敏敏,你在哪儿呢?……哦,今天晚上我回家,你晚点睡觉。……什么?我回家当然是有事了!对了,还有一位客人。……这么罗嗦啊老爸,我挂了。”她看到我伸手去抓手机,赶紧挂了电话,调皮地说道:“给老爸一个意外和惊喜。” 遇到这丫头,我简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我的尴尬和紧张中,在蔡敏的激动和兴奋中,在蔡敏火热的目光和亲密的动作中,和上一次一样,我们用同一套餐具和酒具,总算战战兢兢地吃完了这顿情侣套餐。虽然时值冬日,我还是紧张得出了一身大汗。万一蔡敏这丫头再弄出点什么鬼花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招架才是。 我到吧台去结帐,蔡敏说什么也不干:“吴哥,我们早就说好了的,是我请客。你没失约,难道要我失约不是?不行!我有钱,我老爸有的是钱!”蔡敏嘿嘿一笑,“不花他还不高兴,干嘛不花。”她依旧是刷了卡。 从“梦幻之乡”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严冬的夜晚,街上行人稀少,只有来往的车辆在奔波。 蔡敏挽着我的胳膊,漫步走在大街上,红酒的作用使得她几乎整个人都靠在我身上。我使劲挎着她,在她的喃喃自语中往“飘逸庄园”走去。 美女在怀,佳人拥抱,这滋味让我着实难以承受。还好“梦幻之乡”距离“飘逸庄园”路程不太远,即便这样,我们也走了近半个小时。 我按了门铃,把蔡敏扶好,小声说道:“小敏,我们到家了。”蔡敏立即挺直了身子,笑嘻嘻地说:“吴哥,你以为我真喝多啦?我没事的!” 我一阵懊恼,这丫头原来是占我的便宜,借机赖在我身上呢! 里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门开了,刘妈,她嘴里说道:“小姐,怎么回来这么晚呢?老爷和夫人都急坏了。”她一抬头,看到是我,惊喜地说道:“是吴先生啊!昨天他们还念叨你呢!” 她刚要呼喊,被蔡敏一下子给捂住了嘴,小声说道:“刘妈,别吵。”刘妈了解她的脾气,会意地点了点头。 蔡敏在前,我紧跟其后,刘妈在后面关门。穿过门房,来到客厅,往里面一瞧,蔡老板和夫人坐在那儿,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一边议论着什么。 “你在这儿等一下。”蔡敏说道,然后飞了进去,“妈,老爸,我回来了!” 蔡老板和夫人疼爱地看着宝贝女儿,责怪道:“你今天怎么回来了?既然回来,为什么不早一点?干什么去了?” 蔡敏抱着妈妈的脖子,调皮地对爸爸眨眼:“老爸,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男朋友约会去了!”蔡老板夫妻一愣,刚要说话,蔡敏又说:“老爸,我把他给领回来了。” 这一句话对我来说是哭笑不得,对蔡老板夫妻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女儿这时候会把男朋友给领回家。 夫妻二人愣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连忙打招呼解围:“大哥,夫人,别听小敏胡说。我是吴铭。” “吴铭?”老板有时一愣,等我走进客厅,他们才如梦方醒,赶忙从沙发上站起。 “兄弟,真是你呀!”蔡老板拉住我的手,“赶紧坐下!刘妈,煮上咖啡!”蔡夫人也在一旁笑着让座,蔡敏却笑嘻嘻地看着我们。 蔡老板乐呵呵地看着我,上下打量:“兄弟,这几个月怎么样?一直在南京吗?怎么回来也不给我打电话呀?” 我心里一热。蔡老板对我是真正的关心,这份情意是无法遮掩的。 我眼睛湿湿的,对他们简要介绍了这几个月在南京的情况,最后说道:“你和嫂子这一段时间可好?我今天上午到的,先去了公司,你不在公司,我就看了看刘壮和大张他们,下午去学校看了看小敏,这是上次约好的,免得她说我失信。本来想回来和大哥嫂子一起吃饭的,让小敏给抓住不放,这不在外面吃了饭才回来的。” 蔡敏在一边说:“老爸,我是不是立了一大功啊?有什么奖励?” 老板一笑,说道:“你这丫头,老是来揩老爸的油。你说吧,要什么奖励?” 蔡敏想了想说:“我和吴哥的饭钱你总得给我报销吧?我没让吴哥掏钱。” 老板看着女儿,说道:“唉,老爸存的这点钱都让你给折腾光了,你比你哥花得还多呢!将来你出嫁买不起嫁妆可别怪老爸。” 蔡敏脸一红,嗔怪地说:“哼,谁要你的嫁妆!我一辈子都不嫁,就赖在家里,看你怎么办?” 刘妈煮好了咖啡端了过来。蔡老板说:“兄弟,时间不早了,喝点咖啡,明天我和你嫂子再给你接风。真不错,兄弟,竟然成了作家了,我真为你高兴。我早就说过,你的成就是不可限量的。这次回来是不是不走了?” 我沉思了一下,说道:“大哥,我还没想好,也许一两天就走,也许会长一些。” “哦”,蔡老板点着头,看着我说,“我能猜出你回来的大体目的。看来你是从报纸上看到了才回来的,是不是?” 我疑惑地看着蔡老板,问道:“大哥,什么报纸?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蔡老板静静地看着我,缓缓地讲了一个故事。 5 第三十章 惊变 4 公元二〇〇四年一月一日,滨南市大酒店。 一大早,这里就人声鼎沸,车水马龙。酒店门口张灯结彩,号炮连天。一些衣着华丽的人进进出出,有的在指挥车辆的摆放,有的在分派有关人员的职责,有的在安排房间及桌椅,还有几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模样的人在来回走动,寻找着最佳的拍摄角度。不远处,有几个人手持对讲机在遥控指挥着正在楼顶上忙碌的工作人员。 酒店门外,站着十多个身穿警服的警察在维持秩序,不时地吆喝和阻止往前拥挤的围观人群。 上午八时整,在欢快的“迎宾曲”音乐声中,十二辆警用摩托车分成两排在前面鸣笛开道,二十四辆黑色奥迪轿车排成一字型缓缓停在了酒店门口。其中一辆车的挡风玻璃前面装着两个身着唐装的男女布娃娃,下面是一个斗大的红底金色“囍”字,一朵鲜红的大红花系在车前,色泽鲜艳的电光纸被剪成各种喜庆的图案把车编制成了一个大的花篮。后面的车上也都是类似的情景。 难道这儿在召开什么重要的会议吗?随着众人的目光,向拱形门上看去,鲜红的纸上写着:热烈庆祝牛斌先生和公孙燕小姐新婚志喜。原来,今天是滨南市组织部牛部长的公子牛斌和滨南市商贸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公孙燕新婚大喜的日子。 牛部长携夫人早就到了,正在和滨南市商贸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公孙轩夫妇亲切交谈。已经成为亲家的牛部长和公孙董事长胸前佩戴着红花,彼此寒暄着,而两位夫人则被一群穿着华丽的女人围在中间,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不时有人拿着数码相机或者摄像机过来拍照录像,而两对老夫妻矜持地看着相机,露出一种故作庄重的神态。 组织部牛部长的儿子和公孙董事长的千金结婚,那还了得!立刻被一些记者作为热点新闻分别在电视报纸上播报了出来。今天的《滨南晚报》上头版头条赫然是:“商业巨头与政府要员结亲——本市商贸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公孙燕的恋爱传奇”。政府各部门的大小官员、本市商界的头脸人物、两家的亲朋好友以及商贸公司的大部分员工,怀着不同的目的和心情,前来致贺。一时间,滨南市大酒店里里外外,熙熙攘攘,人头攒动,高朋满座,让负责婚礼的知客和司仪应接不暇。 司仪手持无线话筒大声吟诵:“红杏枝头春意闹,玉栏桥上伊人来。请新郎搀新娘下车!”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衣冠楚楚的牛斌绕到另一个车门前,打开车门,里面伸出一只戴着白色网式手套的玉手,落在了牛斌手上。 车里走下了丰姿绰约的新娘,白色婚纱,白色披肩,白色皮鞋,头上插满了鲜花。这位漂亮的新娘正是滨南市商贸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公孙燕。 身着婚纱的公孙燕表情冷漠,看不出一丝喜庆的神色。她还是那么娇媚,还是那么婀娜多姿,只是看起来较往常有些憔悴,神色有些黯然,像个机器人一样被牛斌牵引着,走在红色的地毯上。 人们围在后面,蜂拥而入。司仪跑在前面,引导着两位新人步入大厅,走上临时搭建的主席台。 两位新人站定后,司仪声嘶力竭地请各位来宾肃静就座,然后背诵着用了不知多少遍、多少年的婚礼致辞: “各位来宾、各位领导、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大家好!阳光明媚,歌声飞扬,欢声笑语,天降吉祥,在这美好的日子里,在这大好时光,我们迎来了一对情侣牛斌先生和公孙燕小姐幸福的结合。在这里首先请允许我代表二位新人以及他们的家人对各位来宾的光临表示衷心的感谢和热烈的欢迎!接下来我宣布新婚庆典仪式现在开始! “红杏枝头春意闹,玉栏桥上伊人来。身披着洁白的婚纱,头上戴着美丽的鲜花,沐浴在幸福甜蜜之中的佳人在庄严的婚礼进行曲当中心贴着心、手牵着手,面带着微笑向我们款步走来。朋友们,让我们衷心的为他们祝福,为他们祈祷,为他们欢呼,为他们喝彩,为了他们完美的结合,让我们再一次热情鼓掌,祝福他们美好的未来! “各位来宾,各位领导,今天是2004年1月1日,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三十分。据擅观天象的权威人士说,此时此刻这是成婚的黄道吉日,是个非常吉祥的日子,那么今天,我们的先生和小姐怀着两颗彼此相爱的心,终于走上了这庄严神圣的婚礼圣堂!” 司仪夸夸其谈,口若悬河,根本不注意身边众人的反应,继续着他的呼喊。 “请问牛斌先生,您愿意娶您身边这位公孙燕小姐为您的妻子吗?” 站在主席台的牛斌,神采飞扬,精神抖擞,咧着大嘴对司仪说道:“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台下众人哄堂大笑。司仪继续卖弄着他的口才:“声音太小,再说一次!无论是贫穷与富贵直到永远吗?”牛斌不住地点头,嘴里连连说着“是”。 “好!请问公孙燕小姐:您愿意嫁给在您身边这位牛斌先生为您的丈夫吗?无论贫穷与富贵直到永远吗?” 公孙燕目无表情,没有说出那句人们期待已久但是又非常熟悉的“我愿意”。她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好像这隆重豪华的婚礼是别人举行的,而她只是来捧场的,来观望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心底涌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脑海浮现出那个人的面庞:你在哪儿?你知道我今天要和一个我根本不爱的人结婚了吗?本来这美好的时刻是属于我们俩的,我应该是你的新娘,你才是我的新郎!但是,当日你不辞而别,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本来我以为你另有苦衷,没想到你却在他乡与其他女人风流快活,你忘记了我们当日的诺言了吗?你忘记了那首象征着忠贞爱情的《梁祝》了吗? 看到公孙燕的表情和神态,台上台下一阵骚动:“怎么了?新娘子怎么不说话呢?”“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牛家条件多好啊!她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商贸公司有几个稍微知道点底细的人摇了摇头,公孙燕的司机田光深深地叹了口气。 牛部长和公孙董事长皱起了眉头,彼此对视了一眼,又立即避开了对方的目光,那目光里充满了不满和疑问。 人们都在窃窃私语,司仪大概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意外,也愣在了那里。 不愧是司仪,见多识广,随机应变,他立即笑容满面,大声吆喝着:“看来新娘还非常害羞,我们就不勉强她了。那么好,上天匹配,两厢情愿,一生平安,前程灿烂!” “接下来请允许我向各位来宾介绍一下今天的二位新人,站在左边的这位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这位小姐就是今天的新娘公孙燕小姐,向前一步走让大家来认识一下。” 公孙燕没有动,像个木偶站在那里,双目无神。 司仪又是一阵尴尬,脸上开始冒汗。他看了看新娘,心里骂着:“妈的,还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婚礼呢!你不同意就别结婚啊,这不是坏我的名声、砸我的饭碗吗” 不痛快归不痛快,婚礼还得继续下去。 “翘首望,看新娘,美妙佳人人向往,身形苗条似仙女,风姿翩翩似鹤翔,有如出水芙蓉娇艳美,赛过五彩金凤凰,大眼睛高鼻梁,唇红齿白体透香,真是要说多美有多美,要说漂亮赛秋香,风流才子唐伯虎,为点秋香愁断肠,三点秋香真情在,春心拥抱入洞房,且看小伙儿有绝招,梧桐引来金凤凰。” 司仪一连串的赞美让台下啧啧称赞。的确,这些话用在公孙燕身上,一点都不过分,只是今天她像个冷美人,没有任何的表情。 “介绍完新娘我们看新郎,新郎就在新娘旁,站在新娘旁边的这位美滋滋乐颠颠的小伙子就是咱们今天的新郎牛斌先生,向前一步,让大家来认识一下,好,看新郎,也漂亮:英俊潇洒,相貌堂堂,浓眉大眼,落落大方。这正是,才子配佳人,织女配牛郎,花好月圆,地久天长!那么接下来就有请我们的二位新人以夫妻的身份向在座的所有来宾行新婚大礼。” 台上只有牛斌弓着身子向各位来宾行礼。牛部长和公孙董事长也目瞪口呆,只有公孙夫人心里暗暗地叹息,为女儿今后的生活担忧,她知道女儿今天的表现是什么原因。 司仪汗开始淌了下来,他干脆豁出去了。 “新郎新娘请听真,水有源,树有根,儿女不忘养育恩,今朝结婚成家业,尊老敬贤白发双亲,接下来是二拜高堂,父母双亲,一鞠躬,感谢养育之恩,再鞠躬,感谢抚养成*人,三鞠躬,永远孝敬老人!好,接下来拜咱们今天远道而来的亲爱的客人,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公孙燕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牙齿紧紧地咬在下唇上,身体开始不停地颤动。公孙夫人扯了扯丈夫,担忧地看着女儿。公孙轩注视着女儿,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好!接下来是夫妻对拜,二位新人向左向右转。夫妻对拜的时候啊,谁鞠躬鞠得越深,说明谁爱对方爱得越深,一鞠躬,谢谢您选择了我,再鞠躬,白头偕老,三鞠躬,永结同心!” 公孙燕有了反应,慢慢从头上扯下白色的披肩捂在了脸上,不,应该说是捂在了嘴上,脸色变得灰白,与这满是红色的喜庆礼堂极不协调。 她的动作让大家感到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应该鞠躬了,怎么扯下披肩呢?司仪也傻了,主持了这么多的婚礼,还没有过这样的议程呢! 司仪转过身,用袖子偷偷擦了擦脸上的汗,也不看众人的反应了,急于把婚礼主持完,结束他尴尬的处境。 “还有这么一句话,打鱼要网,划船要桨,新郎新娘入洞房,怎能离开大红娘。那么请二位新人的介绍人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他正在努力思索着婚礼的程序,尽量把仪式主持完,可是,这时候,公孙燕有了明显的反应。 公孙燕身子抖动了一阵,白色的披肩从手中飘落,竟然出现了红色的大花。再看公孙燕,身体一晃,嘴里喷出了一股红色的液体,倒了下去——她吐血了! 牛斌呆了,司仪傻了,众人愣了,公孙轩和夫人慌了,跑过来一把把女儿抱在怀里。公孙轩大声喊着女儿的名字:“小燕,小燕!” 公孙燕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没有反应。 公孙夫人哭了一声“我苦命的孩子”,也昏了过去。 大厅里一阵慌乱,公孙轩冲着身边的人喊道:“都傻了吗?赶紧打120啊!”有人赶紧跑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牛部长和夫人站了起来,一个劲地向身边的人问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岂有此理!这不是出我的洋相吗?” 牛斌清醒过来,把胸前的红花摘下来一扔,冲着父母喊道:“你这是给我娶媳妇啊还是出殡啊?”头也不回地走了。 婚礼是无法进行下去了,大部分客人都悄悄地溜走了,只有商贸公司的员工还留在大厅里,围着总经理和公孙夫人,焦急地呼喊着,不停地望着门外。 正在这时候,门外走进来几个人,其中为首的一个对牛部长说道:“请问你是滨南市组织部部长牛玉水吗?” 牛部长一愣,点了点头:“我是。你是……” 那人面无表情,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在牛部长面前一亮,说道:“我是省纪检委的。有人举报你利用儿子结婚,广发请柬,大肆敛财,并非法调用政府其他部门的公车,非法私自调用警察,严重违反了党的纪律,违反了有关政策。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你被双规了,请你在指定的时间、地点对有关问题做出解释和说明。” 牛玉水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再也不能动了。 正当人们被眼前的场面惊呆的时候,救护车呼啸而来。商贸公司的员工小心翼翼配合着医护人员将公孙燕和夫人抬上担架,进了救护车。公孙轩看着胸前沾满血迹的女儿和昏睡的妻子,老泪纵横。他吩咐身边的秘书:“让全体员工都回公司,一切工作正常开展。公司业务暂时由张副总经理主持。小田,你带上几个女员工跟我去医院。”说完,他也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鸣着笛飞快地往医院驶去,偌大的滨南市大酒店门口只剩下一些围观的群众和目瞪口呆的司仪、庆典公司的工作人员。酒店的总经理及员工也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心里不住地心痛:今天的损失是再也无法弥补了,婚礼举办双方一方进了医院,一方被双规,跟谁要钱去啊? 人群里站着蔡老板,他是被公孙轩邀请来参加婚礼的。同是滨南市商界的老熟人,虽然以往没什么深交,并且对这桩婚事心里颇有微词,本不想来的。但公孙轩是商业巨头,是不能得罪的。 蔡老板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心里百感交集。他想起了几个月前在自己家辅导女儿的兄弟吴铭,想起了兄弟为跟公孙燕的交往而受到牛斌毒打,受到公孙夫人的阻拦,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早晨,《滨南晚报》上头版头条刊登着这条新闻:“礼堂里新娘吐血,大厅上部长双规”。一时间,这场婚礼成了滨南人民茶余饭后的议论焦点,对公孙燕表示了极大的同情和欣慰,对牛部长的双规则拍手称快。 两天后,消息传出,公孙燕被诊断为急性骨髓性白血病。白血病?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大吃一惊,商贸公司的一些女员工早已泣不成声。 公孙董事长和夫人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双双住进了医院,一边输液,一边互相对视着,痛苦失声。 公司派出了几个女员工分别照顾公孙燕和董事长夫妇。几天内,前来探视的商界人士络绎不绝,让董事长感到身心疲惫,后来干脆吩咐有关人员挡在医院门口,一律谢绝探望。 等董事长拔掉针头,对夫人说道:“雅茹(夫人的名字),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难过是没用的。我们当务之急是想尽一切办法给小燕治病。你放心,无论需要多大的代价,即便是把我所有的财产都用掉,我也在所不惜。雅茹,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她是那么善良,那么乖巧,那么漂亮,怎么会得这种病呢?上天待我公孙轩太不公平了!” 公孙轩强打着精神找到了院长。院长早就听说公孙轩的大名,热情接待。公孙轩开门见山,急切地对院长说:“院长,你看我女儿的病情怎么样?应该如何治疗呢?有什么好方法吗?” 院长同情地看着公孙轩,轻声说道:“公孙先生,我很体谅你的心情。作为一个父亲,女儿得了这种病,心情是可以想象的。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着急也没有用。令媛的病案我看过了,我们会召集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来治疗令媛的病,尽量保持病情不会再继续发展。” 院长看了看公孙轩,神色凝重。公孙轩说道:“院长,你继续说。” “但是你要知道,”院长站起身说道:“白血病是一种造血系统恶性肿瘤。其特征为白血病细胞在骨髓及其他造血组织中呈恶性、无限制地增生,浸润全身各组织和脏器,产生不同症状;周围血液血细胞有量和质的变化。每天骨髓能产生上百亿个新的血细胞,大多数为红细胞。而患有白血病的人体内产出的白细胞比实际需要的多,且多数的白细胞是不成熟的,为幼稚细胞,其存活期比正常情况下长。尽管这种白细胞数量很大,然而却不能像正常白细胞那样抗感染。体内这种白细胞的增多,会直接影响一些重要器官的功能,影响正常健康血细胞的产量。由于肿瘤细胞恶性增生,抑制红细胞和血小板止血的产生,甚至没有足够的正常白细胞抗感染,很容易受擦伤、出血、感染。” 院长沉思着慢慢说下去:“令媛患的是急性骨髓性白血病,媒体上报道的一些药物对她的病会用抑制和延缓作用,但是不可能完全治愈,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法是骨髓移植。但是病情能否痊愈取决于骨髓移植的成功与否,骨髓移植必须组织类型相容,遗传特点近似,一般是选择家庭成员作为骨髓捐献者。就咱们医院来讲,无论从实力还是设备上都无法进行这么大的手术。我建议,等令媛的病情稍微稳定之后,你们再转院治疗吧,最好找专业的医院。另外,你们的家人要进行全方位检查,看有没有适合的骨髓源。同时设法寻求合适的骨髓源,争取手术成功的最大可能性。” 公孙轩沉思着点了点头,心中有了打算。 5 第三十一章 相见 4 “啪”,我手中的咖啡杯掉在了地下,摔了个粉碎。 房间里鸦雀无声,蔡老板一家人静静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同情和担忧。 我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蔡老板一把抓住我,问道:“兄弟,你干什么去?” “我要去医院看小燕!”我头也不回。 蔡老板急得直跺脚,大声说道:“兄弟,你看看时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去医院?医院里让进吗?即便你能进去,公孙燕是重病号,人家能让你见她吗?早知道你这么心急,我今天晚上都不该告诉你!怎么这么莽撞?” 我垂头丧气地坐回去,无助地看着蔡老板。 “听我的,明天早饭后过去。你晚上好好休息,想想明天见了公孙燕该怎么说,她的家人会不会让你见她,还不知道。你要有思想准备。” 蔡敏看着我说道:“吴哥,你别太着急。公孙姐姐是个好人,她不会有事的。你也不急于在这一晚上。”蔡夫人也点头称是。 当晚,我在蔡老板家住下了。这一夜,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我仔细回忆了与公孙燕的相识、相爱的经过,回忆了和小燕的花前月下,又重新体味到了那阔别已久的温馨和风情。 小燕,你现在好吗?你在想我吗?你要坚强起来,我会和你一起共同和病魔斗争的! 泪水不知什么时候顺着脸颊淌下来,沾湿了枕巾。 第二天一大早,蔡夫人准备了早饭,我心急如焚,哪儿有心情吃饭。在蔡敏的一再催促下,我勉强吃了点,然后和蔡敏一起坐上蔡老板给我们准备好的汽车,离开了“飘逸庄园”。 蔡敏看着我,柔声说道:“吴哥,你别担心,会没事的。”我感激地看着她,发现这小姑娘真正长大了。 途中路过一家鲜花店,我让司机停下车,到花店里买了一束粉红色的康乃馨。 汽车先把我送到了医院门口。蔡敏盯着我看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我抱着康乃馨疾步走上台阶,来到医院门口。 在前台咨询了一下病房楼的位置,我直奔病房。 大约是公孙燕和牛斌的婚礼影响很大,她的病房很好打听。我乘着电梯,到了病房七楼。 我急匆匆的样子,引起了守在走廊里的两个人,他们上来拦住我,问道:“先生,你找谁?” 我不耐烦地闯过两人的阻拦,边走边说:“我看一个病人。” 他们仍然彬彬有礼:“先生,这儿是公孙燕总经理的特护病房,未经董事长批准,任何人不得打扰总经理的疗养。” 我心急火燎,哪儿有时间和这些人在这儿浪费时间,我摆脱了他们,继续往里走去。那两个人紧追上我,再次把我拦住。 “先生,请体谅我们两个人的难处,否则董事长会怪罪我们的。”其中一个人说道。 我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们。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我犹豫了一下,问道:“请问,谁在病房里照顾呢?” “是夫人。”一个说道,“董事长今天早晨出去了。” 我把其中一个人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麻烦你把夫人请过来好吗?她见到我会让我过去的。”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试试吧。” 我说了声谢谢,走到一边等着公孙夫人的到来。 一会工夫,公孙夫人走了过来。我一眼看出,这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明显苍老了许多,脸色憔悴,原来乌黑的头发竟然有了几缕银丝,眼角出现了皱纹,可能休息不好的缘故,眼圈有些发黑,神色和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忧愁和痛苦。虽然这样,但是还是显示出她的高贵和沉稳。 我迎上前去,轻轻地喊了一声:“阿姨你好!” 公孙夫人看到是我,不禁一愣:“是你?” 我心情沉重,低声说道:“是的阿姨,是我。我刚刚听说了小燕的事情,这才赶过来的。” 她点了点头,看着我手里的康乃馨问道:“你要做什么?小燕病得很厉害,经不起刺激了。她不可能和你再回到过去。” 我着急地说:“阿姨,您想到哪儿去了。我今天来,并不是要和小燕再回到过去,而是非常担心她的身体,牵挂她的情况。我就是想看看小燕,和她说说话,我想,这对于她的病或许有些好处。” 她沉思了一下,又看了看我,点头说道:“好吧,难得你有这份心。你就去吧。不过,我要提醒你,她现在身体非常虚弱,你千万不能让她过于激动。要好好开导开导她,这几天,她一直不说话,我知道,她心里苦着呢。我的小燕,怎么会这样啊?”泪水随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我无言地看着这位可怜的母亲,心里像刀扎一样,毕竟,这是我所爱的女人的母亲啊! 我对她说道:“阿姨,我进去了。”她点了点头,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你去吧,我先不过去了。记住,千万不要让她再受到刺激。” 我轻轻推开病房门,向里面看去。 这是一间特护病房,一些常用的抢救设施和必须设施都有。床头上摆着一个大花篮,里面插满了兰花、水仙、马蹄莲、百合。 公孙燕穿着病号服躺在那儿,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闭着眼睛。我悄悄地走到床前,坐在椅子上,把康乃馨放在床上,抓住了她的手,仔细地看着我心爱的女孩。 我的小燕,我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小燕,她还是那么美丽,像一个下凡的仙子。只是脸色苍白,眉宇间透出一种淡淡的哀伤。 我痴痴地看着,泪水流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小燕身子一动。我赶紧擦干了眼泪,使劲攥住小燕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妈妈。”小燕闭着眼睛轻轻地叫着,“妈妈,我想喝点水。” 我连忙站起身,端起床头上的水杯,坐在床头,将小燕轻轻扶起,把水杯放在她的失去血色的唇上。 小燕张开嘴,喝了几口,长长叹了一口气,眼角上,几滴泪水滚了下来。 我放下水杯,把小燕轻轻抱在怀里。 “妈妈,今天几号?”她闭着眼睛问道。 我努力控制着眼里的泪珠,低声说道:“今天是十四号。” “哦,我来到医院快半个月了。”她低低说着。可能是听到不是妈妈的声音,公孙燕睁开了眼睛。 我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又流了下来。 她看到我,猛地一愣,接着身子一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抽咽着说道:“小燕,是我,我是吴铭。”泪珠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小燕眼里洋溢着异样的神采,她摸着我的脸,柔柔地说道:“吴铭,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燕,你不是在做梦,我就在你身边。”我把脸贴在小燕的脸上,缠绵地说道:“小燕,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我很好。”因为我的到来,小燕精神好多了,眼里却满是泪水,“吴铭,你去哪儿了?干什么不在我身边?” 我给小燕擦着泪珠,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我愧疚地说:“小燕,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这样了。你知道,我是多么担心你吗?我的心都要碎了。” 小燕示意我把枕头塞在她背后,然后让我坐在椅子上。我握住她的手,目光再也离不开她清瘦的脸。 “你不是在南京吗?”小燕看着我,“你什么时候到的?” “我昨天来的。之前我并不知道你生病。小燕,这次来,我再也不走了,我要一直在你身边。” 小燕摇了摇头,神色黯然。她把目光转向窗外,喃喃说道:“晚了,一切都晚了。” 我的心一痛,使劲攥住她的手,说道:“小燕,别灰心,你会好起来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好好地陪着你。小燕,我们一起和病魔斗争,相信我,你会康复的。”我把康乃馨递到她另一只手上。 “真美呀!”小燕痴痴地看着鲜花,自言自语地问道:“我以后还能看到这么美丽的鲜花吗?” 我站起来,坐在床上,一字一板地说道:“小燕,别这样。听我的话,你会好起来的。这点病算什么!我们要树立打败病魔的信心!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生病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 小燕看着我,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眼睛一亮,接着又暗了下去。 “晚了。我和牛斌已经结婚了。”她幽幽地说着,“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公孙燕了。” “你胡说什么?”我真急了,声音高了许多,“小燕,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要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把身体养好,然后再说别的。只要你身体好了,什么事都不重要。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我最美丽的小燕。” 她把我的手放在脸上,轻轻地揉着,目光又变得温柔了。 “吴铭,我虽然和牛斌结了婚,但是,我还是清白的。他没有得到我的身体,更得不到我的心。在我心里,我是属于你的,你才是我的新郎,我应该是你的新娘。”小燕痴痴地说着。 我流着泪点了点头,拼命抑制着心中的悲痛,说道:“小燕,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去‘浪漫酒吧’,重温我们的美好时光。小燕,我们以后还有更幸福的生活,为了我,为了你,也为了我们美好的未来,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振作起来!” 公孙燕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温柔地说道:“吴铭,我会好起来的,为了我们美好的未来。” 我心里松了口气,她毕竟有了信心,有了战胜病魔的勇气。 病后的小燕变得非常脆弱,抓住我的手不放,眼睛里充满了幸福和不舍。我知道,她怕我再一去不回来。 “当初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呢?”小燕想起了以往的事,说出了萦绕在她心中已久的疑问。 怎么说呢?她病成这样,不能再说这些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我笑着说道:“小燕,这个问题说来话长了。等你好了,我慢慢讲给你听。” 小燕抬起头看着我,撒娇地说道:“你现在就说吧,万一以后我没有机会了呢。” 我捂住她的嘴,生气地说:“小燕,你再这么说我生气了!”她赶忙笑着在我脸上吻了一下,说道:“我不说了好吗?你讲给我听。” 我正踌躇着要不要告诉她事情的真相,门开了,小燕的妈妈公孙夫人走了进来。 我连忙把小燕轻轻放下,让她靠在床头,自己站起身来。 “阿姨。”我结结巴巴地喊道。 小燕的妈妈看到我们两个人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随即又消失了。 “小燕,你感觉怎么样?累不累?休息一会吧!”她没有看我,径直走到女儿床前。 公孙燕摇了摇头,目光一直看着我,对母亲说道:“妈妈,我今天感觉好多了,一点都不累。你别担心。” 我转过身对公孙燕说道:“小燕,你该休息了。我先回去安排安排,明天我再来看你。” 公孙燕摇着头,说道:“你别走,你说过要陪在我身边的。” 我勉强微笑着说:“傻丫头,我不是走,是处理一些事情,我怎么会走呢?” 公孙燕睁着明亮的眼睛说:“那你明天早点过来。你在我身边我感到好多了。” 我点了点头,对公孙夫人说了句“阿姨,我走了”,看了看小燕,转身走出了病房。 我刚走到电梯门口,身后传来一句“你等等”。 我回过头,是小燕的妈妈,公孙夫人。 “阿姨,您有什么事吗?”我不安地问道。 “吴先生,我不知道你刚才对小燕说了什么,她看起来精神很好,气色也不错,真的非常感谢你。可是,她毕竟是一个病人,而且是一个重病人,我不希望你再像以前那样来打扰她、纠缠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公孙夫人话里有话。 我直盯着眼前的这位面如寒霜的贵妇人,沉声说道:“阿姨,您不应该这样想的。您应该知道,小燕得病的主要原因是来自于她的心情。她不爱牛斌,您却别有企图地非要她嫁给牛斌。可是,您知道她心里有多苦吗?现在她不是一个健康的人,而是一个病人!我爱小燕,她也深深地爱着我。如果她不是病倒了,我怎么会来打扰一个已婚的女人?如果她是一个健康的人,或许她会在你们为她安排好的生活道路上默默地走下去,可是现在情况变了,小燕躺下了,您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吗?我现在和小燕一样,和你们一样,在承受着巨大痛苦。” 公孙夫人显然被我的话震慑住了,本能地说道:“但是她现在已经不能和你谈情说爱了呀!” 我冷冷地笑着,看着这个可怜而又可悲的母亲,说道:“不错,小燕是病了,但是您知道她现在最需要什么吗?她需要的是爱,是感情!我要用我全部的感情、全部的爱去温暖她,去鼓舞她,让她重新鼓起生活的信心和勇气,早一天战胜病魔,早一天健康起来。至于以后的日子,我们现在还有时间和机会谈这个问题吗?” 我抛下目瞪口呆的公孙夫人,走出了医院。 站在医院门口,我泪流满面。我心爱的小燕,现在是这么脆弱,是这么娇弱,让人担心,又让我心痛。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脑子里竟然浮现出苏轼写给死去妻子的一首词《江城子 · 十年生死两茫茫》: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 明月夜,短松岗。” 我责骂了自己几句,晃了晃头,清醒过来。 看了看时间,才十点多,我想了想,走进了网吧。 我在网上寻找着有关“急性骨髓性白血病”的有关资料,努力寻找有关的治疗方法,但是所有资料表明,这是一种比较可怕的疾病,除了骨髓移植,并没有什么良策。 我心情低沉到了极点,垂头丧气地走出了网吧。 这时候,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南京来的。 我接听了电话,里面传出了苏倩温柔的声音:“书生,还在滨南吗?” 我做了个深呼吸,走到一边说道:“倩倩,你好吗?我还在滨南呢。” “事情怎么样了?”苏倩在电话的另一端问我。 我想了想,实事求是地对苏倩说:“倩倩,看来近几天我回不去了。公孙燕病了,在婚礼上病倒的,是急性骨髓性白血病,非常严重,我要陪她一段时间。到时候我再给你电话。“ 苏倩沉默了几分钟,安慰我说:“书生,别难过。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她的病会治愈的。倒是你,不要过于着急,自己注意点身体。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要牵挂我,我很好。多给我和哥哥电话,我们都会为她祈祷,也会为你们祝福。” 我低低地说道:“倩倩,谢谢你!我,我对不起你!” 苏倩在那边笑了:“傻书生,你没有对不起我啊!这正是你可爱的地方,正是值得我尊重的地方。好好陪陪公孙燕,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看望她的。” 我们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苏倩真是一个好女孩,我想,这么好的女孩子上天会给她幸福的。 刚走了几步,电话又响了,是蔡老板的:“兄弟,还在医院吗?见到了吗?” “我刚从医院出来。”我边走边说,“她今天气色不错。” “那回来吧,我在家呢。”蔡老板挂了电话。 我坐上出租车,赶回了蔡老板家。 蔡老板夫妇都在,正在客厅里等我。见我回来,他们都站了起来。 “大哥,大嫂。”我打了招呼,坐在沙发上。 蔡老板看着我的气色,问道:“到底怎么样了?”蔡夫人吩咐刘妈上茶。 我揉着酸痛的眼睛说:“情况不太妙。”把在医院的情形以及和公孙夫人的对话完完整整地诉说了一遍。 蔡夫人同情地说:“这位小燕姑娘真可怜,在婚礼上病倒,做妈妈的怎么还这样想呢?” 蔡老板也附和道:“兄弟,你说得不错。公孙燕得病的主要缘由就是感情上不顺心和精神上的压力,压抑得太厉害。我听说前一段时间她去南京出差,回来后在床上躺了三天,不吃不喝,之后就郁郁寡欢,经常是沉默不言,有时还自己一个人到酒吧里饮酒,把公孙轩夫妇都急坏了。后来和牛玉水商定元旦举行婚礼,说是什么冲喜。公孙燕没有拒绝,但是更加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呆呆地出神。她这病就是这样得的。” 我一个激灵:从南京回来以后?我想起了在南京酒店里遇到她的情形。难道她是因为看到我在南京和苏倩、小蝶在一起,从而伤心欲绝,才勉强答应嫁给牛斌的吗?那罪魁祸首不是我吗? 蔡老板见我发呆,推了我一下,说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从沉思中惊醒。 “兄弟,中午了,先吃饭吧。饭后你出去转转,再了解点消息。晚上早晚赶回来。这一段时间你就住在这儿,这儿就是你的家。” 蔡夫人也微笑着向我点头。 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这样体贴入微的家庭,让我感受到了人间的真情。 中午我和蔡老板喝了点酒,由于心情不好,我竟然有些晕沉沉的。 5 第三十二章 真相 4 下午,我离开蔡老板的家,来到了滨南市商贸有限责任公司。 公司没有因为总经理的生病和董事长的忙碌而紊乱,一切还是那么井然有序,可以看出,平时公司的管理规范,制度严格,也可以看出全体员工的敬业精神以及对公司的热爱。 大厅前台的工作人员是一副崭新的面孔,我以朋友的名义顺利地打听到了公孙燕的司机田光的手机号码。 在公司门外,我拨通了田光的手机。 “你好,是田光吗?我是吴铭。还记得我吗?”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田光惊喜的声音:“是吴哥吗?你好你好!我是小田。” 我问道:“兄弟,你在哪儿呢?” “我在医院呢。你呢?”看来他不知道我已经回到滨南并且已经看望过公孙燕。 “我在滨南。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找你聊聊。” 他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可以。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说了一家茶楼的名字,那是位于幸福路上的一家茶楼,名字叫做“清凉茶楼”。几个月前,公孙燕的妈妈就在那儿约我,劝阻我离开公孙燕。 我打的很快到了“清凉茶楼”。现在正是午后,客人很少,只有几个老年人在边品茶边闲聊。 我在一楼找了一张靠近窗户的桌子坐下来,嘱咐服务员等我朋友来到后给泡上一壶龙井。 时间不大,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停在了茶楼门前,田光从里面走了出来,一按遥控器,锁好了车,推门进了茶楼。 我连忙站起来,向田光打招呼:“兄弟,我在这儿呢。小姐,上茶!” 田光过来握住我的手,高兴地问:“吴哥,最近你在那儿啊?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 我请田光坐下:“兄弟,咱们坐下说话。” 服务员给我们泡上龙井,转身退了了下去。 我给田光斟上一杯茶,随后又给自己倒上,伸了伸手说:“兄弟,请喝茶。” 田光没有喝茶,而是看着我。 “你看什么呀?”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吴哥,燕姐的事你听说了吧?”田光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刚刚听说,今天上午去了趟医院,我见到小燕了。” “是吗?”田光重新上下打量着我,目光中有一种捉摸不定的询问的感觉。 “吴哥,我问你,你知道燕姐的病是怎么得的吗?”田光冷冷地问我。 我感到他神色的变化,没有理会,只是焦急地问道:“这就是今天我请你来的主要目的。兄弟,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光奇怪地看了看我,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呢?燕姐这病在很大程度上与你有关。”他端起茶杯,接着又放下,继续说道:“吴哥,我不知道你和燕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你们是真心相爱,那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她呢?那天你把手机、电脑和衣服给我,要我转交给燕姐。当我把这些东西放在燕姐眼前的时候,燕姐像傻了一样,呆呆地站了好久。当时我很担心,也很纳闷。我就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燕姐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她说,这表示吴铭是决心离我而去了,而且还很坚决。燕姐还说,怪不得这几天他不和我联系,也不来找我呢。” 田光说着,脸上显现出一丝怅惘。他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茶,看着我。 “你当时说我把这些东西转交给燕姐,她自己会明白的。可是我看得出来,燕姐当时就傻了。我很气愤,难道你姓吴的是陈世美?我劝慰燕姐说,或许你有苦衷。燕姐摇着头说,不是,吴铭是故意躲着呢。她曾经偷偷偷着给你打过许多次电话,但是你一直关机。那一段时间夫人看得她很紧,她就利用买东西的机会偷偷去你的住处找你,但是没有你的影子。后来再去的时候,物业上的人说你出发了。我听夫人说,燕姐回去的时候脸色苍白,一整天没有说话。后来燕姐托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我问遍了所有认识的人,他们都说不知道你的踪迹。我问过蔡老板,他态度很冷淡,对我说,你给蔡敏辅导结束后就辞职了,具体去了哪儿,他也不知道。我知道他可能对燕姐有什么误会,也许牛斌对他说了什么,他什么都不肯透露给我。 “那时公司都传言说燕姐要和牛斌要出国学习,我也以为是真的。后来才明白,那是董事长和夫人为了让你主动离开而故意散布出来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知难而退。我是燕姐的司机,亲眼看到了燕姐所承受的痛苦。你走了不久,她的身体就出现了不正常的反应,面色苍白,经常发烧、头晕,牙龈经常出血,有时坐在车上直说浑身酸痛。只是我什么都不懂,没有想到那时燕姐的病就开始发作了。 “大约是在九月底,燕姐终于住进了医院,医生诊断说是贫血。在医院休息了一个星期,因为公司业务忙,燕姐硬是强行办理了出院手续。那天是我接回她来的。我记得她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精神很差,在车里一直闭着眼睛。我还劝她不要去公司了。她摇着头说不行,因为还有一笔生意需要洽谈。两天后她和一个姓伦的部门主管去了南京,本来应该是需要三天的,但是第二天燕姐自己回来了,气色更差。我去车站接她的时候问过她原因,她有气无力地说,那笔生意伦主管自己就能搞定,她没有必要留在那儿。可是我看得出来,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或者遇到了什么刺激。” 听着田光的话,我一切都明白了。公孙燕拖着病体去南京恰谈业务,客户在酒店招待她的时候,碰巧我和小蝶、苏倩正在酒店吃饭,而且正好是隔壁。她一定是听到了我吹奏《梁祝》,才推开门的。看到我们几个人的表情、神态和眼神,以为我是在花天酒地,风流快活,所以伤心欲绝,虚弱的身体使她无法支持下去,所以才一个人赶了回来。 虽然我没有像公孙燕想得那样风流快活,但是想想自己,我不是也曾同她们调笑戏谑吗?究其原因,还是我不能自已而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后果。想起那天和苏倩差点做出有违伦理的事,我汗都出来了。 田光一直在看着我,注视着我的神色。 我端起茶杯,想喝点水,但是发现杯子里空了。田光没有说话,默默地给我倒满水,又给自己倒上。 “后来呢?”我追问道。 “唉,还说什么后来?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田光长叹一声,凄然说道:“燕姐真是太可怜了。我真为她担心。燕姐对我很好,也许是因为爸爸的关系,燕姐从来没有把我当作司机,而是当作了她的小弟,对我说话也很随和,从来没有摆总经理的架子。那天从火车站回来,她直接回了家。在路上,燕姐对我说,小田,燕姐最近感觉不好,恐怕是得了什么重病。我还笑她在胡说。可她情绪极差,根本没有笑的意思。她对我说,小弟,这几天我的牙龈一直出血,生理周期也没有了,浑身疼得厉害,经常感到心慌气短。我当时就哭了,对燕姐说道,那就不要上班了,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吧。燕姐叹息着说,检查什么,没有意思,人生太无趣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甜言蜜语,经受不住考验。董事长和夫人也非常担心,不过没有向别的地方想,说是最近燕姐太劳累了,应该休息一段时间。夫人还找了一个算命先生算了一卦,说是家里有晦气,应该用喜事冲一冲。但是家里哪有什么喜事呢? “这时候正好牛玉水托人前来求亲。那时候,牛斌整天纠缠着燕姐,用尽了心思,要得到燕姐。因为老一辈的关系,燕姐不能翻脸,只是巧妙地周旋。牛斌同时又在董事长面前表现得非常体贴周到,不断地描述他未来的计划和打算,好像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企业家,就这样得到了董事长的欣赏。牛玉水一托人来,董事长和夫人就同意了,其实这也是他们原来早已计划好的。在征求燕姐意见的时候,燕姐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可能在她看来,什么事都已经无所谓了。就这样,两家就开始准备婚事,商定在元旦举行婚礼。牛家还给燕姐买了一辆豪华轿车和一栋别墅。燕姐看都没看一眼,一切家具和新房都是牛斌布置的。 “在婚礼那天,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董事长安排我拉着公司里的一些中层领导去酒店,我无可奈何地去了。整个婚礼过程中,燕姐没有一点表情,根本看不出一丝结婚的样子。她不配合司仪,只是呆呆地站着。从始至终,我都在关注着她的神色和表情。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后来身体不断地颤抖,她用头上的披肩捂住了嘴。当时我就很担心,怕她坚持不下去,会出现什么意外。唉,同时我也希望这个婚礼会出现意外的变故,能把这场婚礼给搅了。可是没有想到,婚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燕姐手里的披肩掉了下来,上面竟然满是鲜血,接着她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就倒在了台上。在董事长和夫人跑过去的同时,我和公司几个同事都抢步围了过去。吴哥,你不知道那天的情景,你不知道燕姐当时是多么可怜,是多么惨。她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而白色的婚纱上却到处沾满了血。眼睛紧紧闭着,任凭董事长怎么喊都没有反应,把夫人急得都昏倒了。在医院里抢救了一个小时左右,燕姐才醒的。” 说道这儿,田光看着我,面色忧伤,说:“你现在明白了吧?燕姐为什么会得病?如果说燕姐以前有这种病,如果没有这些因素,她不可能发作得这么快,不可能会这么严重。到现在我一直不明白,燕姐在南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我早已泪流满面,用手擦了擦腮边的泪水,说道:“小燕在南京看到我了。” 田光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淡淡地说:“我猜测得果然不错。燕姐虽然不肯告诉任何人,但是我隐隐觉得,她一定是得到了与你有关的消息。不过那时我以为燕姐是得到了你结婚或者有新女朋友的消息,没想到会在南京碰到你。可是,燕姐为什么会那么伤心呢?” 我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早已冰冷的茶水,自责地说:“都是我的错。那天小燕在南京吃饭,正好我也在那家酒店,而且不是我一个人,同时还有两个女孩子。” “哦?”田光怪怪地看着我,“那两个女孩子是你的什么人?” “一个是我以前的恋人,现在是省城一个IT公司副总的太太;另一个是我的房东,南京大学的大三学生,是我的网友。” 田光又“哦”了一声,看着我问道:“我也许不该问,但是关系到燕姐,我想知道,你们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毫不隐瞒,全盘托出:“和以前的恋人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只是她陪老公到南京出差,我碰到了她,请她吃了顿饭,只此而已。那个大学生,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说实话,我对她有着很深的好感,她对我也不错,或者说,她对我有了那种感情,但是我没有接受。不管是什么原因让我离开滨南的,我心里最牵挂的还是小燕。” “那你能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走吗?那天你见我的时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田光又进一步问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兄弟,当初我离开滨南,也是怀着巨大的痛苦和无奈走的。先是小燕的妈妈找我谈话。哦,也是在这家茶楼。她说我和小燕是绝对不可能的,要我离开小燕,离开滨南,还表示要给我一笔钱,并且说我接近小燕是别有用心,图的是他们家的地位和金钱。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接着我就被牛斌绑架到市外,被他的一帮打手狠狠地打了一顿,并且烧了我的手机卡,并声称,如果在滨南再见到我,会有更厉害的结果。你知道他还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那几天他一直住在小燕那儿,小燕是他的了,还笑我是一个傻瓜,把一个冰清玉洁的处*女留给了他。”我气愤地说着。 “妈的,这个混蛋,这个无赖!!”田光气得骂了起来,“活该他爸爸被双规,妈的,有这样的儿子整天在外面胡作非为,再加上他以权谋私、贪得无厌,早就该抓起来了。哼哼,下一步该轮到这个牛斌了。这下燕姐也算是解脱了,只是燕姐能不能闯过这一关,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田光不无担忧地说。 我点头应是,继续着我的话:“那几天牛斌一直监视着我,还派人给我送了一个花圈。不止这样,他还到蔡老板那儿,要他解雇我,并且威胁说,如果不解雇我,蔡老板的公司和生意会受到严重的影响。蔡老板被逼无奈,只好劝我离开滨南。 “就在离开的前一天,我转到了你们公司门口,我看到小燕和牛斌共同坐进了牛斌的北京现代,牛斌看起来很高兴。我联想到牛斌的话,再加上小燕不和我联系,我以为她接受了牛斌而离开了我。我伤心之下,只好离开了滨南。本来我没有固定的地方去,想起了南京的网友,就打算去那儿散散心,所以,我去了南京。” 田光听完我的话,看着我叹道:“你和燕姐真是好事多磨呀!本来很好的一对,却被这些误会弄得到了这种程度。其实燕姐不是不和你联系,而是夫人看得太紧,就这样她还偷偷给你打过电话,去过你的住处。都是牛斌那个混蛋,他妈的真不是东西!好啊,现在报应已经来了,看他还怎么神气?” 我点起一支烟,缓缓地吐出烟气,说道:“现在诅咒、责骂他都没有用了,我也没有这个心情。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和希望,就是要小燕能健康起来,能够快乐起来。” “你还喜欢燕姐吗?还像以前那样爱她吗?”田光说道,这时候的他好像一个女孩子那么细心。 “我现在当然爱她,因为我对她的爱从来没有中断过。”我肯定地说,“在我的心里,小燕是最美、最可爱的女孩。经过这么多的事情,我才发现,我不能没有小燕。” 田光脸上有了微笑。这个热心的小伙子,一直就在为我和小燕祝福,在为我们奔波。一点都不错,在田光的心中,公孙燕就是她的亲姐姐,姐姐的喜怒哀乐深深地牵挂着他的心。 “你一直在医院吗?”我问小田。 “基本上是。”小田回答,“我很担心燕姐,再说我是她的司机,在那儿是理所当然的。偶尔有时候夫人或者董事长让我出去办点事,除此之外,我就一直呆在医院。” “现在小燕的父母有什么打算?”我认真地问田光。 田光想了想说:“具体什么打算我没有听说,虽然我爸爸和他们家关系不错,可我毕竟我只是一个司机,再加上董事长和夫人以为我是一个小孩,他们不可能告诉我什么。”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从别人那里听到一点。好像董事长根据院长的建议,在寻找合适的骨髓源。董事长和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会不惜一切代价给燕姐治病的,可家人的骨髓经过检查分析,都不适合。院长的建议是先维持现状,不让燕姐的病情再有什么发展。茫茫人海,到哪里去寻找合适的骨髓啊?” “董事长为什么没有要小燕转院呢?”我沉思着问道。 “本来要转院的,但是院长说燕姐身体太虚弱,要静养和治疗一段时间再说。不过,听说燕姐这病治疗晚了不好,应该是越早越好。我估计,过不了几天,燕姐就会转院的。” 我想起昨天在网吧查找到的资料,知道田光说得一点都不错。 “你有什么打算吗?”田光问我。 “我打算好了,这一段时间我要陪在小燕身边,让她开心,帮助她树立信心,一起战胜病魔。”这是发自我内心的话,没有一点做作。 田光欣慰地看着我,由衷地高兴:“吴哥,看来我真没有看错你。你对燕姐是真心的。说句话不怕你笑话,我要是遇到燕姐这样的女孩,我会用我全部的身心去爱她。你放心,我会尽力帮助你的。我多么希望燕姐能早日康复,多么希望你和燕姐能像以前那样在一起。”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小伙子内心竟然是这样的多情。 茶水早就凉了,我喊过服务员又重新换过,与田光又喝了一会。田光看看时间,对我说:“吴哥,我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我应该回去看看了。” 我点点头,结账后同田光一起出了茶楼。 田光要去送我,被我拒绝了。我打算自己静一静,就对他说:“兄弟,我还欠你一壶酒,改天再补上吧。” 田光打开车门,对我摆了摆手,说:“等燕姐好了你再请我。放心,到时候我不会给你省钱的。” 我笑了,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5 第三十三章 盟誓 4 第二天,我手持一束勿忘我,早早地来到了医院,由于昨天来过一次,那两个守候在走廊里的人并没有再次阻拦我。 病房里没有一个人,大概是去吃早饭了。我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公孙燕。她脸色更加苍白,更加憔悴,但是脸上含着微笑。 我没有惊动她,轻轻地给她塞了塞被子,把露在外面的手小心地放回了被子里,然后轻手轻脚地整理了一下床头上的食品和鲜花,把那束勿忘我插在床头的花瓶里。 我拉开窗帘,让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照射进来,房间里立刻变得明朗起来。 做完了这一切,我坐在小燕的病床前,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醒来。 小燕呼吸均匀,神态安详,失去血色的双唇半张着,像是在渴求什么,又像是是诉说什么。眼前的小燕失去了往日的明艳和精灵,变得这么脆弱和无助。我不禁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散落在脸上依然柔顺的秀发。 她身子一动,睁开了眼。看到坐在窗前的我,脸上露出了开心的微笑。那微笑,像一个天真的小姑娘看到了自己钟爱的玩具,看到了美丽的鲜花。 “你醒了。”我笑着说道。 她抓住我的手,目视着我,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亲了亲她柔软的手,认真地说:“傻丫头,我怎么会不来呢?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一起和病魔斗争,一起开心快乐。我说过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燕,你今天气色好多了。” “是吗?”公孙燕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我真希望现在就好起来,和你一起去‘浪漫酒吧’喝酒,听音乐。吴铭,你再给吹一曲《梁祝》吧?” “好的,不过要等一会的,给。”我拿起那束勿忘我递给了小燕。 “好美啊!我还没见过蓝色的勿忘我呢!”公孙燕赞叹着,抬头看着我,调皮地笑着,又成了以前那个可爱的、充满青春魅力的公孙燕。 “你知道这种花代表着什么吗?”小燕问我。 我想了想,说:“具体代表什么,我还真不清楚。不过一篇文章上是这样说的,‘勿忘我花,情挚意真,生命真谛,爱的给予。勿忘我是爱的使者,携着生命匆匆,诠释着爱,绽放的也是爱’,你以为呢?”我反问道。 “情挚意真,生命真谛,爱的给予;诠释着爱,绽放的也是爱。”公孙燕低低回味着,发出由衷的赞叹,“说得真好啊!吴铭,你对我也是这样的吗?” “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我握住小燕的手,含情脉脉。 “唉!”公孙燕叹了口气,神色抑郁,“我怕你再离开我,就像上一次一样不辞而别。” “不会了,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信誓旦旦。 “你告诉我,上一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走呢?连个招呼都不打。”公孙燕又想起了昨天的那个问题。 我知道,如果我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她这个心结是不能打开的,会始终萦绕在她的心间,这对她的病情会有很大的影响,也许会直接影响到她能否战胜病魔,能否健康快乐地站在我面前。 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昨天对田光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小燕,你以为我真舍得离开你吗?你要知道,当时我是多么痛苦。有时候我就想,如果能跳出这纷繁的红尘世界,剃掉这三千烦恼丝该是多么好啊!但是我不能,因为我心里一直牵挂着你!多少个不能入眠的夜晚,我都在问自己,你真的能抛下那美丽、温柔的小燕吗?真的能离开那个比你生命还重要的女孩吗?有时候想起牛斌的话,想起你和牛斌在国外携手共行、比翼齐飞的情形,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燕,在我心里,你已经成了我生命的另一半,我怎么能割舍得下呢?” 公孙燕躺在床上,看着我的眼睛:“你啊,怎么就会这么轻易地相信那个无赖的话呢?如果我是那么轻易屈服的人,我还是你的小燕吗?那个时候,妈妈一直在监视着我,坚决反对我们的来往,再加上那个该死的牛斌从中挑拨离间,妈妈简直把你看成了一个别有企图、居心不良的人。我偷偷给你打电话,你关机;偷跑出去找你,你人不在。我当时都要支持不住了。后来在南京看到你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喝酒,还给她们吹口琴,我再也支撑不住。说实在的,那天在酒店里,我是因为听到了琴声,听到了那首《梁祝》才过去的。我一下就听出来了,那是你在吹琴。你吹得那么入神,连我开门都没有发觉。本来这一切应该属于我们俩的,我不能忍受自己喜爱的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饮酒赏乐。所以我崩溃了,没等生意谈妥,我就赶回来了。” 我流着泪,对小燕说道:“燕,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还好这一切都过去了,以后的时间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昨天我和小田也谈过,把这一切问题都搞清楚了。他对你和牛斌的婚事也烦透了。对了,他来看过你吗?” 小燕看着我,痴痴说道:“没有,我不要他来看我。他们家现在乱成这个样子,他还有心思来看我。他看中的是我的相貌,看中的是我们家的地位和门户。估计他现在日子也不好过,哼,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活该!我不喜欢他,更不爱他。傻子,我爱的是你!等我病好了,我立即和他离婚!” 我点点头,说:“现在先不要想这些问题,当务之急是你要先把身体养好,让自己健康起来,为了你,也为了我!” 小燕微笑着说:“我知道的,我会好起来的。” 公孙燕柔情似水,温情脉脉地看着我。 “吴铭,你知道吗?那天在婚礼上,我多么希望站在我身边的新郎是你啊!如果是你,我不会倒下的,即便是身体不舒服,我也会坚持下去的。我一直在想,我应该是你的新娘,你才是我的新郎!我公孙燕虽然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但是我也知道,爱是伟大的,爱是纯洁的,爱要忠贞不渝,生死相依的!” “燕,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美的,任何人都不能相比!我不想说什么天生丽质,也不想说什么丰姿绰约,但是在我心里,你是冰清玉洁的,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公孙燕笑了,伸出手指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说:“真不羞!还什么天生丽质、冰清玉洁,你当我是杨贵妃还是赵飞燕啊?” 我凑在她耳边说:“你哪儿知道,她们还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呢!“ 虽然知道我在逗她,小燕还是开心地笑了。 “小燕,从现在起,我再也不离开你了,也离不开你了。”我郑重地拉住公孙燕的手说,“知道吗?我多么希望你现在就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我多么希望能与你携手,共同走完人生的另一段路。我常常体味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我们的老祖宗真不简单,普普通通的八个字就道出了一句伟大的爱情宣言,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海誓山盟、天长地久,但是它比那些海誓山盟更真挚、更永久!。小燕,等你好了,我们互相挽住对方的手,共同走下去,走完今生未完的路。” 公孙燕郁郁地说:“这是我早已梦寐以求的希望,希望早一点和你踏上红红的地毯,可是我的身体,却成了这个样子,真的很遗憾。如果我能好起来,如果我能还像以前那样,我一定要做你的妻子,成为你生命中的另一部分,不,是全部。” 我知道患病中的人心情很脆弱,也很多变,公孙燕正处于这样的复杂和矛盾之中,我必须把我内心的话都说出来,因为,或许以后会没有这样的机会,虽然我不敢想象那样的结果,但是我必须有这种思想准备。 “傻丫头,怎么这么说呢?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只是这需要一个过程。不能再这样想了,会影响你的康复的。燕,你不是喜欢《梁祝》吗?我们多少个夜晚都是在《梁祝》的韵味中度过的。你也曾经和我说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令你感动,也令你向往。虽然这个故事是一个传说,一个美丽的传说,但是在今天,它仍然在我们国人中具有非凡的魅力。我们虽然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但是,我相信,我们会比他们更幸运、更幸福,我们的爱情会比他们更伟大、更浪漫、更甜蜜。永久的才是最真的,我不祈求什么,只希望上天能体恤我们,让给健康起来,美丽起来,像阳光一样明媚,像鲜花一样灿烂。“ 小燕忽闪着明亮的眼睛,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吴铭,我不需要和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样,只希望默默无闻地和你一起,享受平凡的人生。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女人,有一个幸福的家,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有了这些,作为一个女人,还奢求什么呢?吴铭,你等着,我康复之后,我们就结婚,做你的新娘,我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是的,你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永远都是!”我深情地看着她,嘴里喃喃地说着。 “真浪漫啊!真够温馨的。”门口有人鼓掌,语气里有一种讽刺和嫉妒。 我和公孙燕不约而同地向门口望去,都呆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人,头发长长的,戴着眼镜,胡子大约有几天没有刮了,显得很苍老和憔悴。一身西服,领带歪歪斜斜地吊在脖子里,手正在轻轻地拍着。正是牛斌,正是那个无赖。 我心里顿时充满了愤怒,几个月前的一切又浮现在脑海。 我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公孙燕,努力克制着自己,冷冷地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牛斌晃晃悠悠地来到病床前,拖过椅子一屁股坐下来,翻着眼镜说:“吴先生问得好生奇怪,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请问,你握着我老婆的手,说这些不咸不淡的肉麻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偷情?还是非礼?你不觉得你这种做法是有失读书人的风度吗?公孙燕是我的妻子,是在民政部门正式登记了的,你未经我的批准,擅自前来骚扰,难道不怕我报警吗?” 我气得浑身哆嗦,想说什么,但是却说不出来。 牛斌的话虽然刺耳,但是却句句刺中我的要害。不错,公孙燕不爱她,但名义却是牛斌的妻子,而我,只是公孙燕心仪的人,我没有资格去反驳他。 牛斌哼哼冷笑着:“真是令人感动啊!郎有情,妾有意。哼哼,当我牛斌是什么人啦?还没过门、还没入洞房呢,怎么着,就想给我戴绿帽子啊?” 公孙燕身子急剧地颤抖着,嘴唇不停地哆嗦,我赶忙扶住她,轻轻地说:“小燕,别理他。这种人渣,你理他做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好半天,公孙燕才平静下来,冷声说道:“姓牛的,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哧!”牛斌冷笑着,“奇怪啊!我老婆病了,我来看看都不行啊?这是哪儿的道理?倒是你姓吴的,抓紧时间给我走人,别影响我们夫妻亲热!” “姓牛的,你想干什么?你敢胡来,我饶不了你!”我把拳头攥得嘎巴嘎巴直响。 牛斌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忽然嘿嘿一笑,抱着膀子说道:“行啊姓吴的,真够多情的。连我牛大爷吃剩的残羹剩饭都要啊?佩服,佩服!不过,我实话告诉你,现在的公孙燕白送我,我都不要!妈的,老天爷瞎了眼,让她在婚礼上发病,让老爷子这时候出事!老子现在可没有那个闲钱、也没有那份闲心给一个将死的人治病,你姓吴的有钱,老子把她让给你了!哈哈,你这个呆子,你这个地道的傻瓜!别以为老子现在不在时候上,只要老子愿意,外面的小姑娘有的是,你以为我会来和你抢一个病秧子?笑话。实话告诉你们,老子今天是来和公孙总经理签订离婚协议的,我可不想让一个无药可救的人给缠住。” 牛斌还想往下说,公孙燕冷冷地打断了他:“姓牛的,你别废话了,把协约拿过来,我签。” 牛斌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远远地绕过我,递给公孙燕。我隐约看到,纸上印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字。 公孙燕看也没看,在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牛斌接过来看了看,点着头说:“公孙大小姐,啊不,老婆!最后再喊你一声老婆。从今天起,咱们看没有什么关系了。呵呵,希望你能好起来,嫁给这个穷小子!” 我大步过去,一把抓住他,眼里喷着怒火,低低地说:“你他妈的再说一句试试!” 牛斌脸色一变,皮笑肉不笑地说:“别生气啊吴先生,我没说什么呀!” 我松开他,盯着他的眼睛,嘴里迸出一个字:“滚!” 牛斌倒退着出了门,扭身跑了。 我关上房门,回过头看公孙燕。只见公孙燕紧紧咬着嘴巴,显然在克制自己心中的气愤。我连忙劝道:“小燕,别理他,没有必要为一个人渣生气。” 公孙燕怔怔地看着我,嘴角动了动,想做出微笑的样子,但是她刚张开嘴,一口血喷了出来,像一片红色的雨,洒在洁白的床单上,十分刺眼。 我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前,一边按下床头的急救按钮,一边大声喊着:“小燕,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小燕勉强微笑地看着我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这时候,一群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我赶忙退到一边,看着他们给公孙燕做检查,心里怦怦直跳。 “小燕,你怎么了?”随着声音,公孙燕的妈妈从门外跑了进来,满头是汗。脸上神情紧张,看样子马上要哭了出来。 我没有搭腔,只是紧张地攥着拳头看着病床上的公孙燕。 不到十分钟,一个医生走了过来,对公孙夫人说道:“夫人请放心,病人只是受了刺激,心情过于激动,休息一会就会没事的。不过以后尽量不要让她再受什么刺激,这对病人的病情会有严重影响的。” 我放下心来,感觉身上的衣服被汗已经湿透了。 公孙夫人来到床前,正在收拾的护士往两边一闪,我也走了过去。 公孙夫人紧张地攥住女儿的手,紧张地问道:“小燕,你怎么啦?吓死妈妈了。妈妈吃了饭刚到院长那儿咨询了一下你的情况,你怎么就会吐血呢?”说着忽然想起我还在这儿,直起腰看着我,显得十分生气。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过不能让小燕受刺激吗?你都对她说了什么?你居心何在?” 我刚要解释,公孙燕说了话,声音低低的,有气无力:“妈妈,不管他的事。是牛斌那个畜生……” “牛斌?”公孙夫人愣了,“他干什么来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贵妇人,心里在责骂,都是你相中的好女婿。 我伏下身,温柔地对小燕说:“小燕,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公孙燕抬起手,我连忙握住,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像一块冰。 “小燕,你想说什么?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不要走,留在身边陪着我。” 我看了看小燕,又看了看床边的医生和公孙夫人。 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 我对小燕说:“燕,我陪着你,你好好睡一觉。” 公孙燕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慢慢闭上了眼睛。她和我说了这么久的话,又被牛斌气了一顿,真有些累了。 医生和护士对公孙夫人打了个招呼,出了病房。 我握着公孙燕的手,坐在床头。等她睡熟以后,我把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瞅了瞅怔怔看着我们的公孙夫人,走出了病房。 我走到楼梯那儿,靠近窗口,掏出一支烟,吸了起来。 刚吸了两口,一个护士走过来,对我斥责道:“医院不许吸烟!”我连忙掐灭,扔进了垃圾箱。 人影一晃,一个人走了过来,是公孙夫人。 “对不起,刚才误解你了。”公孙夫人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有些不自在。 我看了看她,说道:“没什么,我习惯了。”想起以前她对我说的话,我就有气。 “你能告诉我,牛斌说了些什么吗?他干什么来了?小燕病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到医院来一次。”她有些气愤愤地。 他来干什么?你们挑选的乘龙快婿你不了解?我心里的无名怒火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又被我压了下去。 “他是来签署离婚协议的。”我淡淡说道,“他说他不想让小燕给纠缠住,不想为小燕负责什么。” “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我和她爸爸对他那么好,小燕一病就怎么就变得这样啊?”牛斌的所作所为让公孙夫人很生气。 我不想沿着这个话题谈下去,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问公孙夫人:“阿姨,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办?” 公孙夫人叹了口气,说:“先在这儿稳定一下,下一步转院吧。如果能找到合适的骨髓源,就尽快给小燕做骨髓移植手术。别的能有什么打算啊!” “骨髓源能找到吗?”我不无担忧地问。 “不知道,这几天她爸爸一直在省城,努力通过各种关系在解决这个问题。但愿上天会可怜我们小燕。” 我的心揪了一下,骨髓源的配型合适几率是万分之一甚至是十万分之一,小燕会是那其中的之一吗? 虽然这样想,我还是宽慰公孙夫人:“阿姨,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小燕这么善良,这么美丽,上天不会这么吝啬的,会保佑她的。她肯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公孙夫人看着我,点了点头,目光里仍人充满了忧郁。 5 第三十四章 诀别 4 晚上回到蔡老板处,我坐在沙发上想着心事,闷闷不乐。 蔡老板还没有回来,蔡夫人正在看电视,看到我的表情,关心地问道:“兄弟,你怎么了?怎么今天从医院回来变得这么消沉呢?” “今天公孙燕吐血了。”我看着这位美丽而又温柔的嫂子,担忧地说,“不知道她能不能度过这次劫难。” “兄弟,别这样。公孙姑娘那么善良,她会好起来的。”蔡夫人安慰我。 我笑了笑,知道自己这时的笑是很勉强、很悲凉的。我沙哑着嗓子说:“谢谢嫂子的祝愿,但愿如此。” 我喝着刘妈煮的咖啡,默默地想着心事。 蔡老板很晚才回来,我们又聊了一阵公孙燕的事情,我就去睡了。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是白天在医院陪公孙燕,晚上回蔡老板家。那几天,我看着越来越消瘦的小燕,痛不欲生,常常一个人在偷偷掉泪。 公孙燕越来越消瘦,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而且常常被全身的疼痛折磨得坐立不安,不能入睡。公孙夫人明显憔悴了,几天之间好像老了很多。 这天,公孙轩回来了,风尘仆仆,满脸疲惫。 他看到我,愣了一愣,问妻子:“他是谁?” 公孙夫人看了看我,说道:“他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起过的那个小燕结识的朋友,名字叫吴铭。” 公孙轩看了看我,皱了皱眉,但是没有说话。 “你这些天跑得结果怎么样?”公孙夫人问。 “唉!”公孙轩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太理想。省院的院长是我的老同学,他尽了最大的努力,目前正在和国外的一些医疗机构联系,让我回来等消息。” 我心里一凉,公孙夫人也低下了头,眼泪落在地面上。 公孙轩到病房里去看望女儿,我和公孙夫人跟在后面。 病房里,公孙燕静静地躺着,没有一点声音。这时候的她,如果不是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如果不是胸部还在起伏,跟一个没有生命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看着女儿的样子,公孙轩的身体晃了晃,又稳住了。 “燕,你感觉怎么样?”公孙轩悄声问道。 公孙燕慢慢睁开了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勉强笑着,微弱地说:“爸爸,你回来啦?“ “燕,爸爸回来了。你放心,爸爸已经给你找到合适的骨髓源了,你再休息稳定几天,我们就转院去做手术。”公孙轩对女儿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我理解他的心情。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女,做父母的都会有几个善意的谎言。 公孙燕笑了,看了看周围的人,说道:“真的吗?我有希望了是吗?” 我们都点了点头,我的眼里满是泪水。 公孙燕看着我,脸上出现了潮红,目光里充满了希望,说:“吴铭,我有希望了,我会好起来的!你等着我,别忘记了我们的约定。”我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攥着。 公孙燕说了几句话,呼吸就急促起来。我对公孙轩说:“叔叔,她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吧。” 公孙轩看了看我,低声对女儿说:“燕,你好好休息,我去跟院长商量转院的事。” 公孙燕闭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公孙轩扯了我一下,转身出了病房。 我跟了出来,随他走进了一个房间,公孙夫人也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比较狭小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小床,看起来好像是值班人员休息的地方。公孙轩拉过椅子坐了下来,指着床对我说:“你坐吧。” 我在床的一头坐了下来,公孙夫人挨着桌子也坐下了。 “你叫吴铭是吧?”公孙轩见我点头,又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我只能实话实说:“叔叔你好,我是搞创作的。” “哦?”他有些惊讶,仔细地看着我,“你搞创作?” “是的,除了给一些报刊杂志撰稿之外,我现在在从事文学创作。” 看起来公孙轩对这方面比较有兴趣,继续问道:“那现在有作品发表吗?” 我脸有些红,不好意思地说:“前一段时间和一家出版社签订了出版合同,第一部作品明年二月份可能会出版的。我现在正从事第二部的创作。” 公孙轩点了点头,连连说道:“不错,小伙子(手机wap,,cn更新最快)不错。今年多大岁数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马上就二十八了。家里父母都在,还有一个妹妹在上初中。” “能告诉我你和小燕是怎么认识的吗?我以前只听你阿姨提起过你,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今天在这儿看到你,我感到有些诧异。” 我感觉公孙轩和他的夫人不同,说起话来比较温和,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并没有丝毫董事长的派头。 我把和公孙燕相识的经过又重复了一遍。公孙轩一边听一边点头,等我说完,他沉默了很久。 “小伙子,我没有想到你对小燕会这么痴情。看来你阿姨前一段时间误解你了。感谢你能在这时候来安慰小燕,来陪她。唉,牛斌要是能有你一半就好了。” 公孙夫人看了丈夫一眼,说道:“昨天牛斌过来了。不过不是来看小燕的,是来离婚的。” 公孙轩一愣,咬了咬牙,骂道:“这个畜生,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他了呢?” 这时候我说出了我的担心:“叔叔,阿姨,昨天小燕签协议的时候看也没看,我担心会不会让牛斌钻什么空子。” 公孙轩赞赏地看了我一眼,说:“你考虑得很对。不过,他不会得到什么好处的。当初小燕和他进行了婚前财产公证,我公孙家的财产他一分也得不到。他现在恨不得一下子就把这个包袱给甩掉,还敢来动其他心思?再说了,他就是有这个心思,也得好好想想,我公孙轩究竟是何许人也。” 这话不错,公孙轩如果没有特别的本事,也不会在滨南站稳脚跟。 “小伙子,看来是我公孙轩对不起你了,更对不起小燕。唉,现在她前途未卜,我实在不好对你说什么。”公孙轩叹道。 “吴先生,看来我对你的误解很深,真对不起。不过,小燕成了这个样子,是不可能跟你结婚生子了,再说马上就要过年了,你父母一定在家等着你,你还是忙你的事情去吧,不要再为她耽误你自己了。”公孙夫人说。 我忽地站起身来,脑筋一跳一跳地绷着:“公孙先生、夫人,你太小觑我了!小燕都成这个样子了,我们怎么还会想到结婚生子?怎么还会去想那些无聊的东西?”我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也不再喊他们叔叔阿姨,“我来陪小燕,是因为我爱她,是让她开心、高兴,是要她能够鼓起勇气!她现在是一个病人啊,需要的是亲人的呵护,是亲人的爱!爱的力量是巨大的,或许能让小燕从病床上站起来。如果能让小燕健康活泼地站在我们面前,要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公孙先生、夫人,如果小燕的病已经没有希望了,那我们也应该让她不再有什么遗憾,让她的生命不再有什么缺陷。我们能做到的也只能有这些了,怎么还能说这些呢?” 我激动不已,泪水围着眼圈在转动。 公孙轩唏嘘不已,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头,看着妻子说:“雅茹,你不应该再这样说了,吴铭说得不错。虽然我们都希望小燕能好起来,但是我们也要做最坏的打算,我们现在只能尽人意而已,希望小燕能健康起来。”公孙夫人张了张嘴,不再说什么。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看号码,是南京打来的。 我对公孙夫妇点了点头,说:“我接个电话。”走出了房间。 电话是苏倩打来的:“书生,你好吗?” “我很好。倩倩,你怎么样?” “我没事,别担心我。公孙燕怎么样了?”苏倩关切地问道。 “情况不是很好,昨天又吐血了。现在她父母正在给她寻找合适的骨髓。希望上天能保佑她。”我只能这样说。 “哦,她真可怜。书生,你要好好陪陪她,不要再想我。告诉你一件事,昨天有两个人来找你,你不在,邻居就告诉了他们苏青的电话号码。苏青跟他们见了一面,他们是一个影视制作中心的,来找你谈点事。” 我点了点头,说:“倩倩,他们是为了《家有浪漫》的改编而来的,只是我当时没有时间回去,要不你代我跟他们谈吧。” “书生,你还是抽时间回来一次吧。一方面是最好你跟他们谈,另一方面,公孙燕看起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你回来把自己的东西整理整理,再回去陪她。我现在能体谅到公孙燕的心情,有你在身边,她会好起来的。” 苏倩真是一个好女孩,为我、为公孙燕想得这么周到入微,唯独没有想到她自己。 我沉吟了一下,说:“好吧倩倩,我尽量抽时间回去。你让苏青告诉那两个人,明后两天我就会回去的。” 苏倩答应了一声,又安慰了我几句,就挂了电话。 我刚要动,只见公孙夫人站在我身边,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我笑了笑,说:“一个朋友的电话,是为了合作的事。” 她盯着我,冷冷地说:“我听别人说,你在南京还认识了一个女孩子,是不是?这个电话就是她打来的吧?” 我一惊,心想,她怎么知道苏倩的事呢?我连忙辩解:“阿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我的一个朋友,同时还是我的房东。” “你不要解释了,你的心思我心知肚明。前一段时间我听伦主管说了,你在南京的一切我了如指掌,我心里明白。刚才守着董事长我没好意思说什么,其实你现在脚踏两只船。如果小燕康复了,你就倾斜到小燕这边;如果小燕有什么事,你就会回到那边,是不是?刚才还跟我们大谈什么爱情!整个一骗子,既骗了小燕,又骗了那个女孩子。我根本就没有看错你!我最讨厌你这种人,道貌岸然,假惺惺的!” 我刚要解释,她已经气愤愤地走了。 我愣在那儿,好久才上来这口气。 我的胃一阵阵地抽搐,为自己愤愤不平,怎么在她的心中,我一直就是这种人呢?不可理喻!如果不是为了小燕,我岂能受这样的窝囊气。 我回到病房,公孙燕已经醒了过来。看我进来,她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你醒啦?”我坐在床头,看着她。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柔情似水:“你怎么了?我看你气色不对。” “没什么。小燕,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我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事?你说吧。”公孙燕柔声说道。 “南京那边打来电话,有一个影视制作中心的人要和我谈剧本的改编问题,另外我也想回去把我的东西全部拿来。所以,我想回去一趟,来回顶多三天。”我看着她的眼睛说。 公孙燕笑了,那是开心的笑:“你的作品要改编成电视剧啦?真为你高兴。你去吧,我没事的。只是这几天又见不到你了。” 我紧紧抓住她的手,放在嘴上吻了吻,说:“我处理好问题就立刻回来。今天晚上我就走。” “嗯,我等你回来。吴铭,我怕。”公孙燕显得那么娇弱。 “你会没事的,不要乱想,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我看着心爱的女孩,心如刀割。 “我知道了。吴铭,你再给我吹奏一遍《梁祝》吧?我怕,我怕以后再也听不到你吹琴了。”公孙燕的眼睛里发出了哀伤的目光。 我心痛极了,没有说话,从兜里掏出了口琴,坐在公孙燕床头,轻轻地吹起了那首哀婉凄凉、缠绵动人的东方古老故事,一个家喻户晓的东方爱情故事。 我不知道自己吹了多少遍,只是觉得泪水已经沾湿了自己的衣襟,只觉得自己与公孙燕化作了两只蝴蝶,飞到了窗外,在阳光的照耀下,映着姹紫嫣红的鲜花,翩翩起舞。 当我把口琴从嘴边放下的时候,公孙燕面带微笑,眼角含着泪花睡着了。当我转回头,发现病房门口围着许多人,都在静静地看着我们。 这些人中,有医生,有护士,还有几个病人,他们脸上平和宁静,没有痛苦,没有幽怨,也没有责怪。 公孙轩夫妇也站在人群中间,脸上莫名惊诧。看着入睡的女儿,看着我手中的口琴,他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看了看小燕,站起身,来到病房门口,从人群中间穿了过去,离开了医院。 来到蔡老板家,我对蔡夫人说了自己的意思,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打车离开蔡家,直奔火车站。 路上,我给蔡老板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今天的事情,说自己要回南京一趟,估计两三天就会赶回来。 下午两点十二分,我坐上了去南京的一列特快,给苏青和苏倩打过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到站的时间,然后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这几天我实在是太累了,主要是自己心里太难过。小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有着一定的责任。即便自己没有责任,但是她是我心爱的女孩,想到她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我肝胆欲裂,痛不欲生。 晚上十点半,列车在南京停下了,我走出车站,远远就望见了苏青和苏倩站在出站口旁边的一辆警车跟前。 天气很冷,他们都穿得很厚。我挥了挥手,快步走了过去。苏青憨憨地看着我,说道:“兄弟,很冷吧?抓紧上车。” 苏倩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们上了车,苏倩紧紧靠着我,不住地打量。我问她:“倩倩,你怎么没去学校?” 苏倩看着我,说:“看来你忙糊涂了,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五,学校早放寒假了。” 我如梦方醒,这才记起,马上要春节了。 苏青发动汽车,回头问道:“兄弟,去哪儿?” 我看着冻得脸色通红的兄妹俩,说道:“去酒店!几天没有在一起吃饭了,真别扭。另外,我太累了,想喝点酒。” 苏青看了看苏倩,后者点了点头。汽车一阵鸣笛,顺着街道飞奔而去。 半个小时后,汽车在距离苏倩家不远的一个地方停了下来,我从车里出来,瞅了瞅,这个地方熟悉,正是签约和请小蝶、苏倩吃饭的地方。 利用上菜的功夫,我没有等他们兄妹俩问,就把滨南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端起酒杯喝了一杯。 酒是普通的沱牌特曲,口感不错。一杯酒下肚,身上感觉不是那么冷了。 苏青没有说话,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同情和失落。 苏倩的眸子里是留恋和牵挂,是担忧和柔情,她已经明白,在我的心里,已经很难容下第二个女人了,虽然苏倩同样优秀,虽然她是那么爱我。 我仍是默默地饮酒,苏倩和苏青相互补充着将两个人的事情说了一下。 我放下酒杯,看着这两个肝胆相照的朋友,说道:“倩倩,苏青,看来我要在滨南呆上一段时间,无论公孙燕的病情会怎么样。这几个月来,我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感谢的话我不说了。在我心里,你们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就和亲兄妹一样。倩倩,我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对不起!“ 苏倩笑了,那笑容里饱含着凄凉和祝福,饱含着真挚与无奈:“傻书生,别这样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早就说过,你和公孙燕有着很深的误解,现在她病成这个样子,如果你在这时候离开她,而来找我,我反而看不起你,这正是你人品和性格的表现。我祝愿公孙燕能早日康复,也为你们俩的幸福而祈祷。来,为了过去美好的回忆,也为了公孙燕,干杯!”苏倩一饮而尽。 我看着眼前的苏倩,望着手里的酒杯,感慨万千。美好的回忆,甜蜜的时光,与苏倩结伴回家的温馨,房间里的春色旖旎,苏倩的笑靥如花、千娇百媚,此时此刻都在眼前飘过。但是,面对这善良美丽的女孩,面对这份柔情,我只能珍惜珍藏。 我悄悄转身,偷偷地擦去了腮边的泪水。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因为我而给这兄妹二人带来低沉和凄惨。我和苏青大口喝酒,大声喧哗,而苏倩,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悄悄地看着我。 从酒店出来,苏青回去了,临别,我请他与那两个人联系,约定明天还是在这个酒店洽谈。 我和苏倩回到家,坐在客厅里,我们默默地注视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吴铭,”苏倩打破了沉默,她没有再喊我书生,“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你说是吗?” 我看着苏倩,既感到不安,又感到惭愧,也感到抱歉。我坐在她的身边,说道:“倩倩,对不起。” 她看了看我,轻轻地偎依我的身边,低低地说:“别说对不起,只能说我们认识得太晚了。我真羡慕公孙燕,她多么幸运,能得到你的心,得到你的爱。我们不能成为伴侣,那就成为朋友吧!不过,你要知道,在我心里,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我抚着她的已经留起来的秀发,说:“倩倩,还是忘了我吧。你以后还会有更美好的生活,还会遇到比我更优秀的人,那样对他的不公平的。” 苏倩看了看我,摇了摇头。她低着头说:“书生,再抱抱我吧!” 我把苏倩抱在怀里,她把头藏在我的怀里,我们就这样互相拥抱,互相依偎,整整坐了一夜。这个夜晚,我们都没有入睡,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二天,在苏青和苏倩的陪同下,我见到了那两个人。他们是XX影视制作中心的,与我洽谈《家有浪漫》的改编事宜。 我本来抱着一种迁就的态度与他们协商。我的想法是,只要不改编作品的原意,只要条件合理,就让他们进行改编。 哪儿知道,这两个人提出的条件非常苛刻,不但要对作品中人物的性格进行改编,而且还要加上一些比较露骨的色*情场景。这是我绝对不能应允的。 同时,他们提出,对于改编后的作品署名,不能出现我的名字,因为作品不是我改编的,在改编权的协商上,他们压得很低。 我忍无可忍,拒绝了他们的要求。我还有着更重要的事,哪儿有时间和他们在这儿扯皮。但是他们紧紧缠着我,一个劲地絮叨,喋喋不休。 苏青和苏倩看出了我的不耐,在劝说我的同时,也对那两个人委婉地进行了说明。 直到我要拂袖而去,那两个人才满脸堆笑地答应了我的条件,不改编作品原意,不出现色*情镜头。 等签完了协议,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我以每集四千元的标准答应他们将《家有浪漫》改编为一部二十四集的电视连续剧,剧名答应他们可以另外拟定。 晚上,我在一家高档酒店宴请了苏青和苏倩,作为告别仪式。整个晚上,我们都很少说话,闷闷不乐,只是闷头喝酒。中间,苏倩又说了一句“这不是最后的晚餐吧?”结果,我和苏青都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第四天,我提着苏倩早已给我收拾好的行李,满怀着悲凉与不舍,告别了苏青和苏倩,离开了南京。 临走,我对这两个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朋友说:“以后不管公孙燕会怎么样,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情和困难,可以给我电话,也可以去滨南找我。因为我们是亲兄妹,好朋友!” 我不顾他们的推辞和拒绝,将一张存有三万块钱的银行卡塞给了苏倩。5 第三十五章 燕归 4 从滨南火车站出来,已是第四天晚上七点多了。今天是二〇〇四年一月十九日,按农历来算,是腊月二十八,后天就是年三十了。在南京的时候,妹妹曾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家里年货都准备好了,爸妈都惦记我,让我早点回去。她还告诉我,她的期末成绩非常好,在整个年级是第三名,这让我很欣慰。 今天时间不早了,明天陪小燕一天,后天买点东西,回家过年,正月初二立即赶回来,时间应该是没问题的。 回到蔡老板家,他们正在吃饭,蔡敏也放假回来了。看到我进门,这丫头高兴得几乎跳起来,也不问我有没有吃饭,就把我拖到桌前,给我拿过一个酒杯,从酒柜里提出一瓶酒,对蔡老板说:“老爸,你别吃了,和吴哥喝点吧!” 蔡老板看着女儿,皱着眉头说:“丫头,咱们家谁是一家之主啊?好像是你说了算。”然后又噗哧笑了。 蔡敏乐呵呵地给我们斟上酒,坐在我身边,那乖巧的样子,像一个小妇人在温顺地看着外出归来的丈夫。 刘妈又炒了两个菜,我和蔡老板慢慢饮了起来。我先询问了蔡敏的成绩。这丫头高兴地抿着嘴,告诉我她这次期末考试总成绩在整个高三是第十六名,语文成绩也不错。我也为她高兴,冲她举了举杯子,说:“小敏,祝贺你!这样坚持下去,明年考重点大学是没问题的!”蔡敏一高兴,又拿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和妈妈倒上,一杯酒下肚,这丫头脸已经红红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我又问了问老板公司的情况,知道公司现在已经放假,只留下几个值班人员。今年公司效益不错,员工们都得到了不同数额的红包。我为老板高兴,也为我的同事们高兴,尤其是刘壮和大张,共同和老板碰了几杯。 我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蔡老板一愣,不解地问道:“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说:“大哥,我从这儿离开的时候,你给我解了燃眉之急,兄弟我知道不能说什么感恩不尽之类的话。现在,我多少有了点钱,马上也要过年了,我没有给小敏和嫂子买什么礼物,这里面的一万五千块钱作为我的一点心意,请大哥收下。” 蔡老板看着我,忽然笑了:“兄弟,我知道你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哥哥我为你高兴。但是,你现在刚刚起步,一切还都需要钱。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能比得上哥哥有钱吗?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还我是不是?如果这样,你太不拿我和你嫂子当回事了!你赶紧立马给我收回去,否则,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兄弟,没有你这个朋友!” 我脸一红,分辨说:“大哥,我不是这意思,我……”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赶紧收回去,这钱,你回家的时候留给家里吧。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她正在上学,就留给她吧!” 我还想说什么,蔡敏已经把那张银行卡从桌上拿起来,塞回到我兜里。 我感激地看着这一家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当他们得知我的作品要改编为电视剧的时候,他们都非常高兴。蔡敏一个劲地追问:“吴哥,什么时候能拍成电视剧啊?对了吴哥,到时候我去演一个角色怎么样?” 我逗着这丫头:“好啊小敏,要不你演女二号?” “女一号不行吗?干嘛让我演女二号啊?”蔡敏故意撅起了小嘴。 “哈哈,女一号是一个二十多的女人,人家可是结了婚的。”蔡敏脸红了,蔡夫人笑了起来。 夜里,我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公孙燕,不知道这几天她又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又担心公孙轩能不能给找到合适的骨髓。 在纷纷思绪中,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早上六点半,蔡老板一家人还没有起床。我悄悄地洗刷之后,打开门,偷偷走了出去。 今天天色阴沉沉的,寒风嗖嗖地吹着,让人感到深深的寒意。 离开“飘逸庄园”,坐上出租车,直奔医院。今天我要好好陪小燕一天,明天准备回家。 到了医院门口,我迫不及待地付了车费,进入了医院,坐上电梯,直奔小燕的病房。 走廊里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昏暗的灯光照在墙壁和地面上,显得无力而又萧瑟。 来到小燕的病房门口,里面没有亮灯,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稳了稳心神,轻轻地推门。 门没有动。我手上加大了力气,还是纹丝未动。 奇怪,难道里面的人把门反锁了?我抬起手,轻轻地敲了几下。 里面没有反应,依然是漆黑一片。 “里面有人吗?请开门,我是吴铭!”我依然是轻轻呼喊着。 依旧是静悄悄的,只有我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我心里产生一种不详的预感,使劲推了推门,大声喊着。 病房里没有回应。正在我着急的时候,走廊的另一端有人说话:“大清早你吵什么吵?不知道医院里应该肃静吗?”随着声音,从那天我和公孙轩说话的房间里走出一个女孩,睡眼惺忪,嘴里还打着哈欠。看样子应该是值班的护士,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我想问问,这病房里怎么没有反应啊?”我陪着笑脸问道。 “哦,你是问滨南商贸有限责任公司的总经理公孙燕吗?”我连忙点头称是。 “你还不知道啊?病人前天就走了。”那个小姑娘揉着眼睛说。 “去哪儿了?转院了吗?”我提心吊胆地问她。 “转什么院啊!前天她的病情突然恶化,没有抢救过来,不到中午人就不行了。”小姑娘说话的表情怪怪的。 “你说什么?”我的头嗡地一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抓住了小姑娘的胳膊。 “你要干什么?”小姑娘大惊失色,脸立刻变得苍白。 “你,你再说一遍!”我声音哆嗦着,放开了手。 “我说公孙燕病情恶化,人没有抢救过来。”小姑娘离得我远远的,小声嘀咕着,“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她妈妈的话还会有假?她亲口对我说的,我们医院里的人都知道。不信?不信你去问医生,你去问她妈妈!” 我一屁股坐在地下,脑子里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这不是真的,不会的,她在说谎,我的小燕怎么会走呢?她才二十五岁,她那么年轻,那么善良,怎么会呢? 眼泪顺着脸颊躺下来,落在地上,滴滴答答像雨点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少时候,只觉得后背冰凉冰凉的,心里一阵阵绞痛,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的小燕,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怎么不等我回来?你不是说要等我回来的吗?临别的时候,你微笑着对我说:“我会等你的。”但是现在,阴阳相隔,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我使劲咬着牙,捶着自己的头,痛恨自己。明明知道小燕病情严重,你为什么还要回南京?为什么还要离开她?为什么不在她身边陪她度过最后的时间?难道对你来讲,那些事情还能比你心爱的小燕还重要吗? 我没有想到,那天和小燕的告别,竟然是最后的一面!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敢相信这一切。 不行,那个小姑娘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我掏出手机,调出田光的号码,拨了过去。 他的电话关机。 我走出医院,站在门口愣了一段时间,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滨南市商贸有限责任公司。 到了公司,我打开车门就跑,司机一下子把我扯住了:“干什么?不付钱就想跑?” 我脑子昏昏沉沉的,自己做什么事都忘记了,我顾不得道歉,掏出五十块钱扔给司机,直奔公司前台。 前台上有工作人员已经在工作了,看看大厅里的落地钟,已经是八点半多了。 我扑到跟前,沙哑着嗓子对前台的小姑娘问道:“告诉我,田光在哪儿?你们公孙总经理呢?” 我想那个小姑娘被我吓坏了。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子,但是也应该感觉出来,我面目狰狞,脸上的肌肉一定是扭曲了。 那个小姑娘看着我,紧张得直往后退,声音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青年连忙过来,客气地问我:“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时候的我哪儿有这么多的礼节,大声喊道:“我问你,田光在哪儿?你们公孙总经理呢?” 他沉吟了一下,从后面绕出来,把我领到门口一个偏僻的地方,小声地说道:“先生,请问你贵姓?” “吴铭!”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觉得嗓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心里紧张得要命。 “哦,我知道的。”他看了看我,点了点头,“我们总经理已经走了。前天董事长夫人来过,眼角红红的,她说我们总经理已经,已经……”他说不下去了。 不用说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最后的一丝幻想破灭了。 我的小燕,我生命中最心爱的女孩,那个温柔清秀的笑脸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再也不会在我身边,再也不会对我笑语嫣然。 我的世界崩溃了!我心爱的小燕,就这么走了,我没有见到她最后的一面。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离开这纷繁的红尘世界,离开了她的亲人、爱人,离开了养育她这么多年的土地。 我痴痴地站在那儿,顿悟了生命的真谛。人生匆匆,如白云游荡。人这一辈子,长命百岁也好,少年夭折也罢,这个过程的短暂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其实就是为着死来的,为着这个目标而来。“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谁能摆脱这个日子呢?即使每个人都不想提这个字,都想绕开这个字,但是古往今来,又有哪个人躲避开这个字了呢?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最终不都成为一具骷髅,被一堆黄土埋在里面了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忙碌了一生,奋斗了一生,奔波了一生,终有累的时候,最终才在那个地方长久地休眠,不再醒来。 人的生命是脆弱的,谁也无法预料。一个年轻而又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她才二十五岁啊!小燕在这个世上忙碌了二十五年,二十五年的岁月,一定是很疲乏、很劳累了,她休息了,在一个我再也见不到、找不到的地方休息了,从此长眠不起。但是我的小燕,你一个在那儿一定很孤独吧?你这么善良、娇弱,他们会欺负你吗?冰冷的地下,你能承受得了吗?燕,你在那个地方先休息,我会去找你的,我会和你作伴的,别怕,我的小燕。 我呆立了好久,忽然想到,我应该去看看小燕,和我的小燕告别。我又回到前台,打听小燕家的地址。 那个小伙子看了我好久,最后说道:“吴先生,你还是别去了,去了家里也没有人。董事长夫人说,他们都回老家去了。董事长老家具体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 我彻底失望了,心如死灰。 小燕走了,我的心也随之而去。不,小燕还活着,活在我的心中,永远陪伴着我度过今生以后的岁月。在我的后半生里,将不会再有另外的女人能够代替小燕,永远都不能。 小燕走了,她本来就是一个仙子,现在,她不再牵挂这世上的任何烦恼与忧伤。她是一只蝴蝶,脱茧而出,不再受到任何的约束,去自由地追寻自己属于自己的世界,而留下一个孤独的我。 小燕,今后的岁月里,我们只有在梦中相见了,那个时候,你还认识我吗?那个时候,我已经变得苍老,变得憔悴,你还认识我吗? “《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 明月夜,短松冈。” 我忽然又记起了苏轼的诗,我现在才深深地体会到,当年苏轼在梦到妻子的时候是一种什么心情。那是一种无法说出的痛,是一种无法表达的爱,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情。 现在,苏轼的这首诗是为我写的,是为我了表达我对小燕的情、爱写的,现在的我和当年的苏轼,有什么两样呢?只不过他思念的是亡妻王拂,我思念的是爱人公孙燕。 我泪流满面,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个空旷之地,我对着天空,静静地望着。 天上彤云密布,我知道,小燕就在那云层里,正微笑着看我。她那灿烂的笑脸,正是天空中明亮的太阳,只是被乌云遮住了。 我掏出口琴,轻轻地吹起了那首《梁祝》。 “碧草青青花盛开 彩蝶双双久徘徊 千古传颂生生爱 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 促膝并肩两无猜 十八相送情切切 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 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 历尽磨难真情在 天长地久不分开” 小燕,我对不起你。当年祝英台为了梁山伯,能追随而去,而现在却做不到。我现在还不能去,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永远陪在你身边。 我一遍又一遍地吹着,泪水沾满了衣襟,也打湿了我的心,那心是冰冷冰冷的。那音乐,如泣如诉,如孤雁哀鸣,似杜鹃啼血,像子归夜啼。 我忘情地吹着,耳边想起了那个清脆的声音。 “你肯定是好人,因为……因为……因为坏人是不吹口琴的。” “晚上我去浪漫酒吧,你有时间过来找我。我想听听你对那首《梁祝》的感受。” “你不是喜欢《平凡的世界》吗?我也喜欢。里面的田晓霞对孙少平是怎么说的?‘不要见怪,不要见外’。” …… 这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我看到,小燕在苍茫的宇宙中,翩翩起舞,看着我,笑靥如花。 我痴痴地看着,泪水又涌了出来。 “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毛主席的诗恰恰反映了我当时的心情。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蔡老板家,躺在沙发上,面无人色。他们一家都吓坏了,围在我身边,追问我。 蔡敏急得抓住我推搡,嘴里大声喊着:“吴哥,你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你到底怎么了?” 我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人,嘴里喃喃说着:“小燕走了,没有跟我招呼就走了。” 蔡敏愣了,蔡老板愣了,蔡夫人也愣了。 蔡敏看着我痛不欲生的样子,她心痛得眼睛里滚动着泪花。她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默不作声地走进洗手间,拿出来一块毛巾,轻轻地擦拭着我脸上的泪痕。 “吴哥,别难过了。小燕姐姐她终于脱离了痛苦,不再烦恼,不再遭受折磨,她终于解脱了,你应该感到安慰,难道你忍心看着她遭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吗?”蔡敏柔声地劝着我。 “是啊兄弟,小敏说的对,别再难过了。公孙燕遭受了这么多的痛苦,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一种解脱。”蔡老板也在安慰我。 “吴哥,我知道你非常爱小燕姐姐,她也很爱你。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能这样颓废下去,否则小燕姐姐在天上看到你这个样子,她肯定是不开心的。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应该振作起来,把小燕姐姐记在心里,让她看到你幸福的样子才对。”蔡敏又给我擦去了流出的泪水。 我从沙发上直起身来,结果蔡敏手中的毛巾,擦了擦脸,对蔡老板说道:“大哥,对不起,这大过年的让你这样,我真的不应该。” 蔡老板坐在我身边,拍着我的肩头说:“别说这样的话,只要你振作起来,什么都无所谓,因为我们是兄弟。我知道公孙燕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别忘了,在我们的生命中,除了爱情,我们还有亲情,还有友情。除了公孙燕,你还有父母,还有妹妹,还有朋友,还有大哥我和你嫂子,还有小敏。我们都在你身边,都在关心你,为你担心。兄弟,你不能因为公孙燕而忽视了你身边的这些人啊!你不是说,南京还有你的朋友吗?你能因为公孙燕的离去而忘记我们和他们吗?振作起来,兄弟!那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否则,就像小敏说的,公孙燕在天上也会不安的,甚至会瞧不起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机械地点了点头。 蔡夫人见我精神好些了,转身到厨房给我做了点热汤,温声说:“吴兄弟,你大哥说得对,人死不能复生,你只要永远记住她,这就是对她的爱。不能忘了,你身边还有许多人呢。因为你不是单纯地为着一个公孙燕活着,想想你年迈的父母,可爱的妹妹,想想你真心的朋友,你就会明白过来的。” 我端起碗,和着眼里的泪水,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腊月二十九,蔡老板一家拖着我到商店里买了许多东西,有烟酒、衣服、鞭炮等等,他没有让我付钱,只是说,这是给我家人过年的礼物。 在我的要求下,蔡老板开着车拉着我们到了滨南市商贸有限责任公司门口停了一会,然后又来到“浪漫酒吧”看了看。他知道,我这是在和公孙燕做最后的告别。 “浪漫酒吧”没有受春节的影响,依旧是欢声笑语,依旧是音乐声声。物是人非,里面已经没有了我和小燕。 当天下午,蔡老板和蔡敏把我送到了汽车站,让我坐上了回家的汽车。临别,我抓住他们的手,没有说话。蔡敏眼睛里满是担忧,一个劲地嘱咐我:“吴哥,到家后一定给我们打电话呀!” 我默默点头。 我告诉蔡老板,春节后我会很早赶回来的,一方面我要在滨南陪公孙燕一段时间,处理一下我和小燕的一些事情;另一方面,我要在滨南进行我的创作。 蔡老板很高兴,笑着说:“兄弟,你早点回来,我们再聚在一起,那方便多了。我把那座房子给你打扫好,让你更好地进行你的事业。” 5 第三十六章 重生 4 时光如流水一般,寒暑交替。时间已经迈进了二〇〇五年六月,暑假即将来临。这意味着,公孙燕离开我已经一年半的时间了。 我在滨南住了下来,不过没有再次住进蔡老板的那栋房子。在距离“浪漫酒吧”不远的地方,也就是我以前在蔡老板打工的地方,我租赁了一套房子,主人是一对在美国经商的中年夫妇,没有儿女。房子虽然不是很宽敞豪华,但对于我来说,已经是非常知足了。 这一年半中,周围的人和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个牛斌,因为父亲的影响,被别人举报偷税漏税、参与黑恶势力,已经被警方逮捕,据说可能要在监狱里呆上十多年。恶人自有恶报,我对着天空说,小燕,那个混蛋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你也可以安息了。 蔡敏如愿以偿地考入了北京的一家名牌大学,专攻经济管理。事有凑巧,她所学的专业竟然和公孙燕相同,看来这丫头也准备以后接老爸的班了。蔡老板的儿子被保送出国留学,本来就不怎么回家,这下,他又展翅腾飞了。来滨南这么久,我竟然没有见过他一次。 寒暑假期间,蔡敏仍然像以前一样,经常和我腻在一起,不同的是,我再也不能辅导她了。这丫头现在比我强多了,一些话常常问得我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但是她明亮的眸子里,仍然透露出款款情意,脉脉深情。 妹妹宁儿在全县初三会考中,取得了全县第九的好成绩,这是一年多来最令我欣慰的事情。十七岁的宁儿已经成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在征得父母的同意之后,我把宁儿接到了滨南,在蔡敏学习过的滨南中学读书。有了宁儿,我不需要再洗衣了,我的衣服都是宁儿给我洗的,房间是宁儿收拾的。我只好每天都做好饭等着妹妹放学归来。白天,宁儿上学,晚上,我们兄妹二人守在灯下,各做各的事情。 宁儿越发懂事和文静了。春节回家的时候,我的样子把家人都吓坏了。宁儿哭着追问原因。当我把和公孙燕的爱情悲剧告诉家人的时候,宁儿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父母都没有说话,只是唉声叹气,为公孙燕的红颜薄命叹息,为我的情感波折而难过。 父母理解我的心情,没有再提我的婚姻。我回到滨南以后,父亲就请人把家里的房子重新翻盖了一遍。宽敞明亮的五间大瓦房,红色的院墙,气派的门楼。其实爸爸不说我也知道,他这是在为我的婚事做准备。 宁儿在滨南中学将近一年了,成绩不错。在这方面,宁儿根本不用我操心,她非常刻苦。只是妹妹每次看我的眼神,让我心痛。我知道,亲爱的妹妹是在为我担心,担心我不能从失去小燕的悲痛中走出来。 听说了小燕的事情后,苏青和苏倩兄妹二人专门从南京赶过来看我。苏倩越发风采照人,婀娜多姿。苏倩告诉我,最近一段时间,有一个男孩子在追求他,尽管那个男孩子非常优秀,但是苏倩还没有答应。我知道,苏倩的心里还有我的影子。我劝说苏倩,遇到一个真正喜欢自己的人是不容易的,只要人品好,就别再犹豫了。苏倩流着泪点了点头。 苏青已经成为一个派出所的所长,工作更忙了。他的话很少,但是流露出的真情让我感动。他们俩在滨南呆了两天,就赶回去了。我告诉他们,我会振作起来的,让他们不要为我担心。 一年半的时间里,《家有浪漫》已经成功出版,在广大读者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出版社的冷霜主任告诉我,应读者的要求,他们社准备进行再版重印。我也很高兴,这是读者对我的认可,也是对我的督促和鼓舞。另外,《家有浪漫》已经被那家影视制作中心改编为二十四集电视连续剧《都市浪漫》,估计今年年底可与观众见面。 小燕去了之后,我把自己封闭起来,创作完成了“浪漫三部曲”的第二部《浪漫情怀》,并与出版社签订了出版协议。现在,我正在创作第三部《浪漫之旅》。 《浪漫之旅》写得非常辛苦,进度也比较慢。这部作品描写的是我和公孙燕的爱情故事。写作过程中,我想起小燕的善良美丽,想起她的音容笑貌,我都不能自已,每每泣不成声,键盘常常被泪水打湿,写作无法继续下去。 断断续续一年多的时间,《浪漫之旅》终于在我的悲痛和失落中接近尾声。这是我最重要的一部作品,是我和小燕爱情的见证,也是我给在天宇中对我微笑着的公孙燕的一件珍贵的礼物。 每天除了写作,我都要在傍晚时分,拿着口琴,到“浪漫酒吧”门口及附近转上一段时间,然后在距离“浪漫酒吧”不远的花池边坐下来,静静地吹奏那首让我心碎、让我温馨、也让我流泪的《梁祝》。 流金岁月,绕梁不绝。每次琴声中都会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你吹的是《梁祝》吧,我也很喜欢的。” “现在这个社会,还会有这样的爱情吗?” “在我心里,我是属于你的,你才是我的新郎,我应该是你的新娘。” …… 到了后来,附近的居民都知道,每天有一个形(电脑www,,cn更新最快)容憔悴的年轻人在这儿游荡、吹琴,而且他们都说,那个吹琴的年轻人一定是个疯子。 是的,我是一个疯子。小燕去了之后,我没有再见到她的家人,也没有再去她的公司。我不想见到与她有关的任何人。我没有见到她的最后一面,也没有参加她的葬礼,心里十分遗憾。 我花了一万块钱,在滨南陵园里给小燕买了一块墓地。这是一座衣冠冢,里面没有小燕,我把小燕送给我的那件短袖衫和裤子埋了进去,并且立了一块碑,上面刻着:爱妻小燕之墓吴铭敬立。每到清明和她的忌日,我都要在小燕的墓前献上一束勿忘我,在那儿吹奏着那首《梁祝》。 学校放暑假了,宁儿要回家。我买了许多东西让宁儿稍回家去。她担心地看着我,说:“哥,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看着亲爱的妹妹,笑着说:“小妹,没事的,哥哥已经没事了。哥哥的事还没忙完,没有时间去想别的。” 宁儿流着眼泪,抱着我的胳膊说:“哥,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每天晚上坐在电脑跟前,好半天不动。我知道你在想念小燕姐姐,但是,你看你,身体都瘦弱成什么样子了!爸妈知道了,会担心死的!” 我吻了吻宁儿的秀发,说:“小妹,回家后告诉爸妈,我没事了,别让他们为我担心。真的,等我忙完手里的这部小说,我就休息一段时间。那时候,哥哥带你出去玩玩,我们兄妹出去散散心。” 宁儿高兴地抬起头,看着我说:“哥,真的吗?你要带我出去玩吗?” 我刮了一下宁儿小巧的鼻子,说:“傻丫头,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宁儿在我怀里又蹦又跳,笑着说:“哥,那我在家里呆上20天就回来,好不好?” 我看着妹妹娇美的面庞,点了点头,不知怎的,心里有出现了小燕的清秀的笑脸。 妹妹走了之后,我生活更没有规律,利用几天的时间,在泪水中完成了《浪漫旅程》的创作,我准备利用两个多月的时间进行修改,我要把最好的作品献给小燕。 这天晚上,天气异常炎热,空调吐出的冷气让感到浑身酸楚。我关上电脑,冲了个澡,拿上口琴,走了出去。 大街上行人稀少,大都在家里呆着避暑,只有霓虹灯在闪烁着。我来到“浪漫酒吧”门前,静立了一会。酒吧的侍应生相互嘀咕着:“看,那个疯子又来了。一会他又要吹琴了。” 我没有理会,只是站在那儿,默默地看着,回想着第一次与小燕在这儿相见的经过。 我心里一阵酸楚,黯然离开酒吧,向西走去。 来到花池前,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看看天空中皎洁的圆月,我发了一会呆,又拿出口琴吹了起来。 那琴声,如泣如诉,似流水呜咽,像情人私语。 “你肯定不是坏人,因为,因为坏人是不会吹口琴的。” “你一个人在吹琴赏月吗?” “吴铭,我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耳边全是小燕清脆婉转的声音。 哦,小燕,琴声依旧,你却不在,阴阳相隔;小燕,这一年多来,你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们化作一对蝴蝶,比翼齐飞,你什么时候能让我走出梦境,让我感受到真实的你呢? 我痴痴地吹着,一遍又一遍,小燕的身影和声音和着乐曲在轻舞飞扬。 “你一个人在吹琴赏月吗?”小燕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回响。 小燕,小燕!我心里默诵着这个名字,这个我不知喊了多少遍的名字。 “你怎么不回答我呢?”那个声音又一次响在我的耳边。 不对,这不对啊!这不是小燕以前对我说过的话!难道这是在梦中吗?我狠狠地拧了一下大腿。 疼,非常疼。不是梦,那又是谁在说话呢? 我疑惑地抬起头,的确不是梦,因为一个女孩站在我的面前。 那女孩长发披肩,借着月色和周围的灯光可以看出,清瘦的面容略显苍白,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颈戴项链,身着一身天蓝色的乔其纱的连衣裙,显得飘逸雅致。笑靥如花,双目含情,正在默默地看着我。 我惊呆了,眼前这个女孩子不是我朝思暮想的公孙燕又是谁? 我忽然明白了,这是我的真情感动了上天,让小燕来看我了!不对,这不是梦啊,怎么回事呢? 我手中的口琴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我傻傻地站起来,语无伦次地说:“小燕,是你吗?你是从天上飞回来与我相见的吗?” 小燕走到我的身边,俯身拾起口琴,痴痴地说道:“傻瓜,我是你的小燕,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一切好像一个美丽的神话,又像是一个虚幻的梦,让我不敢相信。 我揉了揉眼睛,再次打量眼前的女孩,一点都没错,的确是小燕。 “你受苦了。”她低低地说,“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我猛地把她搂在怀里,不住地亲吻,嘴里喃喃地喊着:“小燕,小燕。” 小燕在我的怀里,发出一声声嘤咛,双手也抱住了我。 泪水流了下来,沾湿了我小燕的衣裙,也打湿了我的衣衫。 好久,我们才分开,彼此打量着,傻傻地看着,没有说话,只有泪水在自己的脸上流淌。 此时无声胜有声! 小燕从手袋里拿出纸巾,给我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我接过纸巾,也拭去了她腮边的泪水。 我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目光中充满了疑虑。小燕看出了我的心思,叹了口气,说:“走,我们进去说话。”她指了指“浪漫酒吧”。 我携着小燕的手,傻乎乎地笑着,傻乎乎地走着,傻乎乎地看着。 是的,我已经傻了,没有任何的思维和思想。幸福降临得太突然了,我的大脑实在不能承受这样的现实——一个去世一年半的人又活生生地站在了我的眼前。尽管这个人是我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爱人,我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此时的大脑比一团浆糊还混,分不清哪儿是现实,哪儿是梦境。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幻的。 在侍应生的惊诧中,我们走进了“浪漫酒吧”。站在门口的两个侍应生瞪着大眼盯着我不放,嘴张得简直可以塞进一个脸盆。我知道,太慢一定是在奇怪,我这个整天在酒吧附近游荡的疯子,今天怎么会偕同一个美女进入了这个地方。 在侍应生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了一个比较幽静的包厢。我们没有点任何酒水,把侍应生赶了出去。侍应生会意地看了我们一眼,关上门走了。我没有顾及侍应生别有用意的目光,只是盯着公孙燕看。 在灯光下,我仔细看着分别了一年半之久的公孙燕。她仍然是那么漂亮,超群脱俗,犹如出水芙蓉。只是脸色不似以前那么红润,皮肤还是那么白皙细嫩,风情依旧,还是那么千娇百媚。 我看得入了神,使劲抓住她的手不放,泪水围着我的眼圈打转。 “傻瓜,还没看够吗?”她轻启樱唇,含着眼泪微笑着问我。 我清醒过来,靠近她的身边,把她抱在怀里。 小燕躺在我的怀里,眼睛看着我,低低地说:“吻我。” 我毫不犹豫,低下头,轻轻地吻着小燕红红的嘴唇。她使劲抱住我的脖子,同样热情地迎合着,好久好久。 “对不起,吴铭。”小燕在我的耳边说道,“让你遭受这么大的痛苦,我感到非常抱歉。” 我扳过她的身体,注视着她的眼睛,问道:“小燕,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她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这都是妈妈一手造成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接着,公孙燕把事情的经过从头至尾地讲述了一遍。 就在我告别小燕去南京后的第二天,省院的院长给公孙轩打来电话,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经过多方寻找,终于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找到了与公孙燕完全匹配的骨髓,而且这个人非常善良,愿意为公孙燕捐献骨髓。公孙轩大喜过望,立刻与滨南医院的院长商议,办理好了所有出院手续。 第二天,公孙轩夫妇用医院的救护车将公孙燕送往了省城。在此之前,公孙夫人嘱咐医院的护士和医生,要他们见到我后,告诉我公孙燕已经病发不治,让我断了对公孙燕的念头。同时,她还到公司进行了详细的布置和安排。这一切都瞒住了公孙轩父女。 临往省城的时候,公孙燕依依不舍,念念不忘与我告别:“妈妈,再等一天好吗?我要等吴铭,他说很快就会回来的。”公孙夫人说:“傻孩子,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你的病,其他的事情,我会为你安排好的。等吴铭来了,我会告诉他的,让他不要为你担心。再说,如果你耽误了手术,吴铭会痛苦一辈子的,你说是吗?等你病好了,你们就可以再在一起了。” 公孙燕欣慰地点了点头。 公孙夫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她知道,公孙燕的手术做完之后,要监控治疗一段时间,如果不出现什么意外,等她完全康复,也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到那时,我或许已经结婚,或许另有意中人,或者,已经把公孙燕忘记了。到那时候,再劝说劝说女儿,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公孙夫人一直反对女儿同我的往来,为了女儿,她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手术在美国进行得非常顺利,经过3个月的免疫治疗,公孙燕的身体反应一切正常。在出舱后一年内,公孙燕的病情没有任何反复,美国院方宣布:公孙燕的急性骨髓性白血病已经完全治愈! 按照公孙燕的想法,在医院宣布治愈后要立即回国,院方和公孙轩夫妇出于对公孙燕的安全考虑,又观察治疗了三个月,最后医院告诉公孙轩,公孙燕已经康复,可以出院回国了。不过在今后一定要注意,不能让公孙燕再有任何的感染,一旦发现异常,要立即住院治疗。如果今后注意得当,公孙燕的身体几乎没什么大碍。 公孙燕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找我,但是没有我的任何音讯。后来她找到了蔡老板。 蔡老板一见到公孙燕,当时就傻到那儿了,半天都合不上嘴。他以为自己见了鬼了,公孙燕竟然死而复生!看到蔡老板的表情,公孙燕感到非常奇怪,也非常好笑,不知道蔡老板何以会有这样的表情和表现。 蔡老板看着公孙燕,好久才问道:“公孙小姐,你从哪儿来呢?” 公孙燕没好气地回答:“我从天上来,行了吧?” 蔡老板更傻了,自言自语地说:“我活了四十多岁,第一次听到而且亲眼见到死而复生的人。” 公孙燕气乐了:“蔡老板,你怎么回事?我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诅咒我?我知道你是吴铭的好朋友,以前我与他有点误会,但无论如何你也不至于往死里恨我吧?” 蔡老板仔细打量了一下公孙燕,说:“我可没有诅咒你。现在几乎全滨南的人都知道你公孙总经理已经不治而亡了。我怎么是诅咒你呢?” 公孙燕大吃一惊,急急问道:“蔡老板,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只不过去美国做手术去了,怎么会这么说呢?” 蔡老板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我兄弟吴铭从南京回来后急着去医院看你,他几乎是躺着回来的,失魂落魄,连死的心都有了!在我们的追问下,他才告诉我,说你走了,连招呼都没打。你知道吗?那个春节他是怎么度过的?这一年多来,他又是怎么度过的?他是在血泪中过来的!” 公孙燕呆在那儿,傻了。嘴里不住地说:“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蔡老板看着公孙燕,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公孙小姐,具体的事情你还是去问问你妈妈吧,也可以问问我兄弟吴铭。他就在‘浪漫酒吧’附近居住。我去过几次,每天晚上,他都要在那儿徘徊的。我有事要处理,就不陪你去了。” 公孙燕开着车,发疯似的走了,不过,她没有直接找我,而是回了家。 一见到妈妈,公孙燕就和母亲吵了起来,追问其中的缘由。 公孙夫人看着疯了似的女儿,担心她的身体,再也不敢隐瞒,小心翼翼地把事情告诉了公孙燕。 公孙燕当时就哭倒在沙发上了,她看着妈妈,神情复杂,有爱,有恨;有怨,也有情。 “妈妈,难道你要让我走上绝路吗?”公孙燕哭着对妈妈说。 公孙夫人大吃一惊,心肝宝贝地叫着:“燕,怎么这样说妈妈呢?你是妈妈的宝贝,是妈妈的心头肉,妈妈怎么忍心让你再次承受痛苦呢?”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吴铭?你知道,吴铭是真心爱我的,我也真心喜欢他。上次我们是有点误会,结果出现了那么多的波折。如今,你还这样做,这不是往死路上逼我吗?” “如果吴铭有什么意外,如果再像上次那样,让我嫁给牛斌那样的人,妈妈,我宁可去死!”公孙燕坚决地说。 公孙夫人这次是真吓坏了,连连哄着女儿。 正在这时候,公孙轩从公司回来,见到女儿的样子,既心疼,又纳闷,一个劲地追问是怎么回事。 公孙燕哭哭啼啼地把事情告诉了公孙轩,公孙轩勃然大怒,冲着夫人发了火:“荒唐,真荒唐!我说今天公司的人看我的眼睛都怪怪的呢!原来是你从中捣鬼!那个吴铭有什么不好?我看那小伙子很好,与你推荐的那个牛斌相比,何止强百倍!燕子,别哭了。以前爸爸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现在我替你作主,只要你喜欢那个吴铭,尽管去找他!雅茹啊,你怎么这样啊?做事也不考虑考虑,你这不是要毁坏咱们女儿终生的幸福吗?” 公孙夫人再也不敢开口了。 公孙燕眼里流着泪,但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来找过你三次,每次都看到你在那儿吹琴,在那儿流泪,我没有打扰你,因为我感动极了,幸福得要死!吴铭,你对我真好!”公孙燕说到这里,把头偎依在我的怀里,拱来拱去。 第二天,我领着公孙燕去了滨南陵园。在她的莫名惊诧中,我们来到了那块墓地前。 公孙燕看到了墓地,看到了碑文,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着我,看着我。那幽深的眸子里,没有泪花,只有发自内心的幸福。 好久好久,公孙燕对我说:“老公,你再给我吹奏一遍那曲《梁祝》吧。” 于是,在滨南陵园里,在公孙燕的那块墓碑前,悠扬地响起了那支家喻户晓的音乐,诉说着一个东方的古老的爱情故事。 那琴声,如情人私语,又似海誓山盟,也是天长地久;那琴声,分明在诉说着一句话: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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